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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通天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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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治平带伊都卡贝拉来到长武,长武是边关,是进入周的西大门。此时,魏景之已被牵连下狱。城门两侧贴满了缉拿吕治平的告示,大队的士兵盘踞在城门前,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无法通过长武,只能暂避关外。
当夜,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投宿在城门外的一所土地庙,庙宇威峨,气度不凡,里外装饰一新,廊柱上的油漆像是刚涂上去的,用手一摸还粘粘的。土地爷前的香案上,香火仍盛。庙堂内侧靠墙摆满了一捆一捆的干柴,吕治平不禁心生疑惑。他带伊都卡贝拉给土地神上了香,又虔诚地拜过了,然后叫她暂且歇息一下,自己就去殿后转了下。殿后有一间净室,里面有一张床,一个碳火炉。净室旁边还有一道通向室外的门。吕治平烧了一壶热水,和伊都卡贝拉吃了些干粮,然后弄些稻草铺在大殿前,就让伊都卡贝拉先睡了,自己重又检查一下门窗,确认都关好后,方躺下来。他躺在伊都卡贝拉的外面,靠近门的地方,然后把随身的配剑枕在颈下。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心里想着怎样才能通过长武关。
一弯弦月爬上来,洒下一地清辉,也照在伊都卡贝拉安详的脸上。吕治平看着大殿内摆了一圈的一捆捆干柴,再看一下满地的细碎的月光,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他急忙叫醒伊都卡贝拉。伊揉着惺忪的眼睛,不知所措。吕治平拉她起来,把她领到殿后的那间净室,让她到床上睡,然后自己就坐在地上,倚在门旁闭目休息。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吕治平耳听得哔哔卟卟的声音,他猛地打了一下激凌,心想不好,忽地站起,向殿内一看,只见一片火光,已引燃了殿内的一捆捆干柴,庙内的廊柱上的油漆尚未全干,遇火就剧烈地燃烧起来。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刚刚躺过的地方,插着十数支利箭,箭上的火还未燃尽,再看窗子上的一个个破洞,吕治平方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土地庙是早就被人精心设计好,专等他住进来的,不用说自己已被敌人包围了。吕治平打开净室门的瞬间,烟就窜了进来,他叫醒伊都卡贝拉,准备从净室旁的门逃向室外,用力推时,才发现,这道门已从外面锁死了。
吕治平抄起茶壶,见里面还有半罐水,就向正殿的窗子投去,茶壶摔了个粉碎,紧接着外面射进来几十枝利箭。吕治平知道如果冲出去,免不了要万箭穿身,如果不冲出去,就要被烧成灰烬。伊都卡贝拉也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她的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死死地抓着吕治平。眼见大殿里面的火越烧越旺,屋里已充满了烟,伊都卡贝拉被呛得直咳嗽,泪水直流,热浪也灼烤着他们。大殿已经冲不出去了,两个人挤在一间只容得下一张床的净室内,而且外面的火焰也正舔着净室的门,净室连窗子都没有,这是一面死墙。吕治平也开始心慌了,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净室,突然发现炭火炉里面那黑黑的灰烬,猛地飞起一脚踢向烟道,烟道破了一个洞,这个烟道是直通室外的。伊都卡贝拉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两个人迅速拆除烟道,一道月光射进来,两个人一阵惊喜,烟道颇窄,幸好两个人都是瘦削的身材,吕治平让伊都卡贝拉踩着自己的肩,从烟囱爬出去,并叮嘱她,要留心屋面是否有人,来到屋面要趴下,不要站起来,以免被人发现。伊都卡贝拉会意,她踩着吕治平的肩上到屋面,机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轻轻地爬出来,小心翼翼地趴在屋面上,然后伸手下去,示意吕治平上来,这时伊都卡贝拉已明显地感觉到有热浪从烟囱里喷出来,她知道净室也许已经着火了。吕治平身子一缩,向上一跳,手指抠住烟囱内壁,只三两下就爬了上来,当他的两条腿从烟囱里出来时,带出一团火焰,原来他的裤子已经被火点燃了。伊都卡贝拉迅速地上去,打灭了吕治平燃烧的裤子,只听下面喊:“房上有人,房上有人!”话音未落,就有几十支箭呼啸着射过来,吕治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伊都卡贝拉,就势在屋面上一滚,然后翻身跳了下去。官兵当中有身手更加敏捷的,齐刷刷跳上来有六七个,只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大殿的屋面被火烧得蹋了下去,那六七个人尚未站稳,就葬身于火海。吕治平借下落之势,身子还在半空中,就接连刺杀了外面的几名官兵,然后和伊都卡贝拉换上士兵的衣服,带上他们的腰牌,骑上两匹战马,直奔长武而去。
身后的土地庙已成一片火海。
在长武关口,张贴着缉拿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的布告。守门士兵验过了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的腰牌,就放行了。两个人不敢停留,急急向泾阳进发。
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前脚刚走,后脚范庚辛就带着一队人马赶来了。
范庚辛问守门士兵问道:“刚才过去的那两个是什么人?”
