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之心》艺米

8、两小无猜

　　第二天清晨，天气降温，宁玉兮从暖和的被窝里挣扎着，宁涛一边刷一边来房间凶巴巴地叫她赶紧起床去叫程池上学。
　　宁玉兮突然睁眼，想到程池昨晚在她家睡的，她立刻支棱起来，穿好衣服，去了客房。

　　程池仍在睡，宁玉兮站在床边叫他：“程池，程池！起床了！该去上学了！”

　　程池身体动了动，难受地哼了两声，宁玉兮凑近他，发现他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烫得惊人。

　　由于程池感冒发了烧，没法去上学，宁涛把他带到诊所打点滴。

　　下午，宁玉兮从学校回来。
　　程池坐在客厅里，正看向玄关处换鞋的她，他放下手里的书，脸上洋溢着一丝笑容：“欢迎回家！”

　　宁玉兮也回以笑容：“你发烧好了吗？”

　　她脱下雨衣，湿湿的短发贴在耳侧，她不在意形象地随便抹了两把，上身的湿衣贴在身上。

　　“好了，打了点滴就退烧了。”程池轻快地回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还病着呢。”宁玉兮左右看了看，“我兰姨呢？”

　　唐兰英预产期就要到了，宁玉兮在宁涛那里耳濡目染，清楚地知道一个处在预产期的孕妇随时可能羊水破裂，羊水破裂必须及时就医，需要时常有人在身边照看。所以每次她放学回来，都会格外在意兰姨的存在，主动承担起照顾她的重任。

　　程池说：“今天中午兰姨肚子突然疼了起来，我打电话给宁叔，把她送去医院了。”

　　宁玉兮深吸了一口气，惊叫一声：“没事吧？”

　　程池坚定地点点头：“没有，一切正常。”

　　宁玉兮紧绷的心顿时激动起来，抓着程池的手短促地叫了一声：“兰姨的小宝宝已经生了吧？”

　　程池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点点头说：“应该是的。”

　　宁玉兮激动地跺小碎步：“天呐，程池，好像做梦一样！刚生下来的小宝宝肯定特别特别小，我好想去看看啊！”

　　“过两天他们回来应该就能看到了吧。”程池随口回道。

　　宁玉兮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么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家了？太好了！我们可以随便看动画片了！”

　　宁玉兮快速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客厅打开电视机。

　　“果宝特攻你看过吗？”宁玉兮一边调一边问。
　　“没有。”

　　“怎么又没有？”宁玉兮嘴上嫌弃，实则为自己有了表现的机会感到兴奋不已，手舞足蹈跟他介绍自己最爱的动画片。

　　“好饿啊，你会做饭吗程池？要不我们去厨房炒碗饭吃吧。”宁玉兮摸了摸肚子，可以为所欲为看电视固然是好，但没有大人在身边，她没办法不担忧他们晚上吃什么。

　　“我不会做哎。”程池抱歉道。

　　“算了。我去冰箱找找有吃什么的。”她从冰箱里翻出饼干、水果和酸奶果腹。

　　这时，门铃响了，宁晴进到屋里，扫了眼茶几上吃剩：“你们两个小不点儿，打算晚上就吃这个？走吧，我带你们去医院。”

　　宁玉兮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而程池却神色恹恹，无法体会到宁玉兮的快乐。

　　宁晴带着两人来到医院，直奔唐兰英所在的病房。唐兰英已经醒来，宁涛坐在病床旁边，满眼慈爱地哄着襁褓中的儿子。

　　宁玉兮进去先叫了声：“兰姨。”
　　唐兰英疲倦地给她挤出一个微笑：“来了，玉兮，过来看看弟弟。”
　　宁玉兮绽开笑脸，凑到宁涛身旁，惊奇道：“弟弟？他是男孩？”
　　她看着那拳头大的小脑袋，皱皱巴巴的，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发现跟电视里的不太一样，太小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小的小手，小脑袋。

　　小东西闭着眼睛，小小的嘴巴嗫嚅着。

　　“给他取什么名儿？”宁玉兮期盼地问。
　　唐兰英开玩笑地问她：“小兮有想好给弟弟取什么名字了吗？”

　　“我？”突然被委以重任的宁玉兮磕巴起来，她来给弟弟取名字，她下意识看了爸爸一眼，宁涛高兴着呢，都懒得看她一眼，可能没听见兰姨把这个重任交给她，要不然他肯定会出声嫌弃两句。
　　宁玉兮偏偏就想接下这个重任，让宁涛刮目相看，她想了想，清脆的嗓音如同水滴滴在溪水中：“就叫展星吧，展开的展，星星的星？”
　　她取这个名字，全凭感觉，毕竟才五年级，字认的也就那么几个，哪里说的出来缘由，将两个好看的字组合在一起，读起来既顺口又响亮，就已经足够了。

　　“展星展星，”宁晴在旁边随口默念出声，眼睛亮了亮，夸赞道，“确实好听哎！”

　　宁涛脖子微动，似乎也被这个两个字触动道，抬起眼皮看向宁玉兮：“哎嚯，小妮子还有点水平，这名字好，读起来像首诗似的。宁展星！不错，就叫宁展星。”

