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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虚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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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疾却整个人全身上下透露着松弛,用余光瞥见身边的谢灾没动,于是侧过脸看向他,一脸无辜。
谢灾瞥了他一眼,挑衅道:“这么多空位非得选我旁边,怎么,想比比?”
江疾:“?可以啊。”
说完,两根手指灵活一拉。
谢灾:“……”
这人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
他无语地瞥开目光,不再理会。
最后,两个人在一片古怪的水流声中沉默着,整个氛围安静的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结束后,谢灾拧开水龙头,开始用流淌的清水洗手。
一旁的江疾洗完后靠着洗手台,看向他,问出的问题出乎他的意料。
“你来自于哪支队?无人机有记号的那个?还是拖走徐桉尸体的那个?”
谢灾洗手的动作一顿,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及镜子里的江疾背影,反问一句。
“重要么?”
江疾微微一笑:“确实不重要,反正我们这只队伍很快也要分崩离析了。”说完,他便走回到窗前。
谢灾关上水龙头,看着江疾将窗台上的烟盒揣进兜里,抬腿往卫生间外面走去。
那盒烟他见过,是戚鸣的。
不过他从来没见过江疾抽烟,也没听说过江疾会抽烟,这还是高中三年来的第一次亲眼所见。
他不知道2队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跟着2队的江疾走。
江疾便一个人走在前面,带他上楼。
很快,两人就坐着电梯到了四楼。
四楼有一块非常大的开放式休息区,几张长沙发,中间摆着一张不规则的大理石长桌,旁边就是自动售卖机和自助咖啡机。
不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极好的躲避点。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坐在沙发上聊天的几人纷纷回头,眼神里透着警惕。
看见是江疾,他们警惕的心刚放进肚子里,然后就看到跟在江疾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谢灾。
一瞬间,几人脸上都闪过各种情绪。
惊讶、疑惑、害怕……
谢灾敏锐捕捉到众人的神色,表面却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直接熟门熟路地坐在一张空沙发上。
他打开旁边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盒饼干以及牛奶当作晚饭,安静地吃了起来。
几人便默默收回目光,又开始干自己的事。全程谁也没有打扰谁,更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不过众人为了避免引混沌种过来,也可能是想避开其他队伍的人,偌大的休息区只放了一盏台灯在桌子中央。
环境有些昏暗,给人一种即使打开灯也挥之不去的昏暗感,伴随着个别人偶尔的低语交谈。
整个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的和谐与宁静。
谢灾坐在旁边,暗自观察了几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戚鸣的位置上。
他应该是吃了两个鸡爪,面前的桌子上随意放着两个拆过的包装袋。
但是,桌上却没有骨头,一点都没有。
吃鸡爪,不吐骨头?
另一边的边鹤扬看起来也很不对劲,他记得边鹤扬是一头亮眼的红色短发,但是现在,那头红发变成了黑色短发。
甚至好像还修短了发型,露出了完整的眉眼。
为什么头发在几个小时之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以及他注意到落不悔的表情很奇怪,或者说,每个人的表情都夹杂着一丝怪异。
相反,江疾在这一群人里就显得格外正常了,和平时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看来现在已经证实了,至少边鹤扬和戚鸣早就变成了怪物。
而落不悔,应该也被污染了大半。
被怪谈污染的人类,一定会先丧失人类的一些自主思维。然后就是陷入不断的自我怀疑——自己是怪物还是人类?
谢灾也确信这里面肯定还有没怎么被污染的人,但是和他们待久了,很快就会分不清自己是人类还是怪物,自己渴望活着还是杀戮。
果然,很快,边鹤扬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了几分。
苏饮原本坐在他旁边,见状吓得尖叫一声。
边鹤扬立刻扭头,脑袋转了将近两圈才停在苏饮面前。
苏饮自然知道边鹤扬很不对劲,于是吓得起身就跑。结果坐在她另一边的戚鸣按住她的肩膀,嘴角咧开,露出阴森森的笑。
“你要去哪里呀,苏同学?”
语调平静的就像是同学之间的日常寒暄,但在此刻的情形下,只会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苏饮结结巴巴,躲避他的目光:“我,我……我……”
不过被怪谈污染的他们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而是在一种说不清的平衡线上与其他人博弈。
苏饮这一下也不敢撕破脸,生怕惹恼了他们,求救般的看向坐在对面的落不悔。
而此时的落不悔却神情木讷,没什么反应。
她的情绪接近崩溃,直接站起身一把推开戚鸣,旁边正在补觉的陈向生被吓了一跳。
“卧槽,你他妈有病吧,自己不休息也不让别人休息?”陈向生一改往日的温顺,直接骂起来。
苏饮此时又气又怕:“你是疯了吗?现在还只知道睡觉?”
