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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别来春半 ...

  •   天才俱乐部#81,阮·梅。

      在我当年……还不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和我认识了。这位气质温婉的生物学家说道。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于短生种而言,太过漫长的光阴。

      罗浮的天气调控系统勤勤恳恳,自成一派云山落白、天地披素之景。水沸过三响,鳞渊春茶的叶舒展开来,被提壶注入杯中,推到黑天鹅眼前。

      出身流光忆庭的人抬头看向她,眼中是一片紫金交织的迷蒙雾霭,恍若大梦。追随浮黎的忆者们无论来由,都对记忆有自己的执念和观点,而她正有一套独特的美学。她和阮·梅关系不错,但缘故所观测的种种,一直没来问这人的记忆如何。

      另一个自己和黄泉跳舞翻车的现场,可还历历在目,她并不想重蹈覆辙。黑天鹅神游片刻。出云与高天原最后的孑遗踏入阴影,成为「虚无」的令使,如今却是公司战略投资部的合作对象。翡翠投资眼光高瞻远瞩,经由此事,便可见一斑。

      阮·梅知晓她的顾虑。仙舟六御,太卜司掌观测之权能,通晓过往未来诸事。除却人们普遍信仰的帝弓以外,鲜为人知的是,上层还追随另一位存在:传说中的无相司命,属于「概念」的星神。

      祂……她。她的权柄正是古往今来无数学者求而不得的平行世界,无数相似又不同的宇宙被镜面折射,最终通往不一样的终点。阮·梅犹自叹息,面上微笑却是不变。无论如何,只有一个叶鹤舟。

      这位同她不一,并非丰饶民,却是长生种。浩瀚星海之间,除却药师的赐福,另一延长寿命的手段,倒也不算隐秘——无他:踏上「概念」命途。

      出身于被丰饶赐福的星球,在无人之地得见「神秘」星神的真身,她在那天失去了亲人……也险些迷失自我。直到来者扫去素白冰雪,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澄明宛如水洗刀剑,辉耀若日之灿。

      她在死亡中新生。抛弃过往的称谓,以父母的姓氏为自己冠名。阮·梅侧首去看那位同她父母相识多年的人,在无人之地救下她的星神。这么多年以来,她做出符合家人期望的行为,于是得到奖励,她以为这就是爱。可他们为何失约?叶鹤舟告诉她,爱并非如此,爱是无法计量和对给予和得到的不满足。就像后来的翡翠——这位乐于收集欲望余烬的放贷人,也会在明了之后心有不甘。

      行者踏入命途的理由不一,但都必然能先说服自我,黑天鹅对记忆的渴求与执念,正是源于对罹患失忆症的母亲的爱。阮·梅不是个冷漠性子,她追寻生命的本质,却仍对人性抱有敬畏。某种意义上,她和格兰蒂娅很相似,但细究来又不同。

      提起加入天才俱乐部的学者们,纵观多少个琥珀纪,都要感叹一句真是精神病和疯子齐飞。这片宇宙容许另类、容许怪异,但你要有足够的能力打破桎梏,太过弱小的生灵只会被无情的洪流所吞没。阮·梅过早的明白这个道理,然她并不感到畏惧,这不是天才的傲慢,而是求知者的谦卑。

      追求真理的人,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哪怕有朝一日客死异乡,也是在朝圣的路上身灭魂消。她不是解构命运的人,也对此不感兴趣,只想得到一个谜底,如此而已。天才从不藐视任何人,他们只是看不见在泥泞中仰望星空者,这比刻意的轻蔑更令凡庸痛苦。这般说来,我应该做什么?

