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朝君玉

78、长夜漫漫

　　短刃刺入心口，然后自影中浮现握住匕首的男子。

　　面容被面具整张遮盖，露出的深灰色的眼眸彰显他深渊生物的身份。

　　“如何？守望者。这命运是改变不了的。”

　　男子的声音犹如最深恶的毒药，泼洒在公玉灵的心中。

　　“你听起来不是普通的渊者。”她眉头狠狠揉在一块。

　　她根据以前看过的资料，能猜得出来，这是渊者“长夜”，匿于阴影，伺机出手的刺客，出手必带血。

　　男子噗嗤一笑，短刃松开，达林中应声倒下。他转头看向公玉灵：“你看不透我的身份？你不是守望者吗？可以看透命运来着。”

　　“噢我忘了……”

　　“当你选择去扭转命运的那一刻，你已经看不到命运的线了。”

　　“所以，你无法做出准确的预测，再也无法全知全能。不然——我怎么会得手呢？”

　　他笑着，公玉灵的元素攻击袭来，他重新匿于黑暗，攻击也只落入空处。

　　“你战斗时也不能去预判敌人的行为。当初你就不该妄图改变命运。”

　　公玉灵的目光依旧凌厉，她悄然挪到达林中身边，盯着一片阴影：“你是深渊之主吗？”

　　“看来还算聪明……他毕竟也是我麾下的渊者，本就被我意志控制，用来传话也未尝不可。”

　　男子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却听不真切。

　　“你们杀了我手下得力干将之一呢。我杀你的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歪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他本不会死。”公玉灵右脚在地上一跺，藤蔓自脚尖地面生长，蔓延。它们在上空舞动，势必要抓出男子的身影。

　　男子的身影被逼到出现，迅速被藤蔓发现缠绕。藤蔓越缠越紧，他却并未着急：“哎呀呀，生气了？本来应该看惯了生死的你，怎么如此不平静？”

　　公玉灵挥出一道元素光刃，一道黑色漩涡在男子身前出现，如同暗夜吞没了光辉，将光刃吞噬，没有泛起波澜。

　　“你已经是强穹之末了。本来修改命运就是必然的□□死劫。而且……你先前用你的灵魂之力换取了世界意志的攻击。”

　　那神秘的祂带来的混沌之光，作为深渊之主，他自是知晓来由。

　　“这可不是人能掌握的力量。以人之躯控界之力，那么，代价呢？”

　　“——这换取的代价，怕是你的魂飞魄散吧。”

　　“你们，连亡命鸳鸯都做不了了。”

　　男子笑得放肆，公玉灵似是快没了力气，藤蔓没能一直紧绷下去。渊者长夜趁机身躯挣脱枷锁，重新匿于黑暗。

　　公玉灵没有收回藤蔓与白花，但身躯也是缓缓向达林中方向接近。

　　一步，又一步。

　　如履薄冰。

　　她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岩桎梏升起，岩柱与镂空的花纹，像是牢笼将二人锁在其中，又是绝美的护盾，防御着可能的偷袭。

　　她探上他的鼻息，俯身倾听他的心跳。

　　很安静，如同身边平息的风暴，没有声音。

　　她应该猜到的，残忍的渊者不会留给虚弱的他生机。

　　她席地而坐，将他放在双膝之上。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枕在他的膝上，畅想着未来。

　　“你以后会去做什么呀？”她仰卧着，右手向上伸展，仿佛想够上星空。

　　还略带青稚的达林中望着膝上枕着的伊人，望着她伸向的方向：“我吗？或许会去从军吧。”

　　“不愧是你呢，战斗狂达先生。”公玉灵浅笑。

　　“毕竟保家卫国，听起来很酷的嘛。”达林中挠着脑袋。

　　而且，还能学到一身本领，保护了世界，也能保护你。

　　“你呢？”他问。

　　“我应该是继承家业吧。”公玉灵收回手，浅蓝色的眸子闪烁着辉光，“听说能看见未来，到时候看看我们俩能不能在一起。要是看到你背叛我了，哼哼～”

　　她的双眼眯起，像一只小狐狸。

　　他抚上她的秀发，语气温和：“那你肯定看到，我抱得美人归了。”

　　“美人是谁？”她嘟嘴。

　　“那还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后来她继承世界树传承，无法离开世界树，但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并看到了未来。达林中也如愿以偿进入军队，他的性格也让他在军队中活的风生水起。