“滚远点!别他妈烦我。”
“你凭什么让我滚,你……”
“再烦我信不信把你丢出去……”
两人不甘示弱,忽然就吵了起来。
戚鸣和边鹤扬在嘈杂的环境下,也变得逐渐不能自控,疯狂砸了两下桌子。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就在这时,谢灾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往天花板看去。
在被台灯光照映着的天花板上,有一根两厘米左右宽的长长虚线,正沿着天花板缓慢的平行移动着。
导致四周的光忽明忽暗。
谢灾的眼眸蓦然一亮。
找到了。
江疾隔着混乱的声音和人群,注意到了谢灾清亮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顿,然后也顺着他的目光朝上方看去。
此时的虚线已经缓慢移动到了墙角边缘,不过他还是敏锐发现了踪迹。
也是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虚线的意义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发了疯的边鹤扬忽然起身朝他扑过来,手里的短刀隔空划过他的脸颊。
江疾反应很快,转身躲过,却直接被逼到了死角。
边鹤扬的反应速度显然更快,快的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
以至于在下一刀朝他的胸口刺过来时,他只能迅速抬起双手,手指握住刀刃,咬牙挡住。
剧烈的刺痛感袭来,对方猛地将刀一抽,瞬间溅出一墙鲜血。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惊叫声四起。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江疾疼的紧皱眉头,只是一瞬间,眼底便满是杀气。
再次抬起头时,却看见谢灾朝自己走过来,停在自己面前。
江疾低声:“我被刀划伤了。”
谢灾坦然:“一点也不意外。”
江疾:“……”
谢灾指了指门:“现在趁乱跑还来得及。”丢下这句话后,他便率先转身走出门。
江疾刚走两步,又返回去拿上药盒。虽然他的手受的伤不轻,但脚还算健全,很快追上了谢灾的身影。
最后,谢灾领路将他带进了图书馆旁边的松树林里。
林子挺大的,小山坡上还有一处八角亭,旁边种的是紫玉兰树。
可惜现在已经过了花期。
江疾指间的血液滴了一路,他亦步亦趋跟在谢灾身后,见后面没有人追上来,一切全都隐匿在浓黑的夜色之中。
亭子里。
江疾靠着一根朱红色的亭柱,气息渐稳后才调侃了一句:“大半夜,你把我往小树林带?”
他记得以前很多小情侣都爱来这片林子,一是环境清幽,而是范围大,不容易被抓。
“……”
谢灾没有理会他,而是拿出刚才趁乱摸走的对讲机,按了按开机键,等待着嘈杂音过去。
然而过了好几分钟,都只听的见不断的电流刺啦声。
没有传出任何人的声音。
他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完全联系不上任何人。
江疾在一旁好心提醒:“别等了,你现在是联系不上自己人的。”
谢灾放下对讲机,看了看他,忽然说道:“你不是这个队里的,对吧?”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江疾有些吃惊,他终于承认,谢灾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笨嘛。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谢灾回答:“他们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些精神污染,而你,看起来却很正常。当然,最重要的是,直觉。”
“直觉?”
“虽然每个世界的我们都是我们,但我能感觉到,每个世界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异。你不属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队,而是来自一个全新的队伍。那个队伍,现在在哪儿?”
江疾没有反驳,只是笑了下:“嗯……让我想想,礼堂?还是食堂?他们很喜欢跑图,现在谁知道呢。”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江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既然知道这一队的他们都被污染了,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杀了他们?”
谢灾:“我可以等死但我不能找死。”
说完这句话,便把对讲机丢给了他。
江疾下意识伸手接住,结果伤口被机身磕碰到,瞬间疼得轻嘶了一声。
谢灾轻声说道:“不管你来自于哪个时空,你应该都记得对讲机的频率,调出来应该就能联系上你们队的人。”
“好好好,我按。”
两分钟过后。
对讲机果然被接通了。
对面传出戚鸣的声音:“喂?”
江疾开口:“是我。”
“你是哪位?”
江疾:“……”
对面的戚鸣大笑两声:“我知道你是江疾,不过不知道你是哪个江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外面跟见鬼了一样,到处都是我们。”
江疾浅吸了口气,说了两个只属于他们队的关键词,对方一听,便知道是自己人了。
“你跑哪儿去了?三个小时都没看见你人,还以为你已经英勇牺牲了呢。”
江疾没有回答,而是把对讲机给了谢灾,然后自己又站到一边赏月去了。
谢灾直接步入正题:“告诉他们,虚线就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锚点。”
虚线是会移动的。
经过它的人,便会去到另一个时空,然后就能撞见另一个时空的其他人包括自己。
对面听见了忽然换了个人声,稍微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传出另一个谢灾的声音。
“明白了,你们现在在哪里,遇见危险了吗?”
对方能听见他们这边的氛围过于安静,呼出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很有可能刚刚发生过什么事。
谢灾回答:“我们没事,只是有一支藏在图书馆四楼休息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被污染成了怪物。”
“好,保持联系,我们接下来会试试能不能通过虚线找到你们。”
谢灾又忽然问了个问题。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我们只能活下来一个呢。”
对方沉默了一瞬,平静回答:“那么我会帮你活下来,你的胜利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听见对方这么说,他的眼里闪过别样的情绪。因为,这也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时江疾慢悠悠开口:“等你们俩叙旧半天了,我发誓不是故意打断你们,但现在能先帮帮我这个可怜蛋吗?”
谢灾抬起低垂的眉眼,不解地看向他。
他抬起手晃了晃,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帮我把手套摘下来,这血黏糊的我难受。”
两个半指手套都被鲜红的血浸透,呈现出暗红色。而现在血液正在凝固的过程中,必须要趁早摘下来。
谢灾坐在低矮的长椅上,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中的对讲机,目光停留在鲜血淋漓的双手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江疾这么狼狈。
江疾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同意了,于是向他靠近,伸出那双疼的几近快要麻木的手。
谢灾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再近一点。”
他听话的又递近了一些。
然后就见谢灾微微扬起头,凑到他的手边,张开嘴,咬住带着血腥气息的黑色手套的边缘。
温热的触感隔着布料擦过手指,但很轻柔,带着一阵难耐的痒意。
谢灾用嘴咬住手套替他摘下来,丢在了地上,最后抬起眼看过来,水润的嘴角还沾着一点属于他的血迹。
衬得那张薄唇更加红润。
江疾低着头,看着这沉默而暧昧的一幕,喉结最终忍不住的滚动了一下,眸色深沉了几分。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自己的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词。
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