守门人不认得范庚辛,大大咧咧地回道:“是虎贲军的十二飞骑,两个执行任务的兵哥,我都验过他们的腰牌了。”
范庚辛披头就给了守门士兵一马鞭,然后向城门外一指,瞪大眼睛吼道:“混蛋,虎贲军的十二飞骑,一个没剩,都他娘的见阎王了,还虎贲军!你们长眼睛是干什么的?饭桶!”然后,一挥马鞭,对手下人说道:“快去追那两个人!”
守门士兵被打得一愣一愣的,捂着脸,呲牙咧嘴地叫。
范庚辛带着骑兵追吕治平去了,可哪里还追得上,他们连个人影儿也未见。
吕治平利用虎贲军的腰牌混出长武,来到京郊的泾阳,自己的家乡,母亲就住在这里。
泾阳的大街上张贴着通缉吕治平的布告,到处都是官兵,吕治平却不敢进家门,只能躲在郊外。
晚上,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吕治平才带着伊都卡贝拉悄然回家。屋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吕治平轻轻推开门,轻轻地叫一声:娘。
突然烛光一下子灭了,刷的一声,十几把钢刀同时架到他和伊都卡贝拉的脖子上。黑暗中有人嘿嘿冷笑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手心儿,量你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过我的天罗地网!捆起来!”
一时上来七八个人,把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按倒在地。当两名士兵拿绳子去捆吕治平的手时,吕治平趁机抓住这两个人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拉,身子腾空而起,接连踢倒几名士兵,然后夺下他们手中的刀,三下两下就砍倒一大片,剩下的人虚张声势,面面相觑,并不敢向前。
这时蜡烛又重新燃起,只见范庚辛端坐在大堂之上,吕治平的母亲被捆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着棉花,发不出声音。
范庚辛将一把钢刀架在吕母的脖子上,看着吕治平威逼道:“吕治平,放下武器,不然我杀掉你老娘!”
吕治平心疼地叫了一声娘,然后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刀。这时士兵一哄而上,将吕治平和伊都卡贝拉捆了个结结实实。
范庚辛冷笑一声道:“押回去!”
在泾阳通往镐京的官道上,兵部少司马范庚辛骑着高头大马,押着三辆槛车,径往京城而去。此时的范庚辛趾高气昂,神气活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侍卫走上前来,提醒范庚辛道:“将军,前面有一片密林,要当心有人出来捣乱。”
范庚辛笑了笑,不屑道:“我已通知兵部派人接应,传令下去,只要见到有喘气的,格杀勿论。”
正说着,只见从林梢扑愣愣飞出几只鸟儿。随行的士兵都张起了弓,紧张而又小心地向树林望去。正行着,只见前面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范庚辛的马受到惊吓,向路旁的农田冲去。范庚辛在马上吓得大喊大叫,他的随从也跟着冲下农田,其后的护卫也就跟着乱了起来,这时从密林中冲出两名蒙面黑衣人直奔吕母的槛车而去,士兵随即将吕母的槛车和黑衣人围了起来。
两名黑衣人背对着背与士兵展开猛烈的厮杀,眼见得吕治平与伊都卡贝拉的两辆槛车无人守护,其中的一名黑衣人看出破绽,就冲另一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名黑衣人会意,猛攻两招,然后纵身一跃,飞出圈外,一刀砍断槛车的枷锁,放出了吕治平,吕治平夺刀在手,如猛虎下山般,左冲右突,触之即溃。越来越多的士兵转而过来围攻吕治平,黑衣人趁机解救了吕母。
这时只见官道之上,尘埃飞起,马蹄声由远而近。
黑衣人低声对吕治平说道:“治平兄弟,快撤,官兵来了。”
吕治平一阵惊喜,脱口说道:“是巽哥——伊都卡贝拉还在车里面。”
杜巽点点头说道:“来不及了,先救了老娘再说。”
吕治平点点头,三人合力击退官兵,吕治平背起母亲,杜巽和另外一名黑衣人断后杀退官兵,然后一起逃进密林。
大队官兵赶到,从泥淖中救出范庚辛。范庚辛将随从臭骂一顿,看一看伊都卡贝拉还在,就挥一下手说道:“不用再追了,回府。有了这个贼首的女儿,也算功劳一件。用她做诱饵,不怕吕治平不上钩。”
范庚辛一进城,马上将伊都卡贝拉投进监狱。
吕治平背着母亲逃出好远,见无人追上来,才放下老母亲,歇息一下。这时天色已明,杜巽也跟了上来。
吕治平问杜巽道:“那位英雄是谁?”