      年轻的学者很清楚的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我,从不顾道德伦理的枷锁。但她不行。但……在仙舟生活了数十年的阿阮不行。人非草木。正因为人非草木。这是用任何研究成果也无法解析的特殊事物,无法用理性、分析和数据来解读,培养皿恰恰是她自身。她试图拆解自己的躯壳,燃烧一副描摹着她面容的画像,最终只能得到一地残灰。

      有时候,我甚至生出疑心——她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阮·梅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我就去直白的问她,叶反问我,如果她真的那么做,又会得到怎样的回应?黑天鹅猜到了结局。实际上,也并不能怎样。哪怕这是真的,学者因为她带来的人性而感到恼怒,于是星神收回这部分赐福,失去人性的她,对此又全无感知起来。没有感情的人会本能追逐它,在得到之后,又总想摆脱它。

      很有意思的悖论。黑天鹅和她都听过叶鹤舟讲故事,其中也包括这位的过往。白玉京的神拼尽全力变成了凡人,却因为想要挽回这大厦将倾局面的私心,再度登临天门。何其相像。阮·梅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恍然惊觉:那么,那么。她是不会这样做的,决不会,以我作为学者的直觉担保。

      直觉、好运、第六感,这都是与科研完全相反的东西,哪怕这片宇宙真的存在星神。格兰蒂娅确切知晓:埃维金人信仰的地母神是太一。但这不妨碍她和东陵在卡卡瓦的极光下对掌,念诵起那在黄沙中传颂了千百年的祝词。同为记忆命途的行者,黑天鹅记得那美丽的祷歌和悠扬的曲调。

      鲜为人知的是,天才俱乐部#85,并非智识命途的行者。存在过的文明铺展成绘卷,她循着开拓的银轨追根溯源,「智识」的星神却为她降下注视。尘世芸芸,众生万载光阴犹如行舟,最终能留下的仅有刻在船舷上的一笔。就仅这一隙,已是无数庸人仰望的太阳,她脚边堆积的碎玻璃。

      天才们飞蛾扑火,不过水中倒影,凡俗连此都不可谒见。阮·梅在糕点上淋了一勺糖桂花,语调是极轻柔的心平气和。格兰蒂娅说她不信尘世有无解的谜题,只此身蜉蝣一掠,不定能抵达……那个幻梦般的终点。哪怕行于「概念」的命途,哪怕理想者永不坠落。好吧,这点和维里塔斯很像。

      怀着否定的心态求索,同样是一种可能抵达对岸的方式。同为天才俱乐部的学者,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就比如——维里塔斯·拉帝奥。

      这位自称真理医生的学者,哪怕接受了来自俱乐部的邀请函,也并未辞去博识学会和第一真理大学的职务。依照他的话来说:人人都享有得到教育的权利。与他同时代的几位天才,却显得没那么平易近人,至少从面上种种看来,是这样的。

      记叙往世文明者从来抽离自我。黄泉是出云与高天原最后的孑遗,她望着格兰蒂娅,眼尾那抹红被水雾洇开。也许踏入虚无的人的确如此,她的讲述比流萤更平静三分,像是无穷无尽的绵绵细雨。阮·梅想起苍城近乎覆灭的那天,她捡起一截断剑,对镜流说:如果我回不来,你要杀了我。

      请务必杀死我。不懂人性的学者神情柔和,决然吐出这句残忍冰冷的审判——对她自己。镜流只是沉默着,攥紧那半截断剑,指掌硌得生疼。按照阮·梅的设想,噬界罗睺既能以这般姿态吞没苍城仙舟,受到药师赐福的丰饶民又怎不敢吃掉它?

