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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朝朝误妾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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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七日,她直接入了明月布坊,给明月布坊当临时工。
她能写出好诗好故事去配那些漂亮的裙子,也有审美把裙子和发饰搭配得独特美丽。
女子或书生百姓,对各种故事都是喜闻乐见的,从好奇到共情,自然把衣物和发饰炒得火热。
所以明月布坊的老板娘虞娘从将信将疑到第三日开始,赚得盆满钵满,喜笑颜开。
不过七日,明月布坊的名头更响亮了。
直到第八日,李家来人出现在布坊门口。
她虽历史不算通,但这几日下来大概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她卖身契在李府,李府的主人又官居侍郎,李府对她几乎是有生杀打骂的权利的。
所以,她根本走不掉。
她也不想辩驳,回头连累了布坊其他人就不好了。
虞娘不舍:“时丫头空了可要回来。我明月布坊随时欢迎你的!”
她颔首:“多谢。”
谢什么。自然是谢她的收留。她怕明言为布坊带来麻烦罢了。
虞娘在商自然言商,有时候还透着奸商的味儿。可是平心而论,她待自己,衣食住行各方各面,没得说。
而出奇的,这些家丁看样子很温和。根本不敢冒犯她,还派了马车来接。
“既来之,则安之。”车上,她轻声对自己道。
她暂时没想过回去,她反而觉得,暂时脱离现实,对她而言,是一种短暂的救赎。
她没法忘记一幕幕,也没法真正直视自己的无能与自欺欺人导致的背叛和失去。
她懦弱的一面,激发了她短暂的逃避。
她素来最恨那渣男逃避的样子。可是此刻,风雨交加,官司也好,名誉也好,感情也好,与她而言,加在一起已经构成了摧毁。
网上铺天盖地说她抄袭男友,她……不是没看见。
算啦。这样的封建,原本于世人禁锢更多。此刻于她而言,却成桃源。
这就像人为什么遇到挫折与打击,会想去旅游一样。新的环境新的人,会有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会试图慢慢抚平创伤。
她此刻的确是需要的。
“书卷姑娘你可真是出息了!得二少爷在夫人面前撒泼耍赖,指天誓日每日早起读书,纳你为妾!”一个嬷嬷如是说道。
“这笔墨、琴棋两位姑娘先你入府,却都不如你呢!”
她被带到阁间换衣打扮,总算是明白一路上那些人为何对自己还算礼遇了。
那个姓李的蠢货自恋狂真要纳她为妾。
时舒卷也不想听这位嬷嬷继续说什么她有福气。
“我要见二少爷。”她只是这样说。
祸起在哪儿,就要在哪儿解决。
嬷嬷却是观察她的反应,试探:“姑娘可是不愿嫁?”
“不瞒嬷嬷,我的确不愿,这是一场误会,我……”
嬷嬷挥手:“来人!把书卷姨娘直接抬过去!”
时舒卷不解:“你这是干嘛!”
嬷嬷强硬道:“二少爷说了,只要您假装不愿意,就直接抬过去,不由您欲拒还迎!”
……
时舒卷真是无语了。
房内,时舒卷着妾室粉红嫁衣,李慕阳常服高高在上:“女人,本公子来娶你了,说到做到。”
时舒卷忽然不想说话了。真的累了。
解释了无数遍,说了不爱不爱,不喜欢不喜欢。
他就是不信。
半晌,她吐出一句:“你叫李什么?”
李慕阳:“你!”
她撇开头。
李慕阳掰回她的脑袋:“记住了,李慕阳,你的夫君。”
时舒卷放弃抵抗,自言自语:“原来再好的容色也不过就是这样,油腻。”
“自大果然是男人的添油机,炒菜仪。”
李慕阳:“你在说什么。”
时舒卷忽然把目光锁定在了桌上的酒。
“不如我们今天就当兄弟,随便聊聊吧。”
最后二人当真喝得酩酊大醉,李慕阳嘴里直喊:“石头剪刀布!”
时舒卷叹了叹气:“这人其实不坏,除了蠢点,自恋点,有时还妈宝,没别的特别问题。”
醉趴了的李慕阳忽然猛得抬头:“你以后别哭了,我不让你哭。没有男人舍得看你掉眼泪的。”
时舒卷楞了一下,“为什么。”
李慕阳醉懵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母亲有一次哭时也是那样,被我撞见的时候,她骂,父亲不是好东西……她还说,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不该背弃感情誓言,辜负者,就当应誓。”
“她盼我有出息,赢过王姨娘早年偷偷勾搭父亲,未婚生下的大哥。李家以文冠绝京城,所以你们的名字才会是书卷啊,笔墨之类的。”
“这次从京城来到这水乡,也是我那父亲又偷偷与母亲房中的丫鬟苟且,母亲气极以看先祖的名义来了这李氏祖宅。”
听此时舒卷心中有些感慨,可自己也是情绪不佳,想同情却也不知如何讲:“那你为何一定要娶我?就因为我哭着像你娘亲?”
李慕阳摇头,装上了一句:“本公子怜香惜玉,你哭起来,也怪惹人怜的。”
果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时舒卷转身要走。
却被李慕阳拉住了:“你以后别哭了。这世上母亲对我最好,父亲不重视我,没有母亲的庇护,我不知道有多被嫌弃。你说我待你不好,千般万般,既这又那的,我也许真的不聪明,虽不太理解,但你今后仔细说,一件一件去说,不行就一句一句,我也愿意全力去改。”
“你要是真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真不那么喜欢我也行。你只用做一件事情。”
时舒卷好奇:“什么事?”
李慕阳捏紧她的裙摆,醉音朦胧又分明清晰:“我只求不见着你的眼泪。”
她对上他的眼,眸光微闪。
“好。”
李慕阳听此放心往桌上一倒,他实在酒量不佳,早已醉极。
她扯开他拉她裙摆的手,可劲儿抬他去了床上。
“怪重的。”她深呼吸。
他看着他的睡颜,想了一遍他的话。
她最后这句好是为丫鬟书卷答应的,但不是她时舒卷。
她看过书卷的房间,枕头下面藏着的香囊上面绣着鸳鸯加李字,估计也非全然对李慕阳无意。
房间打扮也有些强撑虚荣俗气。也许于这个时代的丫鬟而言,给喜欢的少爷做妾,摆脱奴籍,荣华富贵,本身也是好事。
她不觉得书卷有什么问题。容色上佳,只因出身学问不够,见识只能到此,她的一生,为后宅从通房竞争到小妾,希望自己后代更有资源,就是她之愿了。
正常且上进。
至于掉眼泪。
她坐与床边喃喃:“既然已经发生,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
她忽然想到了《小王子》,和人产生羁绊,自然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
毕竟都是自己愿意的,自己的选择吧。
此刻因为李慕阳的当时的强硬把她抬过来,房间是从外面上锁,微风不入,嫁衣暗淡。
这对时舒卷当然不是好的姻缘,要真要这样过一生……那此刻完全是误她与他期缘,怨偶朝朝终成。
可是她却忽然明白了,人的确的复杂性,就像她对李慕阳的印象,已然没有了坏。
也许李慕阳也是多情,因为她的哭和他母亲的经历,随便放了一点怜于这书卷姑娘上。
但都与她无关。
只是她觉得稍微有点勇气能面对那人多年的背叛了。
人心向背,瞬息能改。感觉是,感情也是。
真的要接受人生无数的人来人往。
“我可以接受掉眼泪的风险,但是,要值得。”
很明显,背叛她的那人,已经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