杜蘅拉下面罩,对吕治平说道:“治平哥,是我。”
吕治平单膝跪地,对杜巽兄妹二人深深一拜,说道:“多谢杜巽兄和蘅儿妹妹救了我们母子性命!”
杜巽急忙扶起吕治平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吕母惊魂未定,看着吕治平急切地问道:“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哥哥呢?”
“娘,我们被人算计了。”吕治平未待开口,泪水早已流了下来。他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母亲讲了一遍,当说到哥哥思齐被奸人陷害致死时,吕母就如遭遇五雷轰顶一般,叫一声:我的儿!就背过气去了。吕治平三人七手八脚忙将母亲救起,安慰道:“娘,儿必手刃仇人王玄都,为哥哥报仇雪恨,请娘不要过于伤悲。”
杜巽两眼喷火,大声骂道:“狗贼王玄都,我岂能饶你!”说完抽出宝剑就要找王玄都拼命。
吕治平急忙拉住杜巽说道:“巽哥,你还是个清白身子,这个仇由我来报!”
杜巽推开吕治平说道:“我现在就要他王玄都的狗头,他多活一天,我就少活一天。”
杜蘅上前劝道:“哥哥,你莫要冲动,君子报仇,不争早晚。现在官府到处通辑治平哥,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保证娘和治平哥的安全,等安稳了再报仇也不迟。”
吕治平点点头,对杜巽说道:“蘅妹说得对。”
杜巽牙咬得嘎嘣嘣直响,对吕母说道:“娘,我与王玄都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吕母气噎难言,长叹一声说道:“平儿、巽儿呀,你思齐哥他平了犬戎,与你爹爹一样都是为国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不难过。”
吕母嘴上说不难过,眼里的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吕治平接着说道:“上次范太尉带兵五万平犬戎,结果无功而返,还颇惹争议。这次哥哥只带一万人就端了犬戎的老巢,这对范太尉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所以范太尉就对哥哥下手了,借口哥哥救下了犬戎国的公主,借口犬戎国为爹爹立了祠堂,就说哥哥叛国。娘,我和哥哥没做任何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我觉得范太尉太过分了,老天不会放过他。”
吕母点点头说道:“你们做得对,公主还是个小孩子,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为她父王的罪承担责任。我们还把她丢下了,是吗?”
吕治平点点头说道:“娘,您放心,儿想办法救她。”
杜巽也说道:“娘,您尽管放心吧,有我和治平弟弟,我们会有办法救出伊都卡贝拉的。”
吕母久久地注视着三个年青人,喃喃道:“这莫非就是天意么?”
伊都卡贝拉旋即被投进了监狱,只一瞬间,狱中上上下下包括犯人在内都知道朝廷抓住了犬戎国的公主,整个监狱都沸腾起来。伊都卡贝拉被狱卒拉出来示众,她的全身缠满了铁链,因为铁链太重了,伊都卡贝拉站不起身来,所以只能在地上爬,前面有狱卒牵着,后面有狱卒拿着鞭子抽打。
狱卒敲着锣,游街一样,对两边的犯人说道:“你们看她像不像一条狗?”
看到这种折磨人的方式,犯人们也兴奋起来,嘶哑着嗓子喊道:“她本来不就是一条狗吗,你再给她安上一条尾巴就对了。”
“你们知道吗,就是这条狗,她的父亲杀害了我们数不清的兄弟姐妹,她就是狼崽子,凶恶的狼崽子,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子!”说完拿鞭子狠狠在抽打着伊都卡贝拉,伊都卡贝拉的背上顿时隆起一条条血痕,她痛苦的呻吟着。
犯人们则发出兴奋的尖叫,他们朝着伊都卡贝拉吐口水、扔垃圾。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就是这个狼崽子,这个手上沾满了我们周人鲜血的狼崽子,却被大逆不道的吕思齐和吕治平救了出来,真给他老爹丢脸,像这种狗贼和卖国求荣的贼,我们人人得而诛之。”
“人人得而诛之——诛之——诛之!”犯人们高举着拳头跟着喊,整个牢营就跟炸了锅一样。
遍体鳞伤的伊都卡贝拉被狱卒拖进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再也爬不起来了。
几个狱卒开始坐下来,要酒要肉,大吃大喝起来。
喝到微醺,一人说道:“我说哥哥,咱们不要喝了。”
那人正在兴头上,就问道:“为什么?”
这人就说:“你说上头儿把这个重刑犯关在我们这里,这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咱们还不得掉脑袋!”
