《潮湿的你》楚十一

8、潮湿的你

　　渴望美好是人的本能，毁灭美好是人的恶。
　　我是拥有本能和恶的普通人，想要美好的你，想在床上毁灭你。
　　——《潮湿的你》

　　68我才是罪魁祸首
　　陆随和于洲出车祸的原因是，他们的黑色车子在高速行驶过程中，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失控的白色车子，两车相撞。

　　黑色车子为了躲避突然出现的车，踩刹车的同时猛打方向盘。
　　结果可想而知，轮胎打滑之下加上各种诱因，黑色车子发生侧翻。

　　车祸造成两死两伤。
　　于洲和对方车辆副驾驶座上的中年女人当场死亡，陆随和另一名男人受了伤被送往医院。

　　结果是陆随重伤不治，于车祸六个小时后宣告死亡，而白色车子的驾驶员因为脑震荡和身体多处骨折还未苏醒，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位当场死亡的中年女人便是明家兄弟的母亲，驾驶员则是他们的父亲。
　　后来的日子变得灰暗且压抑，肇事司机在伤愈后移交警方，最终被判六年有期徒刑。

　　六年有期徒刑，两条年轻生命……
　　这要让受害者家属如何释怀？

　　而最无法释怀的人，是江景同。
　　他觉得自己才是害死陆随和于洲的罪魁祸首。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天的暴雨。
　　后来，他开始频繁地见到陆随和于洲，也开始频繁地见陈医生。

　　69别样的吃饭方式
　　江景同的状况却越来越差，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变得狂躁的时候，他甚至会死死地咬住左离的手臂，或肩膀。
　　他像个疯子一样，赤红着双眼吼人：“你别管我行不行？像我这种人就不该活着！”

　　左离只是默默地蹲下去收拾被他摔碎的碗，然后又为他盛来新的。
　　他盛一碗，江景同砸一碗，说什么都不肯吃饭。

　　看着左离气红了眼，江景同竟觉得畅快，他希望左离离自己而去，再也不要理他。
　　可是左离接下来的举动让江景同目瞪口呆，左离竟然以嘴喂他食物。

　　他所有的戾气在那一刻消失殆尽，脸上的温度也跟着上升。
　　在他愣怔的时候，左离已经离开他的唇，冷声道：“如果你喜欢这种吃饭方式，那我天天这样伺候你。”
　　最后，江景同红着脸自己吃完了一碗饭。

　　70往事重提是折磨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跑歪了时，江景同收回盯着照片的目光，像生日那天一样赶人走。

　　他什么都没说，只说累了，想睡觉了。
　　此时此刻，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明家兄弟。

　　理性告诉他，他们没有任何错，可感性不允许他这样想。
　　江景同在矛盾的情感中挣扎，一夜未眠。

　　第二天，左离看见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瞬间紧张起来：“失眠了？”
　　他点点头：“嗯。”

　　江景同很想告诉他明家兄弟的身份，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往事重提只会是折磨。

　　对他来说是，对左离来说也是，对明家兄弟来说更是。
　　要是陆随还在人世一定会十分惊讶他竟然学会为人着想了。

　　二十二岁那年任性无比的江景同，在陆随和于洲死后的第二年突然成长了。
　　只是这种成长方式未免太过悲痛，代价未免太大，江景同宁愿自己一直是那个像孩子一样，变脸像翻书的江景同。

　　71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还是小时候好，烦恼只有那么两三个。

　　连下雨天打着伞穿着雨靴去上学都好快乐，天上落精灵，脚下踩甘霖。
　　江景同的生活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幸好有老板陪着他。

　　老板一天天长大，江景同选择留着它长长的尾巴，他喜欢有着扫帚一样的大尾巴柯基，不喜欢电臀柯基。
　　活生生将动物的尾巴截掉，他总觉得太过残忍。

　　他看着筷子正夹着的孜然牛肉，忍不住自嘲一笑。
　　嘴里吃着动物的肉，心里想着残害动物不人道，他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么骂自己的同时，孜然牛肉的香味已经在他口中炸开。
　　真好吃。

　　72开始新的生活
　　江景同最终还是辞去了拳击馆的工作。

　　明家兄弟早已出师，他们的拳打得很好，超过他只是时间问题。
　　临走前，他有些舍不得地回头看了一眼拳击馆。

　　怎么说呢，这里承载着他许多快乐的时光。
　　而那些快乐时光多半与陆随有关。

　　离开了这里，就好像把世上仅存不多的与陆随有关的联系也切断了。
　　可既然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就从换个新环境开始吧。

