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港口抓不到鱼

2、魔界

　　莉莉丝来到了魔界。

　　这里的天空仿佛一直都是乌云密布，不似天堂，满目的光辉，也不似伊甸园，草木葱茏。魔界的街道与房屋都是暗沉的颜色，天空时不时飞过长着巨大翅膀的不明生物。

　　一切的种种都提醒她，她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来到了魔界的首都，停在一座报刊前，报纸首版印着今日份的新鲜八卦：魔王路西法的新情人，新晋演员伊蒂斯公开对王后喊话：既然您和魔王陛下早就没感情各玩各的了，那也是时候把魔界王后的位置让出来了。

　　图片上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年轻女人，女人仰着脸，志在必得，似在宣战。

　　莉莉丝想起了路西法这个人，却不知道她和路西法的目前的感情状况，也许报纸可以告诉她更多。“一份报纸，谢谢。”莉莉丝对摊主说。

　　魔界的货币是什么？和人类世界货币的汇率又是多少？她的手机里还有些钱，但这里可以支付吗？正在她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摊主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不要钱。”

　　莉莉丝一愣，问：“为什么？”

　　摊主说：“因为您是王后。”

　　她拿着报纸，在一家咖啡厅落下脚，咖啡依旧不要钱，理由同上。

　　莉莉丝揉了揉眉头，喝口黑咖啡，拿起报纸，开始寻找有用的信息。还没找到，就被隔壁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谈话吸引了。

　　“陛下和王后早就没感情了，你说他们会离婚吗？”

　　“他们早该离婚了！没有陛下她算什么？除了毁了耶和华的造人计划那个女人还有做过什么吗？陛下当初娶她就是为了振奋军心打耶和华的脸，现在战争早就结束了，那个女人一点价值都没有了。陛下还让她当这个王后都是客气，她还不知足，居然背叛了陛下。”

　　“王后这么久没出面了，陛下的情人也住进了王宫，王后该不会真的和他们说的那样，去人类的世界了吧？”

　　“哼，她最好死在那，这样王后一位才能空悬。”

　　“喂，你说话别那么大声啊，要是让王后的崇拜者听见了就不好了……”

　　女人提高声音：“谁会崇拜那个女人呢？围绕着王后之位的争夺戏码马上要上演了，下一任王后，一定是伊蒂斯小姐，陛下这么多任女友，她是最受宠爱，最风光的，陛下如此爱她，陛下从来都没这么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陛下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早就没感情，又没利益捆绑，还要守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这么久了，是时候该清醒了。”

　　君主的八卦一向是人民热衷的，哪都不例外。

　　身居高位者，夫妻感情不合是常事，因利益结婚，没了利益又出轨，婚姻名存实亡，常见的剧情，若她是看戏的，还能悠闲吃瓜，可惜这次她是戏中人。

　　“莉莉！”莉莉丝正听着八卦，一个男人冲进咖啡店，四处张望。

　　几个女孩子的谈话被打断。

　　“路西法大人！”其中一个惊讶地叫出声，莉莉丝从报纸里抬头。

　　男人穿着黑色的繁复的宫廷服饰，登着一双精致的黑靴子，半长的黑发披在肩上。

　　路西法？就是那个曾经的大天使长，后来的魔界君主的路西法？

　　说来，她和路西法不是……

　　路西法很快锁定了报纸后的她，冲上去，抱住她，本想从起身的莉莉丝被路西法撞在咖啡店的角落里。

　　扑向她的男人说：“王城护卫军的人说在帝都看到了你！我立马就来找你了！你终于回来了！莉莉！”

　　莉莉丝闻到了路西法身上女人香水的味道。

　　而隔壁几个女孩子的目光也无疑落到了她身上，表情十分精彩，青一阵白一阵的，“莉莉丝……？”女孩说出她名字的一刻立马认识到了不妥，又连忙加上，“大人……”不敢相信这个失踪已久的王后竟出现在了帝都，还一直都在听她们的谈话。

　　可不管是她，还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魔界君主都没有多余的心情理会路人。

　　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的翅膀，公主抱她，飞行在魔都漆黑的夜幕下，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不远处的黑云下，电闪雷鸣间，矗立着的，是魔王的城堡。

　　莉莉丝揽住路西法的脖子。

　　他长长的黑发似黑绸，眼睛透如红宝石，头上长了一对羊角。

　　莉莉丝不由得好奇：“大恶魔？”

　　“嗯。”路西法点点头，“大恶魔。”

　　她是他的王后，但她头上并没有长角，莉莉丝问：“我也是恶魔吗？”

　　路西法摇摇头：“不，你是吸血鬼。不过你现在……”路西法低头看她，仿佛陷入思考，“还真是神奇，居然真的成为人类了。”

　　莉莉丝歪头：“成为人类？”

　　路西法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莉莉。”

　　他们落在这黑暗的城堡，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他降落的地方，等候多时。

　　莉莉丝看到路西法额头冒冷汗。

　　女人漂亮的脸上满是气愤。

　　“伊蒂斯，你听我解释……”路西法举起双手，似在投降，而女人看到她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莉莉丝？”态度和咖啡店里的女人一样，不喜欢她，却不得不尊敬她，伊蒂斯不情不愿地在她名字后加了“大人”二字。