那人眨了眨眼睛,说道:“闪失肯定有——”
这人就急了,说道:“那咱还喝个屁呀,敢紧叫兄弟们严加防范啊!”
那人就笑了,说道:“坐下,坐下,听我说,一看你就是个胆小鬼,没见过世面,听我说——”他按住那人,压低了嗓音说道:“放心吧,咱们的头儿就等着那个闪失呢,你知道头儿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关在咱们监牢里吗——就是要钓到吕治平,听懂了吗?”
那人刚开始半懵半懂,好一会儿,会心地一笑,击掌道:“果然是一条妙计呀!”
然后两人继续饮酒。
狱中有一异人,因言获罪,敬慕吕忠敏耿耿忠骨,不相信吕家的后代会卖国。他偶听狱卒说官府要利用这个女犯人来诱捕吕侯的公子吕治平,心中暗自着急。
一天异人对监狱长说道:“长官,听说咱们监狱关进来一个超级犯人,是真的吗?”
监狱长撇撇嘴,说道:“关你屁事儿!”
异人说道:“这对大人你来讲可是个机会。”
监狱长饶有不屑地啐了一口道:“你也配和我谈机会。”
异人说道:“长官的本事可有孟尝君大?孟尝君那么大本事,也需要鸡鸣狗盗之辈,何况您呢。”
监狱长一愣,说道:“你小子少废话,想说什么就直说,老子不喜欢拐弯抹角。”
异人说道:“我想你平时连司马大人的影子都抓不着,对吧。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这对你来讲是不是一次机会?”
监狱长翻了翻眼珠子,不耐烦地说道:“有屁快放!”
异人说道:“接下来还用我细说吗,投其所好呗,他一高兴,没准升您的官呢。”
监狱长颇感兴趣,禁不住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异人说道:“该怎么做,富贵人家子弟,什么光怪陆离没见过,你给它弄点旁门左道,他管保喜欢,只要他高兴了,你的好日子就来了。”说完冲监狱长挤了挤眼睛。
监狱长闻言嘿嘿一笑,说道:“看来你都想好了,这样你给我出主意,我考虑提前放你出去,怎么样?”
异人笑笑,说道:“我会戏法儿,我敢保证是没人见过的戏法儿。”
监狱长上下打量着异人问道:“你会戏法儿?”
异人笑了,说道:“你不信?”
监狱长耸耸肩,说道:“会就露两手,让我见识见识。”
异人二话不说,从怀里取出九个碗口大小的铁环来,然后向空中抛出一个,再出一环向前一环迎空抛去,两环便在空中套在一起,连掷连拼,铿然有声,九环顷刻间便连络在一起,等落回到异人手里时,依然是九个分立的环。
监狱长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方说道:“好戏法儿,司马大人一定喜欢。”
异人将铁环收入怀中,说道:“这个戏法儿拿不出手的。”
监狱长愣住了,问道:“你还有比这更玄妙的,说来听听。”
异人说道:“不能说的,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异人继续说道:“你请少司马吃个饭,吃完饭就邀他到狱中来,跟他说有个惊喜给他看,来了之后,我就开始表演那个法术,他看高兴了,兴许就会提拨你一下——就是不提拨你,他至少对你有个好印象,不定啥时候缺人了,他就会想起你,司马大人一句话,保你鸡犬升天。”
监狱长一听,心下欢喜,正好范庚辛隔三岔五也会到狱中来,就连连点点头。
异人继续说道:“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监狱长警惕地问道。
“也没什么,我这个法术需要人配合,得是个小孩儿,十岁左右的小孩儿最好。”
监狱长想了想说道:“这监狱里哪有小孩儿。”刚说完就一拍头说道:“那个胡人,年纪不大——怎么样?”
异人赞道:“胡人效果最好,一定会非常精彩,不过我们要在一起排练下,至少在语言上我们能明白彼此在说些什么。”
典史长说道:“好说,这几天你们就在一起排练,越精彩越好。”
这天监狱长对范庚辛说道:“司马大人神勇盖世,捉拿了狗国公主,卑职早有心想请大爷喝一杯,一来是想庆祝一下,二来也想跟大爷学一手,不知大爷可否赏脸?”
范庚辛受了吹捧,心里自然高兴,并不推辞,嘴里说道:“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有多强大,哪怕就是三头六臂,我也要把他一网打尽。不过,说来话长,等酒桌上我再与你细聊。”
监狱长忙说:“好的,等上了酒桌再聆听大要教诲。大人,卑职还在狱中专门给您准备了一个节目,请您酒后赏光。”
“在狱中?你们这里还有节目?”范庚辛鼻子哼了一下,说道:“你们这里关押的都是奸佞之辈,不法之徒,獐头鼠目,淫猥下贱,还能有啥节目!”
