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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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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出了竹林这事,回京的路上便由应许和江行舟护送,江行舟带着一队护卫,一路上十分安稳。
行至夜深,一行人在一家客栈住下。
迷迷糊糊间,楚行昀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多年来被追杀的直觉叫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刚要坐起身来,蓦地想到什么,僵住了身子,继续躺在床上,平稳呼吸,佯装未醒,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说话的是昭意和予林。
予林闷闷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你是何如想的?”
昭意佯装不懂,“师兄指的是什么?”
“自然是那小子的事。”
楚行昀屏息凝神。
昭意没说话,予林叹了口气,继续说:“他可是自愿签订的契约?”
昭意小声道:“自然是自愿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昭意又道:“真的!”
良久予林才道:“予青,我同你一起长大,你如何想,我还不知吗?”
昭意知道瞒不过去了,这才小声坦白,“师兄,我知道错了。等你送我到京都解决完那怪事,你便要走了,留我一人在那里,宫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我就想有个认识的人陪我。”
楚行昀紧闭的睫毛微微一颤。
“予青......”
予林的声音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他才道:“尽管如此,你也不该哄骗他人订下这契约。这契约本就不平等,虽也有人借力量强制签订契约的例子,可那并不是我们的做法。师父曾说,万物皆有缘,不可强留,不可强求......”
“知道了知道了,若他真不愿,明日我便将那契约解掉。”
一听予林说起师父,昭意连忙打断予林的话,不然这一夜都不够予林讲。
予林笑了笑。
两人似乎朝着房间走来,说话声音越来越近,楚行昀连忙调整了呼吸。
等脚步声从房门前走过,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他才猛地睁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在黑暗的夜里笑了起来。
他笑够了,躺在床上平复了气息,一转身,就见一白色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吓得楚行昀猛地坐起,死死盯着那白色的身影,出了一身冷汗。
白色的身影从桌上一跃而下,离得近了,楚行昀才接着月光看见她带上带着帷帽。
楚行昀咽了咽唾沫,“昭......昭意姑娘?你何时进来的?”
他勉强笑了笑,随着昭意的走近,他身子往后挪了挪,摸到了枕头底下的匕首。
昭意偏头一笑,“就在你方才大笑的时候进来的。你或许不知,这大晚上的,听着怪吓人的。”
楚行昀握住了匕首,怦怦跳的心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盯着昭意,“这么晚了,昭意姑娘有何事?”
昭意道:“找你谈一笔买卖。”
楚行昀微微眯眼,防备心不减。
昭意直径坐上他的床榻,伸手按住了他握住匕首的那只手,轻声道:“放心,绝对是划算的买卖,不会占你一分便宜。”
刹那间,楚行昀只觉有什么东西划过,手中的匕首就到了昭意手里。
他一惊,还来不及反应,额头上便被贴了一张符纸。
昭意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楚行昀道:“找出杀母仇人,为母报仇。”
说罢,他瞪大了眼,伸手死死捂住嘴巴。
昭意手指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这应是不难......”
楚行昀一把扯掉额头上的符纸,揉碎在手里,恶狠狠地看向昭意。
“这是什么!”
昭意笑道:“这是我自制的真话符,效果不错吧?”
楚行昀咬紧了牙关,怒视着眼前的人,若那匕首还在他手中,眼前的人早已血溅当场了。
昭意道:“我帮你找到仇人,并助你报仇,换你这几年对我忠心耿耿,如何?”
楚行昀满脸质疑,“我凭什么信你?”
“方才我与师兄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不用瞒我,我从小便练炽阳心法,能洞察周围气息走向,我与师兄说话时,我就知晓你已经醒了,在说及宫中之事时,你气息那般混乱,宫中是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楚行昀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让我如何?”
昭意上前几步,抬手摘下头上的帷帽。
窗外冷冷的月光照了在眼前的人身上,乌发披在身后,面若白雪,眼眸似半空中那抹圆月般澄澈,却空洞无神。
楚行昀一愣,“你......”
昭意道:“我无法视物。”
楚行昀沉默,蓦地想到一路上她那些怪异的行为举止,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昭意走到楚行昀榻前,眼睛与他双眸平视,“我帮你复仇,这十年里,你来做我的眼睛。”
虽不曾去过宫里,但昭意深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尽管炽阳心法可以减去一些她眼盲所带来的麻烦,却不能完全代替眼睛。
因此她急需在进宫之前,找到一位可以信赖的人,做她日后在宫中的眼睛。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对上那双眼睛时,楚行昀还是不自觉红了脸,连连往后挪了挪。
他深吸几口气,用手压了压乱跳的心,“若不我愿呢?”