      可如果我回不来,你要杀了我。杀死她。与自己相伴百年的好友?镜流宛如生锈的思维滞涩转动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这位被博识尊注视过的熟人,竟也是疯得不打折扣。她未再迟疑片刻,轻轻回了一个好,放任对方一无所知的奔赴死亡。哪怕阮·梅根本不信仰巡猎,也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她只是想挽留那些曾经留住她的。

      一束花。一个笑容。一些人的故事。她本能的想要留住这些,于是她就选择这样去做了。后世鲜为人知的一件事:「苍城」仙舟并不是巡猎星神救下的,但那一日,确有两位星神投下了目光。

      是「智识」和「概念」。实话实说,镜流并不感到意外,她的好友是毫无疑义的天才,叶鹤舟的身份又多少有所猜测。阮·梅坠入一场安眠,她则看到一片雪,来者头角峥嵘,却并非持明龙尊。

      不出所料,白玉京的龙神。她接住那颗冰雪铸就的珠玉,听见天际传来一声长吟,属于丰饶的力量被化解。直到雨落下来,满眼皆是枯木逢春。

      她跟阮·梅搬离了苍城。镜流讶异于这人赴死时那般决然,如今反倒不准备再多留的打算。学者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美丽的眼睛里却多出些什么明媚的东西,她的解释毫无起伏:那些留住我的东西,并不属于我。我随你同去一事,很奇怪吗?

      不,这很好。镜流摇头,露出一个笑容。至少你真正开始追逐……自己想要的了。世人所谓好奇与渴望,终究分别两种东西,是这样的。她倒了一杯酒给阮·梅,对方接过,在注视之下一饮而尽。

      如此看来,你比我们更幸运。也许是跟东陵认识的时间久了,黄泉也谈起了概率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当她明白这个世界的终点尽是虚无,绝望中挥出的一刀毁灭了两颗星球,那柄用雪塑造的钝胚淬砺出锋,她不是一件神兵的好主人。所以她漫无目的地开始旅行,希望这把刀能物归原主。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是一位星神。格兰蒂娅笑出声来,什么欧亨利式结尾。她和黑天鹅同样走在记忆的命途之上,只是选择叩问天地,追溯太一踪迹的她并未成为忆者。但在乐于倾听故事并记录这一点上,她们两人又确实是极为相似的。

      可就算她真的是星神,很重要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阮·梅低头拨弦,于是乐器发出流水一样的声音。不必问眼前人——在此事上,他们都有一样的答案。你很难不对星体产生多余的情感,为人类带来好处便歌颂,灾厄来临时又恨得过分咬牙切齿。被神灵所改变了一生命运的人,怎会得不出这样一个轻而易举的答案?若是那个所观测到的生物学家,想必会言说:天地以万物为刍狗。

      她不一样。黑天鹅注视着眼前人,想到她收集的那些记忆。一部分通过太卜司取得,还有一部分来源于阮·梅本身。她并不在意另一个自己被研究分析,也不对此作出评价,毕竟被「神秘」影响之人的确是这般行为。退一步来说,人有私欲。

      谁都有。罗浮声名显赫的云上五骁,至今也与她私交甚笃,并持有和天才一样的观点。阮·梅当年听说镜流收了个弟子,就携了一盒才制好的糕点前去,恰是个阳光疏落的午后。她见到,往后无人不知的闭目将军,还只是个奋力挥剑的少年。

      镜流倒颇自在,掀开盒子看见一碗酥山,径自招呼白珩来吃。看到糖渍的白玉流霞,她便知晓叶鹤舟必然来过。阮·梅坐在她对面,低头端详半局没下完的棋,最终给出锐利有余,藏锋不足的评价。转头就见那扎着高马尾的白发金瞳小猫跑过来,张口便道:我是景元,你是师傅的好友吗?

      景元。阮·梅一挑眉,扭头看向镜流。我们亲爱的剑首大人不置可否,倒是白珩笑嘻嘻:阿阮,你猜对咯,正是那书香名门的景家。这小子父母希望他考个地衡司的职位,他却死活要进云骑,这不镜流见他根骨悟性都不错,就收入门下了么。

      镜流端起一杯鳞渊春,瞥她一眼,意思是:怎么就喊我全名了?白珩一吐舌头,忽觉周身凉意袭人,看见饮月龙尊拾了地方坐下,水雾包裹住这方庭院,花木都精神了些。应星身后跟着练完剑的景元,顺手将近日来制作的机巧鸟放在桌上。