监狱长笑眯眯地说道:“范爷,这就叫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您看了就知道了,保证您以前也没看过。”
范庚辛不相信地问道:“那你说说看,我不相信还有我没见过的节目。”
监狱长神秘地眨眨眼,说道:“爷,我先留点儿悬念给您,说出来再看就没意思了。”
范庚辛点点头,表示很感兴趣。监狱长开始买酒买肉,张张罗罗去了,这件事也就传开了。
吕治平每天夜里都会去牢房踩点儿,这天他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知道范庚辛也请了几个狐朋狗友过来捧场。
这天监狱长安排人在牢狱的院子里摆好了桌案,点燃了十几支蜡烛,把院子照得通亮;又点燃艾蒿、檀香等驱蚊,然后专等范庚辛吃完酒过来。
吕治平就在当天夜里,守在通往牢房的路口,借着夜色,劫获了一名公子哥的名帖,把那人手脚绑了,嘴堵上,扔在草丛中,然后混进牢房。
吕治平将伊都卡贝拉所在牢房的位置及进出路线摸了个清清楚楚,然后才踅回到院中来,此时院门已关,透过门缝,只见院中齐刷刷站满了衙役,将异人和伊都卡贝拉围在中央,正对大门的看台上端坐的是范庚辛、监狱长还有他的几位朋友。院中有一棵大树,异人就在树下进行表演,伊都卡贝拉就站在异人的旁边。
吕治平把耳朵贴上去,只听异人说道:“想不到司马大人也来看我表演,我在这里祝司马大人福寿无疆。我今天就表演一个绳子的法术吧。刚才说过了,要祝我们的司马大人福寿无疆,那列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福寿无疆吗?有的人说了要吃长生不老药,那长生不老药到哪里找呀?是不是不好找呀,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不过我能找到,是什么呀,还不就是西王母的仙桃。我能到蟠桃园给司马大人摘个仙桃下来,列位老爷信不信?”
台下就有人嚷嚷说:不信不信。
异人就又继续说道:“信也好,不信也罢,咱们是眼见为实,嘴说为虚。今天我们父女二人,就是专门给司马大人摘仙桃儿的。闺女儿,过来。”
伊都卡贝拉有些紧张地走上前去,人群中立刻骚动起来,人们开始对她那奇怪的装束和齐耳的短发指指点点。
范庚辛看了一眼伊都卡贝拉,怔了一下,似乎觉得有所不妥,他伸出手来,想去拦阻。
这时,又听异人说道:“西王母没有闺女儿呀,所以她特别喜欢女孩儿家。女儿呀,只有你去才能弄来桃子。如果西王母要认你为干女儿,你可不能答应她,因为爹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爹还得留着你给老爷摘桃子呢。”
伊都卡贝拉就问道:“爹爹,那西王母在哪里呀?”
“当然是在天上喽。”异人用手向上指了指。
伊都卡贝拉就又问:“天那么高,我怎么上去呀?”
异人说道:“这你倒不用担心,看我的。”异人说完拿出一根绳子,足有几十丈长,他将绳子的一端向空中一抛,就见那根绳子就跟有人拉它似的,向空中缓缓升起,不一会儿就隐在一片烟雾之中。
异人指着悬在空中的绳子说道:“闺女儿,你就顺着绳子往上爬,就能进入天界啦。”
伊都卡贝拉继续问道:“就打说我进入天界了,那我怎么才能见到西王母呢,天那么大,我去哪里找她呀,我喊她,她能听得见吗?”
异人说道:“你上了天界呀,就往西边走。”异人一边说一边频频用手向西边指,然后说道:“当你看到灯火辉煌的地方,那就是西王母住的宫殿了,西王母住的是琉璃宫,翡翠殿,所以锃明瓦亮,你远远的就会看到。”吕治平心里突然一惊,心想这个异人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轻轻地推开院门,绕过人群——人们都在用心地看异人在表演,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吕治平来到牢狱的外门,推开门,闪身出去,向门外的护卫晃了一下名帖,护卫就放行了。
异人说完,就催伊都卡贝拉,让她顺着绳子住上爬,起初伊都卡贝口称害怕不肯爬,直到异人拿出鞭子作势要打她时,伊都卡贝拉才抓住绳子开始往上爬。伊都卡贝拉身材娇小,十分敏捷。只见她手脚并用,三下二下越爬越高,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见了身影。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伸长了脖子齐刷刷地向空中望去。好一会儿,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异人也有些紧张起来,他开始不断地抖绳子,范庚辛突然一拍桌子,喝问道:“人呢?!”
