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闻栀子香》左蘩

56、觊觎

　　霍祁贵为亲王却爱上当今圣上的女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沈桉不知是要先与崔町讲还是先于谢喃讲。
　　前者讲了怕她伤心，后者则是为了霍祁的人身安全考虑。青云哭丧着一张脸，好像亲王喜欢的不是沈桉，是她自己，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呢，问她她怎么知道？沈桉修为高深，可这事情太棘手。
　　“感情这东西放在人自己身上，亲王要喜欢本宫那本宫也没法子，叫他不喜欢他能做到吗？”
　　“可这终究是不对的，您是贵妃..."
　　”本宫知道。“她忽然烦起来，人人都提醒她。她是贵妃，该怎样不该怎样，但她不想那样。
　　一个贵妃就这样了，沈桉不敢想象皇后过的是什么畜生日子。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顺着砖瓦砸进坑洞，电闪雷鸣间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踏进安喜宫的大门，一切归为平静，不远处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嗓音。
　　”贵妃娘娘？“
　　呀，这不是她的崔妹妹。沈桉急忙迎上去，崔町的婢女打了油纸伞，奈何雨下的大，小姑娘还是湿了半边身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看淋得这一身，青云！把本宫的那件新袄子拿来！”沈桉心疼地说：“来也不提前派人找个招呼本宫好让人去接你，这样万一受寒了怎么办？”
　　“谢娘娘关心，臣妾无碍的。”崔町笑魇如花。
　　“阿嚏！”
　　“娘娘还说臣妾，怕不是您自己更应该注意些。”沈桉还没提点完自己就先打了个喷嚏，这拿来的新袄子既然也还是穿在了自己身上，她犹豫着是否要和崔町说霍祁的事。
　　该用什么开头呢？直接开门见山？还是先问问崔町对霍祁的意思？
　　“娘娘想说什么？”
　　多年至交，崔町一眼就看出沈桉想和自己说点什么，话还是不太能直白地说出来的那种。沈桉鼓起勇气道：“今日在大殿上的那位亲王，他喜欢本宫。”
　　“咔”
　　崔町的脚踢到了右边的桌角。
　　“而且，还是本宫经过御花园时他亲口说的。”
　　“咔”
　　沈桉刚刚坐正，脚又踢到了左边的桌角。她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呢？那位亲王是皇上在同袍弟兄中最喜欢的一位，他当真能做出这样浑的事情来？”
　　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本宫发誓没有开玩笑，青云也听见了，对吧！”她拍拍身旁的青云，青云重重地点头。
　　“这亲王还真是有违伦理纲常。”崔町给沈桉倒了一杯清茶降火：“娘娘怎么想？”
　　“你怎么想？”
　　“臣妾为何要想？那亲王与臣妾并无渊源。”
　　他们俩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触过，但沈桉不信邪，既然原班人马都在就说明剧情应该按套路出牌，崔町怎么可能对霍祁没有感情？起码围猎场上的欣赏是有的吧！沈桉问道：”崔妹妹之前说自己没有心仪之人，那神情谁看了会信？反正本宫不信。”
　　崔町也喝了些酒，脸蛋红扑扑的。
　　“娘娘，您别问了..."崔町觉得沈贵妃坏坏的，褒义的那种“坏”。以前很少过问这种事，现在是怎么了？
　　“你快些说，不然本宫就不与你好了！”
　　好一个小学生，你快些说，不然坏了老娘的计划。
　　崔町一副想拉屎又拉不出的表情，沈桉立刻懂了，将安喜宫内的所有婢子侍从全部支开。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娘娘..."崔町扭捏得不行：”臣妾...臣妾...”
　　“哎呀！墨迹啥？快说！”她真的要发飙了。
　　“臣妾喜欢吴公公..."
　　沈桉：”？？？”

