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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世有明珠竞芳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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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城,元帅府,夜。
白笛正与副元帅玫瑰仙子在偏厅商议战事,南婕忽然跑了进来,冲白笛嚷道:“紫竹姐姐,不好了。”
白笛与玫瑰对视一眼,道:“南婕,什么事?”
“小珠镇被魔军占领了!”南婕着急的喊道,小珠镇是明珠城通往京城的重要城镇,魔军占了小珠镇,几乎是断了明珠城驻军的粮道。
这个南国公主也不怕隔墙有耳,真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啊,玫瑰摇了摇头,责怪道:“南婕,以后不可如此大声。”
“啊?”,南婕一怔,忽然红了脸。
白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南婕,在城头守了一夜,快去休息吧。”
“噢。”,南婕不好意思的行了礼,跑了出去。
玫瑰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冲着白笛笑道:“你不要太宠她了。”
白笛微笑:“玫瑰姐姐,如今的百花宫,可还有这样一朵无瑕的玉苑琼花?”
玫瑰一怔,眼前渐渐浮现小妹天门山碎的一幕,心如刀绞,一时竟不能言。莲儿死后,百花宫连年受迫,花国女儿蒙受着战争的阴影,哪还有这样无忧无虑的娇蛮女子,所以,她们更需要一场大捷,一场可以扬眉吐气的大捷,而眼前这位无双公主面对粮道被断,连眉头也不动一下,光这份气魄,就证明她们的选择没有错。
果然,白笛已经从案上取了一张图给她,图上轻晰的画着反击的线路。
地图上碳线密布,有深有浅,显然不是刚刚画的,图上西边画的正是花国军队如今驻扎的位置,玫瑰注意到图上小珠镇这个位置用朱笔重重的画了一个圈,好一个谋定而动的定西军元帅!
玫瑰诧异的看向白笛:“你什么时候发现小珠镇有问题的?”
白笛优雅的抿了口茶,道:“一条小吃街上竟有几十种毒,除了魔界,谁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挑畔?”
“不可能,朱笔的颜色已经陈旧,那个圈至少在十天以上。”,玫瑰心里想着,见白笛不说,也不再刨根问底,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白笛垂下眼,檀口轻启:“派一小支军队佯围小珠镇,其他的留在原地,伺机而动。”
玫瑰听的心里没底:“佯围?那粮道怎么办?”,却见白笛忽然眉头一动,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玫瑰暗中启动玫瑰花灵,探知厅外有人,会意的点点头:“是,元帅。夜深了,玫瑰告辞。”
白笛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托着玫瑰喝的茶杯走到窗旁,照着窗外泼了出去。奇怪的是,茶水竟然在空中凝住,一道金黄色的水墙缀着点点绿色的茶叶,连茶叶尖都纤毫毕现。
水墙后,俊美无双的青年皱着眉,一向冷清的脸也有了无奈的情绪。
白笛作诧异状:“三皇子?”
玉皇谷剑的眼神很复杂,探究,算计,无奈,还有一点疲倦。
一个人的眼睛可以有这么多种情绪,这不象是三皇子一贯的作风,白笛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异常清澈,波澜不惊。
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轻轻一碰便可消失的水墙,谁也没去碰。
一道水墙,隔开了两人,这样的注视,眼神交锋,谁也没有退缩。水墙在缓缓流动,纯白与金黄二种颜色交织其中,那是两道灵力在水墙中争锋!
玉皇谷剑忽然一叹:“紫竹果然好了。”
“承三皇子厚情。”
玉皇谷剑盯着她平淡如水的脸,道:“你是恨我的吧?”
白笛清澈的眸攸忽转深,如一汪寒潭深不可测。恨,岂能不恨?既定盟约,又何故相害?前尘旧事已远,我已决心宽恕,可上天为何安排他们纠缠不清?自从出长白山天池入世,本以为可以默默的完成心愿,帮助他们早日建立扶天大地的太平盛世,可是,不能为友亦一再伤害,先是青鸟,后是玉娃,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玉皇谷剑,若不是念儿时你待我的情份,多年潜藏的势力足可以将你一举击败!