昭意缓缓直起身来,抛给他一个东西,在月光照射下折射出一道冷光。
楚行昀连忙接过,是他的匕首。
“若你不愿,就当我没来过。”
她弯腰拿起放置在桌上的帷帽,毫不在意地转身向房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
背对着楚行昀,昭意暗暗笑了笑。
*
次日。
“你方才说什么?”
楚行昀抬头,朝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人一笑,纯良无害,“我愿意跟在昭意身边。”
昭意还未说话,予林就眉头一皱,问:“为何?”
楚行昀道:“昭意救我一命,我自然是该报答她的。”
予林将信将疑。
旁边的昭意连忙拦住予林。
“师兄,他都说愿意了,这下没问题了吧?”
予林双眸锐利如剑,直直看向楚行昀。
“那日追杀你的是何人?为何追杀你?”
楚行昀脸色白了白,似乎还未从那场追杀中缓过神来,他摇摇头,“我也不知,几月前,家母病逝,家中只留我一人。我便想着上京寻条活路,也不知招惹了何方贵人,路上竟遭人追杀至今。”
予林微垂眸,静静地看着他不语。
楚行昀仰头直视予林,缩在袖中的手暗暗捏成了拳。
感受到气氛有些紧张,昭意连忙拉过予林的袖子。
“好了师兄,他还是个孩子。”
予林一挑眉,审视着楚行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楚行昀脸突然红了。
“我从未在这方面瞒过你们什么!”
昭意愣了愣。
楚行昀长期过着死里逃生的生活,饱一餐饥一餐的,自然是比同龄人瘦小。
因此昭意才将他当做了十多岁的孩童。
见楚行昀脸上的羞愤不似作假,予林才道:“罢了。”
他看向昭意,“你随我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昭意连忙提步跟上。
走了许久,直到看不见楚行昀人影,予林才停了下来。
予林叹气,无奈道:“予青,那小子满嘴谎言。”
“师兄果然洞若观火。”
予林看了她一眼,她继续道:“若他真对我毫无所图,我还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他有所图谋最好,这世间,唯有利益联系起来的关系才最为稳固。”
予林侧身看向昭意,她身姿挺立,淡定从容。
良久,他叹了口气,“是我忘了,你已经长大了。”
昭意笑笑,“所以师兄不要老是将我当做小孩。”
*
休息一夜后,行了半日便到了京城。
祝郦国的京都,有东西南北四道大门,马车自南门而入,迎面就是热闹的集市,儿童的嬉戏声隔着车窗传入耳朵,带着股浓浓的喜悦。
昭意悄然掀起一点车窗,外头的声音便更大了,小贩的吆喝声与百姓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乐融融。
“到了到了!”
应许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宫门,不免激动道。
他早早就传了信,还未到宫门,便远远地见到有侍卫迎在门前。
几人下了马车,换了软轿,便由着内侍引着入了宫门。
国君经由下人传报,早喊人备了迎客宴。
轿辇过了三座桥,四道宫门,总算到了大殿前。
大殿之上坐着一人,身着玄色龙袍,头戴龙冠,衣袍上金边勾勒着花纹,龙冠上缀着玉石,苍颜白发,却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威严。
旁边黑压压的坐了一众妃嫔皇子,皆身穿锦衣华袍,发上簪着各珠宝玉石,脖上挂着各类玉环项链,一眼望去还没看清人脸,便觉得金贵气息扑面而来。
予林与昭意行至堂中,向国君行礼。
国君看向予林,而后视线在昭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这位是……昭意吧?竟然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顿了顿,在身后小太监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昭意的名字。
堂内众人目光便投向了昭意,见她神色从容,身着浅色布衣却也没在殿上生出粗鄙之感。
人群中有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眼睛上,嗤笑一声。
昭意上前几步,行了个礼,“见过父皇。”
这礼仪是进宫前应许公子临时教她的,还有些不标准。
见她如此,人群中有人轻笑几声。
国君右下方有一男子,着玉白长袍,以白玉束发,他往人群中一扫,方才咧着嘴笑的人赶紧闭上了嘴,直直地盯着地面,冒了一身冷汗。
等着旁边的王后轻咳一声,连忙道:“路途奔波,快请入座。”
次于王后之位的,便是坐在国君侧边的林贵妃,她抬眸看了昭意一会儿,便带着笑轻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看着国君。
国君与王后问候了几句话,便开了宴,一时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等着酒足饭饱后,便撤了宴席,让众妃子皇子公主离去,只剩殿中几人。
国君派人向落鹫山请人,为的是解决京城鬼宅之事。
此事困扰国君许久,先前请了诸多道士、佛家弟子,皆不得除,这才向落鹫山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