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从空中掉下一物,异人急忙拾起来,拍拍上面的土,众人一看原来是个桃子,不禁发出一阵阵惊呼。异人将桃子装在盘子里,双手捧着给范庚辛送过去,说道:“老爷,这个桃子是小女儿从西王母那里摘来的,吃了能长生不老呢,祝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跪下去,将盘子举过头顶。
就有人将盘子接过去,摆在范庚辛面前。
范庚辛喜上眉梢,拿起桃子来,咬了一口,说道:“还真是个桃子。”
异人将手拢成喇叭状,冲天上喊道:“闺女儿,下来吧。”一边喊,一边摇摇绳子。
人群中又开始嚷嚷起来,异人将手放在耳后,细听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见有人说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来不了了,王母娘娘不干了,人家九千年才成熟一次的,神仙都不够吃,抢的直干仗呢。”
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异人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就又说道:“那好吧,不能再多了,我就让小女儿再摘一个来,给所有在场的各位爷尝尝鲜。”
然后就呼唤伊都卡贝拉下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异人急了,说道:“小女儿恐怕让西王母给留下了,我说西王母没女儿的,她看上我闺女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位稍等,我去找她,说着就顺着绳子也爬了上去。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样子也没有动静,人们怔怔地不知所措,有胆大的,拽一拽绳子,绳子从半空中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人都没有了。
院子里突然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范庚辛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绳子,突然问道:“人呢?!”
一瞬间,整个人群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似的,一齐嚷道,“犯人跑了,犯人越狱了!”
监狱长猛地打了个寒噤,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范庚辛,说道:“老爷,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范庚辛抽出宝剑,用力一挥,砍下了监狱长的脑袋。
监狱长伸着脖子,连躲都没有躲,他不知道更说不清那两个人是怎么从有到无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也是一个虚无。
吕治平出了牢房,就一直向西面跑去,一直跑过了五条黑暗的街口,才看到有点点灯火出现,他就焦急地在那里等,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治平哥。
吕治平一转身,一个小女孩儿就站在街的对面,是伊都卡贝拉,没错,是伊都卡贝拉。“伊都卡贝拉”,吕治平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伊都卡贝拉跑过来,扑到吕治平的怀里。
“治平哥,我就知道你会来!”伊都卡贝拉说完就哭了。
吕治平激动地抱起她,又放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哥哥怎么会丢下妹妹不管呢,走吧,我们回家去。”说完就拉着伊都卡贝拉的手,向家里走去。
伊都卡贝拉惊奇地问道:“治平哥,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
吕治平说道:“我是受了那位异人的启示,才来到那里。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出来的?”
伊都卡贝拉也是又惊又喜,说道:“我也不知道,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我好紧张好害怕,始终感觉有个人在我身边,却又看不见,一路上我感觉自己像飞一样地就来到了那里。”伊都卡贝拉用手指了指刚才的街面。
吕治平说道:“那个异人好厉害,他用的莫非是仙术?”
伊都卡贝拉反复思索了好一会儿,方说道:“他说让我顺着绳子爬上去,然后把绳子的一端牢牢地系在腰上,闭上眼睛,不要说话就好了。一开始我感觉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我像是被什么东西裹挟着似的。过一会儿,我就感觉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等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条街,再细一看就是治平哥你了。整个过程我都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不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吕治平抱了抱拳,说道:“谢天谢地,如果不是那个异人,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救你出来呢。”
家已经回不去了,吕治平将母亲和伊都卡贝拉扮做流民,暂时栖息在泾阳城外一所破败的祠堂里面,伺机逃出泾阳城。
泾阳的大街小巷都布满哨卡,昼夜巡逻,想要出去真比登天还难。官兵每天挨家挨户查访有无外来人员,搅得鸡犬不宁。
杜巽说道:“你不是有刺客的腰牌吗?”
