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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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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睡下去没多久的小狐狸蓦地被吵醒,从那扇一刮风就吱呀吱呀响的窗户看向外面的夜空,,信号亮了十几秒,也消散在夜幕中。小狐狸陡然清醒过来,撒开蹄子就窜了出去,快如旋风。
门口吹风的两人也瞬间清醒过来,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纷纷站起来。屋内没有人继续出来,看来裴不愚并没有被信号影响。
云鹤扶额,他也才坐下没多久,本以为至少能安安静静休息一晚上,毕竟在记忆之外又是三千道人又是生死卦,几人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现在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些危险,又陷进另一个漩涡。
宁玉倒是习惯了变故,他这人好像喝凉水都塞牙,每每出任务不是被鬼拍肩就是踩进陷阱,要是没什么危险反而有些不习惯。反应过来后立即站起来,结果就是眼前一黑画面旋转,没追出一步反倒后退了几步。
云鹤骂了一声眼疾手快扶住他,看着他眼神逐渐清明,问:“你.......你没事吧?”
宁玉摇头苦笑:“没事.......就是起来得太猛了。”
云鹤多少年没接触过活人,无语道:“说实话,我在地府倒是听说过云城阴差不行,我没想到不行到这个地步。”
宁玉更无语:“这些话你背后听听就行了,大可不必拿到我面前说。”
云鹤见他缓过来了,撒开手道:“你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比如你在地府很有名。”
宁玉无言以对,半天才干巴巴回了一句:“谢谢。”
两人装模作样一笑,一前一后跟上小狐狸跑下山坡。看小狐狸着急忙慌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两人飞奔而去,云鹤更是在奔跑过程中就化为原形,四只蹄子总比两条腿跑得快,留下宁玉在后面跑得长生辫高高飘起。
年轻就是好。
后面的宁玉已经看不见小狐狸的影子,只能紧紧咬住云鹤火红的身影。
茅草屋离狐族居住的地方大概半小时的路程,小狐狸跑得飞快,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众人聚集的地方。待宁玉赶上之后小狐狸不知所踪,只有一只大狐狸悠哉游哉靠着门框等他。
宁玉一口气快要背过去,停下来后一阵干呕,又咳又喘,咳得云鹤害怕他一口气没上来就留在这里。在宁玉缓神的时候,还不断有人从他们身前经过,有的是人身,有的是原形,宁玉一边喘着粗气恢复一边打量这附近的环境。
这家没有小狐狸家气派,但也算得上中等,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在夜里还幽幽燃着鲜红光芒。里面走廊各处也都挂上了婚嫁用品,各扇门上都张贴着喜字。
宁玉深吸一口气,盖住喉咙里的铁锈味,终于能发出声音,道:“这是白天办喜事的那一家。”
云鹤收回目光,点头:“小狐狸已经进去了,信号是他.......我爷爷放的,看这些人的脸色,这信号是在出事的时候发的。”
说话间,又有几个狐族跑过来,皆是眉头紧皱,面色阴沉。
宁玉看着那些人跑过去,一边跟上一边悠悠道:“不像是闹洞房的。”
云鹤发出不屑的一声:“谁闹洞房这么大阵仗。”
两人跟着后面的人找到事发地,只见一众围观人群中,一人,或者说是一狐,鲜血直流,倒地不起。
人群一片寂静,没有人讨论,没有人出声。宁玉和云鹤凭借没人能看见他们的优势,穿过人群蹲在尸体边上,更为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尸体身上的伤口。
这狐狸的致命伤非常明显——脖子上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将头砍下来,只剩一层皮还可怜巴巴地与身体相连。除此之外,尸体四肢都有伤,在关节处不知被什么利器反向撬开,露出森然白骨。
鲜血从尸体流到门边,满屋子血腥味。
宁玉和云鹤心中悄然浮现出一个答案,晚上裴不愚回来这么晚,身上也带着血腥味,难道是他?
云鹤更不解,裴不愚为什么要杀狐族的人。他扭头寻找小狐狸的身影,只见他站在狐狸爷爷身后,探头瞧着这具尸体,看起来很是茫然。
宁玉左右看看,拉着云鹤从尸体边出来,“新娘不见了。”
云鹤还想着裴不愚的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过了几秒才明白宁玉是说今天结婚的新娘子不见了,左右一看,不过他也没记住今天的新娘长什么样子,看了几下便收回目光。
宁玉直接把他拉出屋外,一边寻找新娘一边道:“大婚之夜新娘不可能留下新郎一个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新娘和裴不愚联手杀害新郎........”