　　她确实没忍住去看了他们的未来。

　　他们确实踏入婚姻的殿堂，还孕育了爱情的结晶，还有——

　　一场叫做“深渊”的意外。

　　在达林中第一次归来后，她扑进他的怀中。

　　“怎么啦我的小可爱？是丈夫久久未归太过想念了吗？”他笑呵呵的模样，却是不像在军队里磨炼过一年的模样。

　　毕竟当时世界还算平静，大能们将内陆保护的很好，他们也还没有接触到危险的爪牙。没有见过黑暗，心中自然光明。

　　“我这些天看到了好些悲伤的未来，却为之无能为力……”公玉灵有些呜咽。

　　她没敢把未来告诉他，也不能说出口。

　　厚重的手掌抚上她的青丝。这一年，他手上的茧又多了些。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人定胜天，不是么？”

　　或许吧。

　　但是能看到的，已经是被定下的命轨。

　　如果能将它改写——

　　“人若是不能成神，终究会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放宽心就好了。”他的声音倒是淡然。

　　她在怀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可是，还是会舍不得啊。

　　“命运无法改变，你若改动命运的轨迹，肉身必会陷入死劫，逐渐崩解。”世界树警告她。

　　但这句话却是让她燃起希望。

　　也就是说，可以改变。

　　至少，有了机会。

　　只是……

　　她看向在树下跑来跑去抓蝴蝶的女孩。

　　“抓到啦！”

　　稚嫩的声音响起。

　　女孩发现母亲的视线，扬起甜美的笑容，向她伸出了手，手心是那只海蓝色的蝴蝶，翅翼在阳光下反射着美丽的光辉。

　　“母亲，你看，蝴蝶多好看呀！”

　　“嗯，小阿青也很好看。”她抚上女孩的黑发，女孩手一抖，蝴蝶翩翩飞走，在她眼前划过美丽的弧线。

　　怎能让她也受到这份苦楚？

　　虽然，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但若是她知道我没有去救她的父亲，一定也会很伤心的吧。”

　　她坐在树枝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空间，喃喃自语，发丝在风中飘扬。

　　“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再见。”

　　公玉灵看着怀里的男子，她叹息，又再次扬起笑颜，那一霎那，那个曾经在他怀里畅想未来，巧笑嫣兮，娇俏活泼的少女，仿佛又是出现了。

　　“如果最后结局都是逝去，那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周围藤蔓上的拉希尔花忽然弥漫起淡淡的混沌光芒，朴实无华，却让渊者紧张异常。

　　“你真想魂飞魄散吗？”他突然慌张起来。公玉灵这样使用世界之力，灵魂可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但是这样能爆发的威能，显然是巨大的。

　　公玉灵没有理会他，目光依旧注视着怀中永远不会再有动静的男子。而身下未曾收回的白花藤蔓早已冲向洞口，剩余的直指渊者。

　　她在将他膝枕之前，就已经想过结局了。

　　九色的风暴升起，连带着混沌的光辉，将这片天地包围。

　　神秘的双手再次降临，祂播撒着混沌，在混沌的光芒下，白色的拉希尔花在火山这寸草不生的地面盛放开来。

　　“尤克特拉希尔的血脉，以此为引；纯净的人之魂魄，以此为根——”

　　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公玉灵耳边悄然响起，如同神谕。

　　“聆听到你的声音，降于混沌……”

　　以人之躯比肩神明，那么，代价呢？

　　风暴愈演愈烈，而在风暴中心，女子抱着心上人，泪滴落下，在他脸上绽放出花儿。

　　“别了……只是可惜，地府的路，我们不能一起走了。”

　　身躯与灵魂随着力量释放寸寸崩解，最后皆泯灭于世间。

　　正如在风暴中随风消湮灭的花瓣。

　　风暴将歇。

　　在渐歇的尘埃中，露出了渊者的身影。他狠狠咳血，看来是伤的不轻。

　　“差一点，就让她反杀这具躯体了，啧。”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感染的渊者，可不能这么没了，再产一个很费劲的。

　　“不过这攻击的力度，比我想象中要轻一些……唔。”

　　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本伫立在火山口的深渊裂缝，那里竟愈合了大半。

　　“怪不得……没想到你大多都力量用于封闭深渊裂缝了，这下想要再打开之前那么大，又得废好多时间与精力。”

　　渊者，不，深渊之主的意识有些愤恨，再看向刚才引发风暴的中心，那里早已没了一物。两人的躯体皆已湮灭。

　　“还以为你会留下他的身体呢，是知道我会把他做成深渊生物吗？”

　　“哼，算你赢下一筹。”

　　渊者皱着眉头，又想到什么，再是兴奋起来。

　　“不过，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你的女儿也该坐上那个位置了吧。”

　　“也不知道我先前派出的渊者有没有将她拿下呢？真想看看她发现父母都死在我手上的时候的表情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