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不是幻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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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回到家，阮语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内。
一路被他牵着搭车、走路，慢慢回到表哥家门口时，她都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中。
“进去吧。”直到被他轻轻用掌心的温热唤醒意识，她才如梦初醒。
单元门因为温差起了一层薄雾，她看了看明亮的空间，忽然觉得懊恼。
应该去住酒店的，至少还能邀请他进来坐坐。
“怎么了？”察觉她脚步迟疑，吴迩将她拉到屋檐下，用身体挡着寒风，躬身对上她的眼睛，“舍不得我走？”
被这么老实戳穿心事，阮语腼腆的皱了皱鼻子，很老实点头，“嗯，真的舍不得。”
才刚刚在一起，还处于茫然的幻境中，她有点怕走进那一扇门再回过头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幻觉。
“你捏我一下。”她有些依依不舍，手指头玩着他外套上的挂绳，眼神可怜兮兮的，“我怕我还在作梦。”
她还是那样的身高，几年来也没多长进，对他而言依旧娇小得不行。此刻她垂着纤细洁白的颈子，跟他说她怕是在作梦，他心软的不行，也心疼的不行。
张爱玲说过一段话：真正爱过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因为一见面就心软，一拥抱就沦陷，多看一眼就想重新拥有。
好险他们不做朋友，只□□人。
看小姑娘是真沮丧了，吴迩左右张望了下，一只手就把她拉到怀里。她没有抵抗，小身子温顺得像只小猫，几乎淹没在他突来的拥抱中。只有不断上升的灼热体温，告诉他她此刻的心潮澎湃。
他从口袋掏了半天没掏出东西，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留个东西，明天醒来要东西还在，你就能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她怔怔听着，看他偏过头，把左耳上的助听器摘下来放在她掌心里。米白色助听器沾染上他的体温，被他连同她的手，一起紧握在掌心里。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空荡荡的心口被填得满满当当，充实而满足，悬宕许久的一颗心似乎也终于落了地，稳定、踏实。
他在眼前，是真实的。
方媛的电话来催促几次，他们才依依不舍分开。
那一晚她没把助听器放床头，而是握在掌心里，不断的反覆摩挲、翻看。
不敢太用力，怕一不小心就握碎了这得来不易的小东西。
手机就搁置在枕头边，上面有一条讯息，来自深夜三点十五分。
Ｗ：【晚安。】
当时失去的太突然，痛是无比真切，所以此刻的得到对她来说还是朦胧的，即便手里握着他的东西，她依旧像是隔个一层水雾在看世界，不确定自己是否得到过。
手机解锁后依旧是原厂设定的待机画面，这只手机是她回国隔天重新办理的门号，里面空无一物，因为太干净太荒芜，猛然一看还是会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可是上头躺着一条讯息，来自吴迩，她重复看了好几次，一不小心就错手拨了出去。
听到那头略为沙哑的嗓音传来时，她愣了一下，在说了一声“喂”后，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爱一个人就是在拨通电话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知道原来只是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原来真正想拨通的，只是心底的一根弦。
“怎么了，等你说话呢。”
阮语捏着那只助听器，憋着气，完全忘了自己的专业，也完全没有了判断力，傻呼呼说，“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那头的人似乎洞悉她的心思，笑起来，“我还有一只耳朵。”
可接下来的话，却换成她觉得自己聋了。
他说：“我在你家门口。”
她一听直接从床上跳起来，衣服也来不及换了，出了房门越过呆傻的吴律身边，匆匆套上一件外套就急吼吼冲下楼。
单元门前冬阳普照，站了一个男人，灰色毛衣里穿了一件衬衫，手臂上挂着一件冲锋外套，一个晚上不见，他的头发似乎剪短了一些，整个人又更加明媚几分。
她迫不及待奔上前，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猝不及防的接住一个还穿着睡衣跟棉布拖鞋的小姑娘，吴迩闷哼一声，下意识就抱紧扑进怀里的小考拉。