云鹤都没听完,摆手打断他:“肯定是第二种可能。”
宁玉无奈,回头道:“要么就是新娘也出事了。”
云鹤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宁玉身后,表情复杂。他眼神很奇怪,不是平视,而是垂眼看着宁玉身后某处。宁玉瞬间明白有东西在自己身后,想也不想拔出拘魂钉,转身顺着云鹤的目光看过去。
同时,宁玉一脚踩中了粘腻的液体。
身后是一间厢房,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堆在屋内,红色帷幔格外喜庆,当然,也衬得正中央跪着的人格外诡异。
新娘的惨状不逊于新郎,脑袋低低挂在胸前,四肢反扭,露出白骨,被人为地摆成跪姿,面朝门外。因为化成人形的缘故,这一幕更加刺眼,宁玉刚刚踩中的,便是从新娘身上一直流到他脚下的鲜血。
宁玉继续说着刚刚没说完的话:“第二种可能对你的裴不愚也不是很友好——是他一个人杀了这两个人。”
云鹤看着那具尸体,沉默片刻,道:“是的,就是他。”
这下轮到宁玉愣住了,问:“这么肯定?”
云鹤点头:“我的刀法是他手把手教的,后来总是学不会,他才给我找来了追风,所以我很熟悉他的手法。”
宁玉啧啧道:“这也太狠了,这这这........”
云鹤没答,转身向屋内其他地方找去,裴不愚做事肯定有理由,而云鹤需要找出这个理由。宁玉也找向另一边,这屋子应该是存放嫁妆的地方,翻开几个都是奇珍异宝。宁玉一边翻一边想找个顺眼的顺手牵羊了去,结果翻到最后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让他遍体生寒。
那是一具一具干瘪的人体,被折叠为各种姿势,塞进这一方小小的箱子里。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宁玉,大张的嘴巴仿佛还在发出最后的惊叫。尸体已经成为干尸,不难看出,这是人的尸体。
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宁玉被这一声拉回思绪,快步走向云鹤,只见他面前的箱子里,一具具新鲜尸体整齐摆放。
箱子一打开,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宁玉和云鹤皆是一顿嫌弃。
云鹤看着那些尸体,轻声道:“难怪裴不愚会动手,他最见不得这些事情了。”
话虽如此,宁玉却觉得云鹤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所站的角度,是和裴不愚同一阵营,但在几百年前的小狐狸眼中,他会站在哪边呢?
是见色忘义,还是誓死守护自己的族人?
宁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虽然云鹤迟早会醒悟,但现在,宁玉还不想把事情变复杂。
未曾讨论,屋外传来一阵足音,有急有缓,人数很多。看来那些人也意识到新娘出事,纷纷前来寻找。宁玉和云鹤就站在屋内,看着门外的人踏步而至,走在最前面的是狐狸爷爷,宁玉凝眉,看来这狐狸爷爷地位很高,周围的人都落后他半步,跟他说话的时候神色毕恭毕敬。
小狐狸这次没站在他身后,而是站在人群之外。
众人终于从死人的惊恐中反应过来,开始窃窃私语,无一不是在猜测凶手是谁。
只听一声“我的儿啊!”,人群散开一条路,一位半老徐娘奔了进来,看见新娘的尸体就跪了下去,伸手去抱他,这么一抱,新娘的头颅终于支撑不住,摇晃两下,滚落下来。周围人群一阵惊呼,新娘母亲更是“哎哟”一声,两腿一蹬不省人事。
而后跑进来一位男人,看样子是新娘的父亲,看见这屋内惨状一声不吭,只是眉宇之间的肃杀之气几乎喷薄而出。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宁玉才知道死的并非只有新郎新娘两人,连新郎父母二人也皆在屋内惨死,死状与他们如出一辙。
“谁干的!”
新娘父亲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字,指节咔咔作响,扫视过屋内每个人。即便是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在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宁玉和云鹤还是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纷纷摸上自己的武器。
相比新娘母亲,这位父亲冷静得可怕。
他冷冷看着在场的人:“村子里有结界,不可能有外人,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他说的可能,也就是凶手是村内人。
可宁玉和云鹤却明白,凶手是裴不愚。
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一起落在小狐狸身上,只见他垂眸而立,没打算说些什么。宁玉皱眉,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仍想替裴不愚隐瞒?
“没人说?”新娘父亲冷哼一声,忽然看向狐狸爷爷,“云长老,您应该最清楚,这种刀法来自谁家。”
云鹤眼睛倏然间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