　　不行了，沈桉真的受不了了，这个副本的本身就是个错误，自己难道是什么导演或者作家的一个人物吗？都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从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安喜宫的那一刻一切就乱套了，面具呢？黑衣人呢？她还要回去上学啊！
　　沈桉欲哭无泪地看着崔町，尽量不伤她的心。
　　“那个...崔妹妹啊，吴公公是宦官，你...没搞错吧？”谁知小姑娘倒是开明，反过来道：“臣妾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还喜欢个没有把儿的？
　　“妈的...哦不好意思，你怎么能喜欢吴公公呢？你与她怎么认识的？”
　　好险，情急之下差点爆粗口了。
　　崔町莞尔一笑作仔细回想状。
　　”说来是巧，臣妾与吴公公是自小相识，从前街坊养过一条狗，那狗很凶，每次我路过它都要叫..."
　　"然后吴公公有一次看见了你被狗吓得摔倒在地上他来扶你之后每天都带着你过那条路？“
　　”娘娘真是聪慧，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桉瞬间感觉自己的道德观掉在了地上，但她还是要听人把话说完。
　　“后来有一年他不见了，家里人说他是入宫了。本来我觉得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但是现在我想开了，不管他是怎样，我都喜欢。”
　　原来，吴狰在这里的家庭并不富有，长大之后父母便把人送入宫做了宦官，天晓得吴狰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屈服的。
　　“贵妃娘娘，这个事情是臣妾此生最大的秘密，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崔町把家底儿抖搂完之后拉着沈桉的手撒娇道：”您要说话算话哦！”
　　“好。”沈桉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那你也答应本宫不能把那亲王的事情说出去。”
　　“好，臣妾也答应娘娘！”
　　“那我们拉钩！“这句话没刹住，崔町满脸好奇：”娘娘，拉钩是何物？”
　　丑时，烛火摇曳，照映着两个女孩的身影，戴着翠冠的女孩手把手教钗着玉簪的女孩拉钩，窗外的雨停息，院落里的花儿经过一夜冲刷仍然艳丽。
　　这厚厚的宫墙里，要是没有个伴儿的话，还是很磨人的。

　　这次之后，沈桉便有意无意地避开去乾清宫的路，宁愿再绕一大圈多走些冤枉路她也不想“偶遇”霍祁。
　　当然了，亲王也不是每天闲来无事就往皇上那儿跑的。霍祁这两天频繁出神，脑海中总是浮现沈桉在殿前阐述那...土硫酸的模样。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寻常的女子。京中与他同样岁数的，家里的孩儿恐怕都学骑马射箭了，而霍祁前几年连个娶亲的心思都没有，给太后急得头发又白了一片。
　　现在好了，有了喜欢的人，只是这喜欢的人这辈子都得不到手。
　　霍祁今日受邀在御花园陪谢喃品茶时他又提起此事。
　　“阿祁，你今年也二十好几了，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谢喃本来也不想过问，看太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于心不忍，拐着弯儿来点点他。
　　“皇兄，胞弟今年刚满二十。”霍祁道。
　　“哎，不说这个，你别给朕装糊涂。”谢喃放下茶杯道：“男人一直不娶妻成家像什么样子？你但凡有心仪的人就尽管提，朕为你做主。”
　　陛下，您当真要为我做主吗。霍祁道：“当真没有喜欢的。”
　　“那朕送你几个？”谢喃轻声说：“西域送来的几个美人都还不错，你看？”
　　“陛下。”
　　“美人您自己留着就好。”
　　谢喃一头雾水，忽然面上一惊，拉过人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别告诉朕你喜欢男人。”
　　......
　　大冬天的，霍祁身上热气腾腾，反驳道：“自是不可能。”二人沉默半晌，他又开口。
　　”胞弟喜欢的女人，这辈子都得不到。”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和不知其所指的谢喃，他转身踹了一脚吴狰。
　　“你也不帮着说说话！白眼儿狼啊！”
　　“哎哟，皇上饶命，刚刚亲王那样儿奴才哪儿敢说话呀！”吴狰捂着屁股跳脚，这一脚结实，回去还得跑一趟内务府拿点药膏。
　　谢喃脸色不美：“不是说没有心仪的人，自己都说漏嘴了。不过...他说这辈子都得不到是何意？”吴狰与谢喃四目相对，如果有特效，那此时大概早就爆出火火星子了。
　　吴狰咽了口口水道：”回皇上的话，依奴才看啊，这亲王有心仪之人那是板上钉钉的，但是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他心仪的人不心仪他..."
　　”胡闹！“谢喃果然生气：”那是朕的胞弟！身份如此贵重又精通六艺文武双全，是实实在在的好男儿！哪家不长眼的姑娘会看不上他？！”
　　“皇上说的是啊！亲王如此完美的人怎会有女子看不上？那女子怕是瞎了眼。”
　　吃力不讨好，马屁拍到马腿上，吴狰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谁让你乱评价了？亲王心仪的姑娘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自己等会去领十个板子！”

　　吴狰气冲冲地从御花园出来，他知道该生气的不是自己，明明是他觊觎皇兄的女人，该生气的是皇兄才对。
　　不，皇兄也不该生气，那样他的脑袋会不保。可心里一想到沈桉是谢喃的贵妃，还可能是将来的皇后他就气的牙痒痒。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