吕治平说道:“哪还敢用,恐怕官府正在查找这两只腰牌的下落呢。我现在拿腰牌出来,等于是投案自首。”
杜巽无奈地点点头。
吕治平想了想,对杜巽说道:“巽哥,我有一个主意,你看可行不。”
“你说。”
吕治平说道:“你、小妺儿和伊都卡贝拉,你们三个人扮作商人,推一辆车,车里面装的是陶罐儿。伊都卡贝拉女扮男装,幸好她年纪小,仅从外表分不出男女。我也推一辆车,车里坐着我娘。小妺儿和娘要穿一样花色和款式的衣服,目的就是单从衣服上很难分出彼此。你的车在通过城门时,官兵肯定要打开了看,查人查车,你就说坏了你的瓷器罐儿,和官兵争执。目的是要吸引更多的人过来,以分散官兵的注意力。这时我推车过去,俺娘就在车上坐着,然后趁乱,娘坐你的车,小妺坐我的车。然后我出来解围,说买下了你的瓷器罐儿,然后让你把这些瓷罐儿给我推回家里去。然后你嫌我的银子少,不肯送。我就说,我这里也有一辆车,一个人推不了两辆车,所以请你送一下,又不是白用你的,多给你五钱银子吧。你就是不答应,说陶罐也不挣你钱,还要人送,非要一两才肯送。我说那这样吧,你把陶罐送到我家,我请你吃酒,那一两银子算酒钱。这时你就答应下来,然后你就带着娘和伊都卡贝拉出城,我再接受官兵的检查,这时车里面的人是蘅妺儿,我就不怕了。大家看怎么样。”
杜蘅说道:“官兵发现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起疑心。”
吕治平说道:“如果穿得素一点儿,就不会起疑心。”
杜巽点点头,说道:“就这个主意吧,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我们去准备东西吧。”
第二天,杜巽、杜蘅和伊都卡贝拉推一车瓷器向城门走去。伊都卡贝拉扮作一个小厮,杜蘅还给她的头上梳了两个总角,样子看起来调皮又可爱。伊都卡贝拉是戎主的女儿,细皮嫩肉的,皮肤白晳,容易被人怀疑。杜蘅就让伊都卡贝拉用泥土在全身上下揉搓了一遍,又特别在手上弄了些泥巴,看着脏兮兮的。伊都卡贝拉不会说周语,杜蘅就让她装哑子。
来到城门口,官兵照例要检验。
两名守门官兵伸手拦下车子,喊道:“停下,停下,干什么的?”
杜巽用手一指,“卖陶器罐儿的。”
官兵拿出画像,对杜巽和杜蘅左右打量,然后冲伊都卡贝拉招下手,命令道:“过来!”
伊都卡贝拉见有人冲她招手就走了过去。
守门官兵看着脏兮兮的伊都卡贝拉跑向自己,急忙伸出手来,阻止道:“不要动,怎么这么脏?”
杜蘅说道:“爷,这烧窑的还有干净的?”
官兵问道:“几岁了?”
伊都卡贝拉摇摇头。
守门官兵又问:“我问你几岁了?”
伊都卡贝拉用手指了指嘴,然后冲官兵直摆手。
杜蘅走上去,说道:“她是个哑巴,来让我告诉她你要问的话。”说完,转向伊都卡贝拉,做了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动作,然后伸出一个手指;接下来做了个在地上爬的动作,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再做一个跑的动作,伸出三个手指;最后指了指伊都卡贝拉,又指了指官兵,然后划了条线。
伊都卡贝拉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握成拳,然后先伸出小指,慢慢地再伸出无名指,接着伸出中指、食指和拇指。
“五岁了?”官兵问道。
紧接着,伊都卡贝拉又伸出左手,依然是握成拳,然后先伸出小指,慢慢地再伸出无名指——
“七岁。”
伊都卡贝拉继续伸出中指,食指和拇指。
“是十岁。”
这时伊都卡贝拉重又伸出右手,握成拳,然后伸出拇指。
“去你娘的!”官兵上来就是一脚。
杜巽急忙上前一步拦住了,说道:“官人息怒。”
守门官兵揶揄道:“我看他不是哑巴。”
杜巽刚想说是。
官兵接着又说道:“倒像是一个傻子。”
杜巽就陪着傻笑。
守门官兵鄙视地看了一眼伊都卡贝拉,然后向车子走去。官兵重手重脚地把陶器弄得丁当响,杜巽早已弄破了两个罐儿放在里面,这时他凑上前去,对官兵说道:“你干嘛那么重手,我这里是陶器,怕磕怕碰的。”
官兵不客气地说道:“怕磕怕碰怎么啦,怕磕怕碰就不要拿出来呀,放家里呀,没人磕也没人碰。”
杜蘅愤愤不平地说道:“嗨,你们这些兵,怎么这么讲话,好粗鲁,我们生意人做点东西不容易啊,起早贪黑的,你就不能爱惜一下吗。”
官兵看着杜蘅,没好腔调地说道:“你不容易,难道我容易!彼此担待些吧,倒会矫情!我们只爱惜美人儿,从不爱惜这些没血没肉的东西。”
这时杜巽指着瓷器说道:“看看,打了两个不是。我这生意怕是白做了,你要赔!”
杜蘅附和道:“要赔,要赔!”
“赔,老子赔你个球!”说完一抬手,把杜蘅甩出好远,杜蘅趁机倒在地上。
杜巽一手拉住官兵大声斥问道:“你怎么能打人!你怎么能打人!”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杜蘅看着围观的人,说道:“大家给评评理,官兵打人对不对?”
人群里一阵骚动。
守门官兵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子的理就是官令,老子奉上头的命令盘查过往行人,这是公务,这就是你要的理!你还想怎么样?!不服就去官衙告我去!”