      景元这小子招鸟,可惜在场几位坐镇,团雀探头探脑,楞是不敢落他肩上。工造司百冶做的机巧鸟栩栩如生,振翅盘旋一周后,竟还是扑棱着停在了他脑袋顶。丹枫说他真是个人形树杈子,小猫张牙舞爪的不服,被龙尊大人抬手按回去了。

      阮·梅也笑起来,谈起她近日来新培育出的一窝彩雀,可以送景元一只。当事人蔫下来,趴在桌子上享受氤氲水雾的清凉,嗓音听来颇有含糊:算了——呃,我该怎么称呼你?但长生种养宠物,可不是养什么死什么吗,没能比我们寿命更长的。

      若畏惧结束,你就不开始了?阮·梅反问。景元从桌子上扑腾起来,险些摔倒在地,晃了晃脑袋才回她:那可不是,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倥偬百年过,徒增感伤。学者轻笑出声,还是出言纠正小孩:宇宙中能被当成宠物的,哪有这般寿数。

      还有,我是阮·梅。她指尖摩挲杯沿,听见少年乖乖喊了一声:阿阮姐。也行。这称呼不是跟白珩学的,就是随叶鹤舟喊的。她并不对这些事宜如何在意,反正是那人带出来的小孩,倒也省心。

      意气风发的轻狂岁月。真是难以忘怀啊……黑天鹅便笑起来。她说:阮·梅。可纵观往日,你们不也走到今天了?天才和疯子只隔一线,古怪的人跟异类走在一起,传说也没在故纸堆中付之一炬。

      二百年后,景元继任将军,白露成为龙尊,饮月的名号倒不归她——仙舟高层内部谁都知道丹枫没蜕生,只是跟着白珩跑去了星穹列车。百冶应星作为短生种,对外宣称颐养天年,也不太经常出面了。在场两位却对真相心知肚明,其中还有一位当事人。重复一遍:毕竟天才和精神病齐色。

      化龙妙法是没必要搞了,持明的繁衍问题由伟大的「无相司命」来解决。但丹枫被困于煌煌灯烛所笼罩的阴影中多年,古往今来无数个饮月,只有他不一样。他想要自由。你很难说清没人性的生物学家和对转世一事颇有心得的疯子能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活,好在本世界这二人倒也还不至丧尽天良。比起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真心长叹的那句:有情皆孽,无人不冤。总是要好得多了。

      阮·梅当年同丹枫找了个荒芜星球,意欲为饮月塑一座身外身,龙师们想拜那高台金像就去,反正他不想留在罗浮了。既不甘愿,也不自由。隐秘的愿望掷地有声,迅速在不为人知的晦涩念头中汲取养分,飞快地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巨木。

      成功了吗?黑天鹅没有问。作为东陵引路人的前任【石心十人】,拉泽瑞塔·维塔尔·玛列恩,是货真价实的「不朽」龙裔,也是弗比斯一族最后的孑遗。「繁育」星神已死,他们延续方式与持明的轮回蜕生不同,登峰造极的生命炼金技术令众生共享同一个灵魂,又百花齐放得姿态各异。

      那本是丹枫和阮·梅最初的构想,但人生无常之事十有八九。就像原作的饮月借建木、倏忽的血肉与化龙妙法,最终制造出了一条孽龙——他们的实验没能成功,反而彻底改变了这里的生态系统。

      两个有令使力量的存在联手搞事,只能说整出这动静太正常了,也不是这数百年来第一次。但问题出于……叶鹤舟不在现场。阮·梅不是头一回被博识尊瞥视,但始终没有收到天才俱乐部的邀请函,并非她的能力不配,只是外界根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而今,那属于「智识」的星神降下视线,举世哗然。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她惊人的成就竟只为少数所知,时至今日才公之于众。