这一刻她眼里爆发出的神彩,令玉皇谷剑震惊!这一刻,白笛的眼没有任何伪装,直直的迎着他的目光,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玉皇谷剑凝视水墙后的那张脸,因为那双眼,象忽然被注入勃勃生机,美丽,一如夜晚盛开的千年优昙;高贵,让人不可逼视。这种与身俱来的高贵,并不是一个平民女子所能拥有的,白笛,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有多少秘密?你还有多少面不为人知?
看见玉皇谷剑眼中的震惊,白笛笑得越发美丽:“三皇子,你说呢?”
玉皇谷剑注视她半晌,终于收回灵力,退了一步。
茶水落地,履水难收。白笛已转身,只留一个单薄的背影给他。
玉皇谷剑乘机跳入厅内,厅内十分简单,除了桌椅,并无修饰,玉皇谷剑皱了眉:“元帅府太朴素了。”
白笛坐在案前,手捧案卷,轻哼一声:“何需废这些银两。”
玉皇谷剑挑了一张白笛对面的椅子坐下,道:“五万石粮食明日起运到明珠城。”
“呵,好诱人的条件!”,白笛心里冷冷一笑,道:“无双岂敢。”,言下之意是:我也是一界公主,何需受你一位天界皇子的恩惠。
小珠镇已被占,玉皇谷剑笃定她不可能还有其他路径,道:“天下抗魔之军,本就同气连枝,公主无需客气。”
白笛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了然的笑:“如果是牡丹仙子给娘家的礼,还是交给玫瑰仙子处置比较好。”
玉皇谷剑心知她在说上次替她讨封紫竹将军的是太子妃牡丹,与他无关。这次送粮本就是自己的主意,奈何她恨极自己,岂肯买帐?玉皇谷剑只得就坡下驴,道:“也好。”
白笛笃定他今晚以五万石粮食讨好必有事相求,倒了一杯茶给他,复又看案卷。
厅内一片沉默。
玉皇谷剑什么时候坐过这样的冷板凳?可是玉皇谷剑静坐如钟,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随着五弟玉皇飞化进入青峰城,他,太子,五皇子三人之间的夺嫡之斗渐渐入了明处,而眼前这位可以联合灵界与花国的无双公主自然是极好的砝码。玉皇谷剑就算心里恼火也断断不能发,更何况自己更是有愧于她。
眼前的女子沉静如画,赏心悦目,玉皇谷剑抿了口茶,静心陪她。
白笛时尔提笔批卷,时尔翻阅案卷,悠闲自在,置玉皇谷剑如若无人。
俊男美女,好一副画!男子英俊,含情脉脉,可惜美人不解风情,连眉梢眼角都没有一丝暧昧。看在厅外端着米粥的时棱眼中,不禁摇头。
时棱心道:“笛儿,你难道要这样坐到天明吗?”,提声道:“小姐,粥好了。”
玉皇谷剑眉头一皱,转头看去,只见门上映出一名低着头的仆人身形,不见其面貌。
闻声,白笛几不可察的笑了,粥好了,晾了这些时间是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道:“知道了,你放下吧。”
“是,小姐。”,时棱默然离开。
白笛走出来,餐盘上一碟点心,一碗米粥,时棱离开的背影静寞如高原上的松,不觉心里一颤,默默的端起粥回厅。
粥是白粥,浓稠香甜,二个精致的馒头,散发着奶香,白笛慢慢吃着,并不分玉皇谷剑一点。
当着客人的面如此,真正无礼!玉皇谷剑依然没有恼,就算白笛从一旁的桌上取出冰冷的桃酥给他,也是优雅的吃着。
白笛吃完,复又给他斟了杯热茶。
玉皇谷剑微笑:“谢谢公主。”
白笛终于开口:“更深漏重,无双该谢殿下才是。”
“紫竹可愿听个故事?”
