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61、求偶（二）

　　大型商场的经理几个月前刚给程风送过一套红木家具，奖金赶超半年工资，对程风印象极其深刻，这回听员工说他在超市门口被人骗了车子，吓得抹一把冷汗亲自出来询问情况。

　　程风虽然对孟知淮这种混账行为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没到因此报警把他送进去的地步，面对经理的好意关怀只说了一句：“没事。”
　　那语气更像是在说“他死定了”。
　　一看就很有事。

　　经理一时猜不准程风到底什么想法，只好赔着笑脸说：“程副总不然先进来坐会儿喝杯茶，等等您的那位．..．朋友。”
　　程风犹豫了一下，觉得这趟既然是来买东西的总不好空手而归，回头又给他蹭吃蹭住的理由，于是点头说：“也好，我等等他，正好需要带点东西回去。”

　　能沟通证明还没被气昏头，经理松了口气，进门的时候小声吩咐服务员把店里最好的茶叶送到 VIP 休息室。
　　当然，这个好茶叶到程风这里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坐在茶桌边冻着一张北风萧萧的脸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嘴里喝的是茶还是水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区别。
　　经理看得肉疼，又念着这人是少东家的朋友，到底没敢偷偷换茶。

　　程风喝过几壶茶耐心告罄，在经理即将换茶叶的时候摆手说：“不喝了，我去挑点东西。”
　　经理一下午陪着这张冷脸心情如同火上烹煎，老早想把人轰出去喘口气，现在听到他要出去看货，高兴地喊来店长给他当导购。
　　孟知淮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
　　这一声电话铃声响得程风脸色绿汪汪的，原本就生得冷峻的面容变得更令人望而生畏。
　　经理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突，觉得电话对面那人要完。

　　程风深吸一口气忍住骂人的冲动接起电话，一声“喂”刚刚出口，孟知淮兴奋的声音传来。
　　“程哥，你人呢？”
　　程风：“……”
　　你他妈还有脸问？

　　孟知淮没听到程风回答，自顾自地说道：“那小子逮住了，通过他指认，确定红衣男子就是李志强。”
　　程风：“是吗？恭喜。”
　　声音敷衍嘲讽，听得经理想替那人捏一把冷汗。

　　孟知淮这时候肾上腺素飙升，一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兀自兴奋地分享消息，“司机说他当时开车去郊外写生，车子被毒贩劫持，他怕以后无法自证清白，趁着毒贩销毁行车记录仪的功夫偷偷放置微型监控器，那监控器后面掉落到他身边没有被毒贩发现，因此得以保存。”
　　程风冷哼一声问道：“然后呢？”
　　孟知淮说：“李志强是跟毒贩一起上车的，后面毒贩撞死蔡警官，李志强心态崩溃，几人争执中不小心撞树上，司机趁机拿了监控设备逃跑。”

　　程风一言不发，脸色越发见绿。
　　经理看得大气不敢喘一个，虽然他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是这不影响他现在想穿过手机伸手捂住那个棒槌的嘴。

　　孟棒槌没有发现程风语气不对，还在兴奋地叨叨：“不过我们推测，李志强未必敢真撞死人，他可能就是想吓一吓蔡警官，没想到那三人不是普通混混，这才心态崩溃。”
　　这人叭叭说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装瘸的事情，程风气到头了反而平静下来，他又问道：“司机又是怎么回事？”

　　孟知淮收到程风回应精神越发亢奋，说话声音都高了几个声调，他似乎是在敲键盘，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说：“司机害怕被牵连，逃跑的时候带走了监控设备，后面越想越觉得良心不安，所以在警察找上门的时候说出监控设备的存在，又怕警察不相信他的话不敢说出监控设备去向，最后还是在修修剪剪后趁着那天病房人多，混在人群中塞我枕头下。”
　　这种心态确实是常人会有的心态，程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孟知淮分享完案情终于发现程风出奇的冷淡，又开口问道：“程哥你不过来看看吗？我们明天提审李志强。”
　　程风闻言冷笑道：“孟警官还记得抓人前在干什么吗？”
　　孟知淮愣了一下，很快“嗷”的一嗓子通过手机传进经理耳中。