      但我和格兰蒂娅的理由并不一样。阮·梅垂下纤长眼睫,一瓣梅花落进杯中,被她吹开。此人无意在这一道走得多远,硬要说……和陆离更像。她为存在的文明记叙、收藏,再铭刻,后者对通过真理保持敬畏,用以坚定自我。就像我在研究的路上发现成为星神这事也不算太难,她不过在奔去终点的同时顺便闻了个道。若是用维里塔斯的话来说:天才啊,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一群混账。

      黑天鹅也笑。我们大名鼎鼎的真理医生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依照这话容括的范围,俱乐部的成员一个都别想跑。阮·梅给壶里换了新茶叶,神态看来颇无所谓,提起那个著名的譬喻:成为被认可的天才是苹果,并非是他欲摘取的金桂冠。

      浮黎确是记忆的化身,但在我等眼中,博识尊并不等同于真理。她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窗外,发现庭院中的雪已停了。真是好一番云消雪霁之景,明亮日光的反射在烟青的瞳中潋滟波摇,不妨阮·梅若无其事地说下去:陆离同我提过一个很有趣的比喻,走在某条路上,会遇到无数诱惑你我跳下去的孔洞。有的人精挑细选,最终义无反顾一跃而下,还有人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没有选择的权力。但任何掉下去的人,都很难再爬上来了。在洞穴的尽头,不一定有相同的景色,就像这世界的真实,也不过水面的折射。

      忆者拿起一块糕点,闻言撩起眼皮,语调懒洋洋地发问:这么说,你不认可真理存在?不。阮·梅露出更明显一点的笑意,近乎称得上狂妄:莱布尼茨之刃……三锚点论。每一个被博识尊算尽的宇宙,答案或许都不一样,如此而已。她眼中有寒凉刀剑吞吐锋利,一蹙弯月眉也冷似吴钩。于是黑天鹅意识到,他们搞研究的天才,都是疯子。

      诸天星神为何不发一言?谁都给不了我答案。话已至此,阮·梅笑出了声。这样说来,真理就只是真理,再无其它。我要解构的并非有形之物,而是「未知」。实际上,这也是我等一致的终点。

      但手段和理念不同,终归有所差别。黑天鹅指正这话。她并不觉恐惧或是惊惶,甚至有闲心去品青瓷盘中没加桂花蜜的糕点。她既给出这样的反应,恰是拥有人性的体现……因而无需担忧。悲喜好恶,俱是「人」的特质,能留住阮·梅的锚点。

      学者的第一要义:认识你自己。倒不如说,某一存在立足于世,无认知无参考无感无觉——那之于本身而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很有趣的悖论。

      一方面称自己毫无人性,一方面对生命的本质感到好奇,欲望难道不算情感的种类?阮·梅猜得出黑天鹅在想什么,眉眼霎时柔和下来,倒显得更生动灵活几分。她们静默对视,忆者将一枚光锥放在生物学家的掌心里,镜中故我一如既往,镜外人却在微笑着。很精巧的、一针见血的总结。

      阮·梅想起一件事:多年前,丹枫要造身外身的理由。龙心?我心?龙心。我心。就像白玉剑锋划过「概念」的躯壳,将过分精密的骨血脉络悉数剖开,由此,神性与人性一分为二,阴差阳错的捱过了几十万年。而她向镜中倒影发问,不觉迷惘,也不知是另一片宇宙,或毫无意义的回音。

      失去很多的同时,我也得到了很多。在过去的许多年里,阮·梅都是这样想的。但失去的和得到的事物,都不能给我答案,有这样一种可能,它只是我抵达终点的……手段。可人非草木。就这样。

      如果按照东陵和含章的说法,还谈不上一场零和博弈。只是不同的特质在分别的时刻展现,偶然流露出的锋芒令人心惊。这并非值得惊奇的事。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因为好奇,使至这片宇宙多出一位新的星神。请不要质疑天才的能力。

      但……无论如何。

      此时此刻,她只是个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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