白笛抿嘴一笑:“但愿殿下的故事不要令人发困才好?”
玉皇谷剑手指灵气挥出,金黄色的灵气瞬间笼罩了偏厅,将外界隔绝。
“天界之帝历来有一个世代相传的禁忌,若哪一代天帝无能昏庸,祸乱于民,扶天大神的后裔就可取而代之。”
“离域是扶天大地的圣域,人人敬仰,而在历代天界之帝的心中,就象悬在头上方的剑,从不敢漠视。”
白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是翻江倒海:“玉皇谷剑已经决心为帝,竟然连离域也列为敌人!”
玉皇谷剑忽然低下头,道:“花国圣花被诛,坐连无数,这样的惊天冤案,可是,离域没有动静,但是我不信,我不信神之后裔会不管不顾,因为扶天大地从没有发生过圣花被诛,七色莲主拒绝传承之事。近年各种势力鹊起,这些势力中怎会没有离域插足?”
白笛总算明白了,不由连连苦笑。
玉皇谷剑继续道:“你,天纵奇才,身兼各家杂学,查之,无根无源,神秘莫测,象极了离域中人。”
“哈哈。”,白笛大笑不已,象是听见了世上最荒诞的事:“天下还有这样的理由,皇子殿下,你总算让我做了一回明白鬼!”,白笛笑极而泣,睁了迷蒙双眼:“如今,我就不是了?”
玉皇谷剑递了一方锦帕过去,缓缓道:“那个人,那个救你的人,是我姑奶奶的儿子,亦是我的表叔。”
想起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白笛心里大痛,借着锦帕遮住半张脸,勉强振定心神,道:“那又如何?”
“姑奶奶嫁过去时,曾有约定,凡她子孙定会护佑父皇。”
白笛不由发笑,笑他们天界亦逃不脱政治联姻:“皇子殿下,下次若再见到那个人,你得告诉我一声,我得好好谢谢他,谢他救命之恩,谢他活命之德!”
白笛目中含泪,说到最后,语气坚硬而怆然,如风中竹笛呜咽。令玉皇谷剑心中一紧,脱口道:“紫竹?你怎么了?”
白笛瞪着他,一丝痛楚慢慢爬上了她如玉容颜:“若丧失记忆的是你,你会怎么样?明知自己丢了过去,偏偏想不起来,你知道那种煎熬是什么滋味?玉皇谷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吧?”
玉皇谷剑转开脸,不愿看她的眼睛,只出声道:“紫竹,日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白笛不屑道:“你认为我还有什么需要吗?”
“当然有。”,玉皇谷剑转回头,目光灼灼。
“哼。”白笛冷哼一声,道:“灵界公主,两军元帅,这样的身份地位,还会缺什么?”
“天界三皇子正妻!”
“啊?”,白笛大惊:“你说什么?”
玉皇谷剑毫不奇怪她的反应,目中含情脉脉:“白笛,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厅内生有炭炉,脚下也有铜炉,而此刻,白笛只觉浑身发寒,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玉皇谷剑察觉到她身体一颤,不觉皱眉:“你就这么怕我吗?无双公主的名字早已传唱天下,恐怕现在已经有人向灵宫提亲了,以你的身份人品,放眼天下,配得上能有几个?也不过是天界的诸位皇子,他们要不是年龄不符,就是早有眷属。而我,母后年年催我娶妻,你嫁我娶,各有所得,岂不正好。”
白笛心里冷笑:“恐怕,亦是你争位的砝码吧?”,转眸,正色,轻叹道:“人称‘自白莲绝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看窗外紫竹婵娟,也不愿做万花丛中一枝。”
“人死不能复生。”,玉皇谷剑似是早料到她如此,神色未动,道:“你与她们不一样,至少我还是有点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