大冬天的看到一个穿着珊瑚绒睡衣就出来的姑娘，喘着粗气红着耳朵，他赶紧用手里的外套包裹住小姑娘，低敛眼眸，小声叱责，“怎么没穿外套？”
“我太着急了。”她也没说自己从十楼就这样等不及电梯跑下来，也忘了自己此刻蓬头垢面，更忘了他们在这上班时间于单元门前相拥要引来多少人注目。
其实一整晚一整晚的都睡不着，梦里面净是那些他与她之间真实发生过的蒙太奇片段。
清晨醒来时手机里躺着一条讯息，手里握着他的助听器还是不够，直到现在，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刻她依旧说说：“我觉得像在作梦。”
吴迩笑起来，蹭蹭她的小脸蛋，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所以才在一大早过来，借着昨晚故意留给她的东西，迫不及待来确认她是不是真回来了。回到他身边。
阮语在他怀里蹭了蹭，想要邀请他上楼，可是又怕他其实并不想见到方媛，到嘴的话最后还是作罢。
“下次吧，先去换衣服，我带你吃早餐。”
她点点头，走了几步后又折返，轻轻在他腰上搂一下，像是要确认什么。
他也没戳破，只是眉眼生动，眼神清澈柔和，微笑着低头哄她：“要我上去打声招呼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
心里面有挣扎。
即便知道方媛去找过吴迩，即便知道她对他的愧疚，可是她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感受跟内心真实的想法。
也许他根本不愿意再见到他的父母，或是听闻他们的任何消息，毕竟他们说了谎、伤害了他是事实，无法弥补的事实。
他只是因为她愿意再一次低头。
但她不愿意，不想他受委屈。
“等等吧，改天找时间一起吃个饭。”她犹犹豫豫，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只能尽力言简意骇，“我不想你再看谁脸色了。”
吴迩轻轻笑了一下，握住她细瘦的两根手指，晃了晃，“那记得跟妈妈说一声，你跟我出门了。”
她的一点小心思，还是那样，永远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阮语上楼选择搭了电梯，一进门就撞上了要出门的吴律。
单身狗鼻子嗅了嗅，直接退一步，朝厨房喊，“小姨，你女儿谈恋爱了。”
“??”
昨晚因为整个人都在恍惚中，冲动下在电话说了那句话，也没去想过后果，现在酒醒了，也后悔了，阮语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要先换衣服还是先给表哥的嘴上胶带。
可是想到吴迩还在楼下等着，而他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职业使然，她优先想着是听力受损者更怕感冒、怕内耳前庭神经炎怕、晕眩症??
于是她狠狠瞪了阻挡在前的吴律一眼，急匆匆回房去换掉衣服。
好在吴律没跟鹦鹉一样，大著嘴巴、扑棱起翅膀到处张扬，可是当她换好衣服绕到厨房要跟方媛告知一声时，却看到她站在客厅的阳台往下望，那笃笃目光就落在等在花园里的吴迩身上。
她走到方媛身边，轻轻说一声，“妈妈，我出门啰。”
她的坦然让方媛眉头紧蹙，神色复杂。
这一切太匆促，快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不曾发生那些事，这两个年轻人的事她乐观其成，可是当他们大人做错那么多，她想起这几年吴迩遭受骂名时受过的所有屈辱，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而她还是个帮凶。当这少年一腔傲骨被他们一手生生折断过后，相爱这件事还能纯粹吗？
“小语，他是认真的吗？”
方媛也许懦弱、也许胆小、也许怕事，但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她可以为了护卫自己孩子的周全，去做很多错事。
但是方媛能想到什么阮语自然也想得到，她自己想得通透，一点也无所畏惧，甚至反过来宽慰母亲。
“他要是那种人，在当时就把档案交出去，就算一切不可挽回，但也足够重新闹得天翻地覆了不是吗？”
对于吴迩这个人，她始终相信。
她曾在失眠的夜里翻到香港室友丢在客厅里的书，那是海明威的书，她从来都不去触碰的经典文学，却在看到其中一页黯然失神。
他说：“这就是人生，你当然会输。重要的是，当你倒下时，展现了哪种风度。”
其实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在摧毁人，但总有些人能在受伤处坚强起来。
吴迩展现了他的风度，她也应该要无所畏惧。
所以即便这段感情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突然到来，快得她措手不及，可是当它到来，她就要抓住。
人的本质深处其实存在果敢，当心里惦记了很久的人来到跟前，你根本不会在乎前路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不是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