　　那个神经大条的人终于是想起来他把谁撂超市门口了，经理替他也替自己松了口气。

　　孟知淮那边“吱呀”一声传来椅子被推开的噪音，紧接着他喊道：“程哥，程哥你还在吗？我可以解释的。”
　　“不必解释。”程风冷冷开口：“人民群众有义务协助警察办案，您征用我车这事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您既然案子办完了，麻烦把车还我。”
　　程风觉得他和孟知淮肯定是八字不合，两人在一起准怄气。

　　孟知淮深吸一口气，来不及和同事打招呼匆匆跑出门。
　　他仿佛看到桃花运在隔着遥远的距离朝他挥手告别。

　　程风一句话阴阳完人，不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当即挂断电话，冷峻的面容表现得无波无澜。

　　超市经理莫名其妙听出一身冷汗，他拿捏着尺寸尴尬地说：“警察也真是……辛……辛苦哈。”
　　程风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说道：“那可不，车子说征用就征用，都不打招呼，可惜我就那么一辆，实在不能相送。”
　　经理：“……”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经理轻咳一声朝身边的店长使了个眼色。
　　谢天谢地店长不是棒槌，她收到领导求助扬起职业微笑对程风说：“程副总不如先逛一逛我们商场，正好也等您朋友。”

　　程风本来也没想过把火气撒外人身上，店长给他递了台阶，他顺着坡就下了。
　　店长跟着经理一起松了口气走到前面给他带路。

　　程风目标明确，出了休息室直接去购买床上四件套，又犹豫着订购了几套西装、衬衫、睡衣并生活用品。
　　经理看他订购的尺码心里偷偷诧异，这个尺码比程风大，又比苏忍小，很明显不是他们自己使用。
　　思及此，他纠结几秒开口问道：“程副总是……送礼吗？需不需要礼盒装？”

　　像程风这种年纪送礼送西装的很少见，经理问得很犹疑。
　　程风点头说：“是送礼，一个不重要的人，不用礼盒。”
　　经理：“……”
　　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都能觉得不对劲了吧！

　　程风一句话说完揉揉眉心说：“这些登记一下时间，等一个月后再送我那儿。”
　　这个话题就比较友好，经理笑着点头应了。

　　程风正想着反正都是浪费时间，不如再看点什么东西，他脚步还没迈出去，忽然听到孟知淮在后面叫了他一声，还没等他回头，那人很快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了。
　　“程哥。”他喘过了粗气才凑到程风身边说：“对不起。”

　　经理在心里替程风回了一句“你完了”，不过面上还是笑着说：“来了就好，程副总等您老半天了。”

　　孟知淮小心翼翼地觑着程风面色说：“我错了。”
　　程风冷哼一声掏出卡给柜台结账，一个眼神都不给孟知淮。

　　经理咽了口吐沫说：“有些人确实有职业病，程副总理解一下，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
　　这两个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少东家的朋友，他谁都惹不起。

　　程风一口气给自己刷出去五六万，他输完密码转头对经理说：“您误会了，我和孟警官不熟。”
　　经理：“……”
　　孟警官：“……”

　　程风说完收回店长递过来的卡，一边往出口走一边又对经理补一句：“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太打扰你了。”
　　全程把孟知淮当成隐形人，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给他。

　　孟知淮刚刚把人得罪狠了，什么都不敢说，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经理不敢真收了程风这一声道歉，连忙说：“哪里哪里，程副总客气了，下回有空还过来坐。”

　　程风走到商场出口处客套地点头说：“您去忙吧！不用送。”
　　经理看看程风，又看看孟知淮，觉得再待下去就得换他是棒槌，索性跟程风客套两句带着店长先走了，只留下一个帮忙提四件套的服务员远远地看着程风和孟知淮剑拔弩张。
　　当然，是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另一个怂的跟狗一样。

　　孟知淮等到没人碍事了软下语气说：“我错了程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吃免费三餐，真的。”
　　程风冷漠开口：“滚。”
　　孟知淮还想再软磨硬泡一下，他凑到程风身边说：“我的腿真没好完全，现在还是……”

　　程风没听他说完，薅过他拿手里的车钥匙开了车疾驰而去。
　　孟知淮叹了口气站在超市门口把几个毒贩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