吕治平看时机已到,推车赶了过来,然后把车停在城门边,顺势调转了车头的方向,看上去像是刚从外面进来的,停好车,吕治平拨开人群,问道:“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杜蘅从地上爬起来,悄悄退了出去,然后趁人不备,她钻进了吕治平的车里,然后吕治平的母亲走了出来。
“哎,这位大哥。”杜巽一把拉过吕治平,“你给评评理,他坏了我的东西还不赔,有这么不讲理的吗,官兵怎么了,官兵更应该讲理呀,这还有王法了吗?”
守门官兵一瞪眼,说道:“我就是王法,你能怎么地?”
“都坏了什么呀?”吕治平问道。
杜巽说道:“两个瓷罐,我们手艺人,忙上一天,也就挣这两个,就被他们打碎了,我要他赔,他不赔,还蛮不讲理。”
吕治平说道:“按说两个瓷器罐儿还真不当什么,就是这一车瓷器罐又值几何,没有官爷的保护,你我恐怕连一天的太平日子都没有。”
守门官兵神气地仰起头,说道:“这话有理儿。”
“这样吧”吕治平说道:“你也不要打搅两位爷,人家那也是例行公事。我正想买些瓦罐回去,你这车瓷器罐我包下了,出个价儿吧。”
杜巽想了想道:“四两银子。”
吕治平说道:“太多了,我只出三两,同意就成交,不同意就拉倒。”
杜巽说道:“不行,再出一两,我看你也不像差一两银子的人,我也好换杯辛苦酒喝。”
吕治平接茬儿说道:“你说到辛苦酒,我倒觉得咱们官爷才配喝这杯辛苦酒,这样吧,既然你提到了,我就再添二两,三两银子买你陶罐,二两银子给官爷喝酒。”
吕治平说完,把二两银子塞到官兵手里,低声说道:“官爷辛苦了,喝杯酒吧,大热的天。”官爷接过银子,放在手上掂了掂,脸上泛起满意的微笑。
杜巽拉住吕治平说道:“可是,老哥,你出多少银子我不管,你慷了半天的慨,我是一点儿实惠都没有呀。”
吕治平想了想说道:“小哥,官爷都挺忙的,咱们也别在这碍大爷们的事儿,既然你想卖,我也想买,那我们出去谈好不好?”
“不行。”杜巽固执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得把它谈好,万一我跟你出去了,走半道上,你又说不买了,我岂不是白挨累。”
这时门口又来了好多准备出关的人,官兵推了一把杜巽和吕治平,说道:“你们出去说,出去说,别在这里碍事。”
吕治平趁机给杜巽使了个眼色。杜巽一边往出推车一边嘟囔道:“要不你也请我吃杯酒吧。”
吕治平说道:“咱俩儿的事都好说。”然后跟着杜巽往城外走。
守门官兵拦住吕治平说道:“你的车还没查呢,咦——”官兵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进去还是出去?”
吕治平回道:“刚进来的,我本想进城买些瓦罐,这里恰好遇见了,我就不进去了。”
官兵瞟了一眼车,见车头是朝向城门里的,也就没有怀疑,随口问道:“车上什么人?”
吕治平赶紧说道:“我妺子,没见过世面。”
官兵一摆手,“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挡道儿。”
吕治平赶紧头也不回地推车就出了关。
官兵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时地向吕治平离去的方向张望,自言自语道:“我好像见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正在狐疑间,新任兵部司马王玄都的仪帐刚好从兵营出来行到城门口。王玄都突然来了兴致,他要来了出入登记簿,一边细细地翻看一边问守门官兵道:“有没有可疑的人呀?”
守门官兵说道:“司马大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王玄都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再次问道:“真的?”
守门官兵拍着胸脯说道:“弟兄们严加盘问,就是一只苍蝇也逃不过去。”
王玄都用登记簿指着守门官兵,怒斥道:“可见你们的眼睛都瞎了!”
守门官兵打了个激灵,忐忑地问道:“怎么了,司马大人?”
王玄都说道:“凡是二个人以上在一起的要严加盘查,尤其不要放过驾车的,宁可枉抓一千,也不要让一人过关。可你们把这些驾车的都放过去了,可见你们的眼都瞎了。那个卖瓷器罐儿的和那个买瓷器罐儿的肯定有问题,怎么那么巧就在这里遇见了,怎么那么巧就谈成了,怎么那么巧就一起出城了,蠢货,你们想过没有!”说完生气地把登记簿砸在官兵的脸上。
那名官兵一愣一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玄都对手下人命令道:“快去军营调二百名飞骑过来,一定要抓住那两个驾车的。”
不一会儿,一队约二百人的骑兵,打着兵部的旗号,出了城门,一路向北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