　　他有了回闽市生活的念头。
　　对于江景同的想法，左离十分支持，并表示他可以关掉咖啡馆，在闽市重新开始。
　　他拒绝了左离的提议。

　　73那一幕似曾相识
　　江景同单方面和海城的所有切断了联系，除了定期要去找陈医生看病。

　　而左离不顾他的反对陪他回到了闽市。
　　因为这件事，江景同好几天都没有理他。

　　不管江景同做什么，他始终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他每天一醒来，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左离站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下，目光轻轻柔柔地望着自己的方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从前就发生过无数次，只是他忘了。

　　江景同问过陈医生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又产生混乱了，可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不着急，慢慢来。
　　心理医生说话是不是总这样神神道道的，原谅他用了如此不礼貌的一个词。

　　因为多数情况下，陈医生说的话总让他听不明白，乍一听有道理，仔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他现在不一样了，不再那么爱钻牛角尖，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

　　74我也想结婚了
　　在闽市的生活过得舒心而愉悦。

　　江景同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不再跟拳击有关，而是一份能够见证幸福的工作——婚礼策划师。
　　左离说：“你不用着急找工作。”

　　他没好气道：“你别说话，我还没消气。”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左离无奈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在即将要碰到江景同的头时被躲开了：“你做什么？”
　　“你头上有一片花瓣。”左离放下手，眼神有些落寞。

　　江景同蓦地想起那晚，在昏黄的夜灯下，在凌晨时分的海城，明时也是这样抬手拿掉了他头上的桂花。
　　回到闽市后，他很少再想起明家兄弟，这一次是最具体的思念。

　　说是思念也不准确，他只是忽然有些怀念那些虽然拉扯但十分鲜活的时光。
　　折腾，才能感觉自己生动地活着。

　　而他现在的生活，虽平静舒心，但也渐渐趋近于一潭死水。
　　人总是矛盾的，轰轰烈烈时希望生活对自己好些，给些安生日子；日子平淡了，又想要扑腾点浪花出来。

　　江景同就是这样的人。
　　在完整地参与并出席一场自己策划的婚礼时，江景同看着台上正忘我拥抱的新人，动心起念：“我也想结婚了。”

　　76那我们结婚吧
　　左离是被他强行拉到婚礼现场来的，美其名曰好兄弟改行后的处女作，必须捧场。

　　他的咖啡店刚步入正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完全可以拒绝江景同，可他还是来了。
　　其实江景同心里明白，人能够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妥当已经很好了，如果还要分出精力照顾别人，那已是情分。

　　他感谢左离的偏爱，也理解人性的自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继续任性。
　　倘若左离因为太忙没来他的婚策首秀，他肯定会不高兴。

　　瞧，江景同就是这么讨人厌的一个人。
　　左离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想结婚了。”江景同承认自己只是暂时地被这对新人的幸福所感染，并非真的想结婚。
　　他说这话时依旧看着台上，所以并未发现左离正愣愣地看着他。
　　半晌后，他听见左离极轻极轻地说道：“如果你愿意，那我们结婚吧。”

　　77本性难移，不想改
　　恰逢中场音乐响起，江景同怀疑自己幻听了：“左老板，你说什么？”

　　就算音乐声流淌在空气中，他仍能感觉自己的心怦怦乱跳。
　　他一定是听错了，左离怎么可能说出那句话？

　　事实证明他真的听错了，因为左离跟他一样，目光落在那对新人身上，喃喃地说着：“是啊，结婚真好。”
　　失望顿时盈满江景同心间，他有些生左离的气。

　　仅仅因为左离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他就看对方不顺眼起来。这种情况发生过无数次，他却从未告诉过左离自己因何而气恼。

　　其实这样拧巴不好，可是本性难移，他很难改过来。
　　也不想改。

　　78 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婚姻有幸福的，自然也有不幸的。

　　两个月后，江景同策划的第二场婚礼以新娘打了新郎一巴掌愤怒离场而告终。
　　至于原因很抓马。

　　一切都只是新娘的报复，新郎为自己的不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结局大快人心却也令人唏嘘。

　　而江景同，作为婚礼策划的主要负责人，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甚至险些因此而丢了工作。

　　毕竟让新娘在大屏幕上播放新郎出轨罪证的这种纰漏太过低级。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他和新娘的联合行动。

　　明明他自己也是三心二意的花心人，可他还是像正义使者一样，惩治了不忠之人。
　　他将这事告诉左离后，他只是纵容地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天我去接你下班。”

　　此后的每一天，左离都在他下班前便来他公司等着，然后走街串巷带他去吃各式各样的火锅。
　　离开海城的这一年，江景同整整吃胖了十斤。

　　他佯装苦恼：“再吃下去我要胖到连老板都遛不动了。”
　　别看老板体型不大，力气可不小。

　　谁知左离听了，幽幽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只手牵着老板，一只手牵着你。”
　　江景同：“……”
　　他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他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