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父》枕闲书卧

31、第 31 章

　　刘言不知道阿婆到底藏着掖着多少东西给阿公和他偷偷吃，甚至背地里不知道会不会偷偷分给阿哥阿姐老弟吃，反正，刘言就是没得吃，也几乎没得看。
　　刘言是后面才得知，之前三叔三婶堂哥堂姐他们打工回来都会买一些糖果零食回来分到各家大人手中，分到刘言他们家的东西，都是直接给到阿婆的手，但是刘言几乎连一个糖果纸都没得见。
　　有一年，看别人出去打工比在家累死累活耕田好的三叔三婶因为堂哥堂姐他们都大了，都出去打工了，耕田实在是辛苦，于是他们也不耕田了，把田给别人耕，自己去打工。
　　那时候耕别人的田，不仅要给国家纳粮，还要给人田租粮，不像现在，什么都不要，人家也不愿意去耕别人的田，因为耕田太苦了，从播种到收获的时间太长了，还有一大堆农药化肥钱，粮价又低，种田花出去的人力物力，还不如直接花钱买的轻松省钱省事。
　　到夏天时候，三叔三婶回家了，同样的，刘言没有见到任何零食的影子，就以为三叔三婶他们什么都没买回来。
　　虽然三叔三婶没有义务给买零食回来吃，但是，看到能出去外面打工的人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连半个糖都没有，心里是会有一时半刻的不舒服失落。
　　那时候，刘言被挪去和爷爷奶奶住一间房一张床，阿公阿婆两人睡一头，刘言自己一个人睡一头。
　　一天中午，刘言内急要到房间的尿桶方便，阿公阿婆都不在，刘言坐在尿桶上边方便边手闲的翻翻尿痛旁的那堆着杂七杂八物件的破烂床，翻着翻着，翻出一堆陌生的东西来，刘言没见过，包装上写着一堆刘言还不认识的英文。
　　刘言心里觉得像吃的，但又因为没见过没吃过，还有小弟很小时候不懂事，拿过放在角落里沾了老鼠药来毒老鼠的红薯块吃，差点命都没了，所以，虽然刘言心里很大感觉那是可以吃的东西，没怎么吃过零食的她早已口水流成河了，可她始终不敢撕开那个包装去尝试半点。
　　往后，刘言每次方便时都忍不住去翻翻看看，不敢吃，过过眼瘾也好。刚开始翻时，那东西会慢慢的减少，刘言觉得很奇怪也不敢问阿婆，后面不知道是阿婆察觉到有刘言翻动过的痕迹，还是什么的，偷偷拿到别处去藏了，还是偷偷给阿公还是谁吃了，反正是彻底没影了。
　　过了很久很久，刘言才在三叔三婶的口中偶然得知，原来那个叫蛋糕，是可以吃的零食，而且堂哥堂姐他们每次年关都有买一些糖果饼干之类的回来分的。可是刘言什么都没有吃到，也什么都没有见到。
　　还有，刘言在上大学之前都不认识面条，没吃过，不知道面条煮起来会怎样，听说很好吃，以致于她上大学第一次尝试买面条回宿舍偷偷煮，水开了，舍友又不知道她没吃过面条，更不知道她没煮过面条，就没看她，也没有告诉她怎么煮面条，刘言又心急，没看说明，好像水都没开，刘言心急得就直接把一筒面全倒进了锅里，结果一筒面煮成了一大锅面，搅都没法搅，把面煮得都黏在一起，外面糊糊的，里面干生干生的泛着白，没法吃。
　　刘言人生中第一次的煮面，惨不忍睹，难以下咽，除了刘言不舍又尴尬的吃了几口不成样的面条外，几乎全倒了厕所。
　　刘言后面认识面条了，知道了面条的包装，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家里见过几次成筒包装好的面条。读书了，刘言虽然认得字，但大南方人，又是除了油盐酱醋要上老远的街上去买回来才有得用之外，要买也是阿婆或者阿公或者他买，其余的都是自给自足，主要吃稻米饭，没得上街见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受价格的参差，即使上到高中了，在周日的下半天休息中和同学出去逛下，但是又没处做饭，都是吃食堂，偶尔奢侈的在外面吃一两回米粉，所以，就算逛，也不会逛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区域，因此，刘言上高中前在真是孤陋寡闻得没见过面条，更没吃过面条。
　　初中高中寄宿的学校也没有面条，主要是稻米饭，偶尔早餐有河粉或者米粉，都是用稻米做的。高中食堂有用面粉做的面包馒头，但好像没有没有面条，刘言很喜欢吃以前没得吃过的面包馒头，但没什么钱，喜欢吃，也只能一次买一个吃一点填肚子而已。
　　学的课本好像也没有怎么说面条的，应该有出现过这两个字，但肯定是一笔带过，出现不多，所以刘言没有印象。
　　写东西的人，很多东西总是喜欢以偏概全，以为自己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东西，就全世界都习以为常。可是，能写东西上教材的人，就算他们自己说穷，说没知识文化，也绝对不会穷过短见过第N代的农民子弟，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与东西，是很多农民穷苦人家到死都到不了地步。
　　又几乎没得看电视，没得从电视上了解这世上的新鲜事，又有小弟不小心吃到老鼠药差点没命的事情，所以刘言不敢确认那上面写有“面条”二字的东西那是不是吃的，只知道在阿公阿婆的房间里，那包装上写有“面条”两个大字的东西放着放着就无影无踪了。有新的，也是放着放着，就突然的无影无踪了。
　　阿婆偶尔买一大捆别人拉上村来卖的米粉，那米粉只有拜神的时候烫一点，拜完神，才能吃一点，所以，刘言很喜欢吃米粉，还被阿婆骂贪吃。
　　一年到头，拜神也就逢年过节那么几次，屈指可数，阿婆都舍不得多泡点，每次泡发够装小五半碗拜神就行了，所以，每次也吃不到几筷子米粉。其实，根据刘言按照那大捆的米粉量和一年用的次数，刘言在心里猜测，那米粉，阿婆平时肯定有躲着她偷偷煮来吃的。
　　在自己家里，刘言就见过无比自私的老人。好多东西都偷偷独吞，独吞到，连包装影子都没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