　　宁玉兮激动地颤抖了一下，往前凑近了些，内心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

　　程池站在床尾，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有些失神。赵毅恒从冯雪婷的病房过来，满眼欣喜地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宁玉兮想起还在身后的程池，回过头叫他：“程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弟弟，很小的一个。”
　　大人聊天，小宝宝被放在病床上，两个小孩围在一起观望着。

　　程池瞥了瞥宁玉兮兴奋的样子，乐道：“你这么喜欢小宝宝？”

　　“嗯！”宁玉兮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你不喜欢吗？”

　　她要当姐姐了！

　　从兰姨怀孕以来，宁玉兮就没停止过幻想家里多一个小宝宝的场景，幻想自己搂着她，亲吻她，给她喂奶瓶，给她讲故事……当这一切马上就要变成现实时，她感觉自己好像站在轻飘飘的云朵上，那种幸福感，简直无可替代。

　　程池没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孩。”

　　宁玉兮伸展身体，吃笑道：“是啊，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孩。我们以后都会有自己的小孩。如果你有自己的小孩你打算给他取个什么名？”

　　宁玉兮还在为自己刚刚给小宝宝取的名字被大人们认可感到骄傲。

　　程池眨了眨眼，无所谓地回了一句：“随便。”

　　“这怎么能随便呢？”宁玉兮不理解他的想法。

　　程池说：“这不是以后才会有吗？”

　　“哦，对，你以后有了……”她顿了顿，觉得“老婆”这个词说出来很奇怪，不太正式，便换了个说法，“——有了妻子才能有小孩。”

　　程池眼睫垂下，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迟疑地回道：“你不也是要有‘老公’才会有小孩吗？”

　　“老公”这个词对宁玉兮来说，太过直接，她眨了眨眼，脸颊泛起红晕，她对爱情的印象基本来源于偶像剧和同学之间的讨论，隐隐约约感知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事物，哪怕她不理解那是什么，却依旧本能地感到羞耻。

　　程池没再多说，他其实懂得也不多，他总觉得讨论这个话题有点奇怪，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便停止讨论下去。

　　由于宁涛必须得留在医院照顾唐兰英，宁晴和赵毅恒吃完晚饭就走了，两个小孩无处安放，宁涛只好打电话给宁玉兮的妈妈吴玉竹。

　　宁涛把宁玉兮和程池送到家等着吴玉竹过来接他们，就返回医院去了。

　　宁玉兮以为没人管他们了，便带着程池无所畏惧地在家放ＤＶＤ碟片，一部宁涛买的恐怖片。

　　临近九点，天色很晚了，小巷子里渐渐没了人声，偶尔传出几声狗吠。宁玉兮被碟片吓得发颤，把头埋在枕头底下不敢看。

　　程池第一次知道还有宁玉兮害怕的东西，他憋着笑，偏头看着她：“没关系，没什么好怕的。”

　　他在宁玉兮面前找到自己的价值：“有我在啊，不用害怕，我是男孩子，可以保护你啊。”

　　宁玉兮闷声说：“那你过去把电视关掉？”

　　程池刚把ＤＶＤ关上，门铃声响了，宁玉兮吓得惊叫一声。

　　吴玉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兮兮是我，妈妈。”

　　“妈妈！”宁玉兮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把门打开。

　　“吃东西了吗？”她问宁玉兮，宁玉兮点头说“吃了”，她便道，“赶快回屋收拾东西，我带你去我那边住几天。”

　　宁玉兮下意识“啊”了一声，换往常她一定不会拒绝，可是现在总不能把程池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那程池呢？”她满眼期待地问吴玉竹，

　　吴玉竹看了眼沙发上的程池，才突然想起来宁涛交代过还有一个邻居家的男孩，她洒脱地对程池说：“你家在哪儿呢？我去给你拿两件换洗衣服？”

　　程池愣了愣：“阿姨我也去？”

　　程池猜想，也许宁涛忘记跟他妈妈说这事儿了，不然依冯雪婷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跟一个邻居离开这里。

　　“嗯。”吴玉竹简短地肯定道，她的语气淡淡的，和她本人的气质一样，给人的疏离感很强，没有别的长辈那么亲和，她的疏离感同冯雪婷的不同，冯雪婷是长相和家底托举出来的疏离，而她则是过于冷淡真实又随性的疏离，不是环境影响，似乎生来如此。

　　哪怕她眼中的这个男孩长相确实非常讨喜，很漂亮，唇红齿白，又有礼貌，也无法改变她冷淡的眉眼。

　　宁玉兮曾经跟程池说过，她妈妈是一个很酷的人。事实确实如此。

　　吴玉竹的家不像正常人的家，屋子里惊奇独特的摆件数不胜数，客厅里没有茶几，只有地毯和一个小圆桌，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花瓶，花瓶插了新鲜的粉色蔷薇。淡绿色的墙壁上随处可见框在画框里的画，画板放在落地窗前，上面还有一副未完成的画。

　　晚上，宁玉兮跟妈妈睡一个房间，程池一个人睡在另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