　　莉莉丝忽然想起来，啊，她见过这张脸，在今天的报纸上。

　　她是路西法的情人。

　　路西法差人把她送回寝宫。看来，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哄生气的女友。

　　莉莉丝挥去了佣人，缓步行走。

　　她的房间充满了落没落贵族的味道，可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

　　她企图在她生活过的地方寻找她的记忆，却被镜子里的女人吸引了去。

　　镜中女人的头发长而卷，海藻一般垂到腰身，精致的面孔奢华而慵懒，带着一种无端的抗拒。

　　女人穿着黑色的低胸蕾丝裙，指甲与头发都是乌墨一般浓烈的黑，皮肤却苍白的不似人，带着一种死亡的病态，像极了中世纪油画中浓艳苍白的哥特美人。

　　莉莉丝像镜子伸出手，镜中的人也像她伸出手。

　　她惊讶地迅速收回手，而镜中的她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莉莉丝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镜中的美的令人窒息的女人就是她，那的确是她映在镜中的影像。

　　可记忆中的自己，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没有过这样的奢华，这样的艳丽，可镜中的人是她，的的确确是她。

　　镜子下，梳妆台上，放着一张报纸。

　　莉莉丝拿起报纸。

　　那报纸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首版报道的，是她出轨的丑闻。

　　王后和她的情人，偷拍的照片早已模糊。男人比她高一头，穿着白跑，苍白如鬼魅，在黑乎乎的魔界很是显眼，一头长长的银发垂到腰际，背对着镜头。她穿着修身的黑色蕾丝长裙，头发卷成优雅的弧度，侧着身体，抬头望着男人，她嘴角带着笑容，仿佛被爱滋养，竟看出一丝小鸟依人来，男人修长苍白的手放在她的臀部，那手指劲瘦。

　　她爱着这个男人，从那个神情来看。

　　“失忆了？”路西法歪头，陷入思考。莉莉丝的视线久久不能从路西法大理石雕塑般的脸上的红手印处移开，而路西法被盯得久了，终于想起来解释：“这个啊，我和伊蒂斯分手了。”

　　看来民间传闻最有希望坐上王后之位的人，出局了。

　　路西法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莉莉丝立马意识到，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民间谣传的那样，是个为女人爱情的痴情种。路西法带着一丝抱怨的语气，“女人真的是，就算你一开始就告诉她们真相，她们也不愿意相信，我和我交往过的每一个女人都说过，除了王后的位置，我什么都能给。但她们却还是不肯放弃，以为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就可以取代你，做魔界的王后。”

　　他红色的眼睛看向她：“你什么都忘了吗？”

　　“只记得一点。”莉莉丝说起了在天堂被创造之初的照面，跳红海时的相救，以及开战前的求婚。

　　路西法抱怨，“那根本就是什么都不记得嘛。”路西法折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莉莉丝接过，摊开。

　　日期是几千年前，年份不轻，却被魔法好好保护着。

　　首版是魔界赢得战争后，他们结婚的新闻。

　　“我一直留着这张报纸。”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莉莉丝看到路西法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路西法说：“莉莉，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我永远尊重你，即使我们从爱人变为亲人。我的王后，从前是你，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我的餐桌上，永远有你的席位，我永远都不会独自饮下一杯美酒，除非与你共享。因为你是我的王后，我唯一的王后。”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天使长路西菲尔，如今的魔界君主路西法。堕天洗去了他天使的圣洁，岁月消磨了他的傲气。他红色的眼睛平稳又深情，他看着她，目光坚定。他真的是背弃信仰的堕天使吗？这明明是信徒的眼睛，他是她爱的信徒。

　　誓言打开了记忆，莉莉丝看到，数千年前，他们的婚礼上，他也如此对她说。魔王路西法，夜之魔女莉莉丝，他们的世纪婚礼，媒体都说，那之后，没有比这更盛大的典礼。

　　路西法出轨之前，他们是全魔界少女都羡慕的模范夫妻。直到一个月亮被乌云掩盖的夜晚，莉莉丝推开房门，看到阴暗的房间里，两条赤裸的□□交叠在一起，屋子里都是两人激烈的喘息。路西法看到她，停住身体的动作，脸色苍白，和路西法在一起的女人看到她，慌乱的不知作何解释。

　　那个女人莉莉丝认得，哪个伯爵家的女儿？和她走这么近，原来是为了这个。而莉莉丝全无任何阴震惊和愤怒的感觉，只是说：“你乱搞，麻烦去客房，换个地方，我还要睡觉。”

　　而路西法雕塑般完美的脸在那一刻裂了。

　　“莉莉，你太残忍……”被发现出轨之后也不忘PUA她一番，“是你先不爱我的，我无法忍受这样没有激情的婚姻。”

　　路西法说的没错，是她先不爱他的。应该说她一开始就没那么爱他，他们的爱情是婚后培养起来的。她嫁给他只是单纯想气死她那个傻逼前夫和傻逼前夫的傻逼妻子，亚当有了一个无脑女人，而她踹了他立马能嫁魔界君主。

　　路西法出轨后，两人正式分居。

　　很长一段时间莉莉丝并没有怪罪路西法的不忠，对他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有一天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出轨还那么多理由？他说她不爱他，那他就爱她吗？当初他娶她，不也是为了气死耶和华吗？

　　他还让她觉得是她的错？

　　难怪路西法可以忽悠三分之一的天使和他一起堕天。

　　“然后你气的要死，也出轨了。”路西法说。

　　那气愤隔着万载时光冲上大脑，她应该在路西法第一次乱搞的时候就也去找情人。而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莉莉丝忽然意识到，她的确这么做过，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路西法甚至愿意为她牵线搭桥，他们没了感情，却依然是很好的朋友。她没有迈出出轨的那一步，不是因为她多爱路西法，她诚然爱过路西法，但她活得太久，早就不会心动了。

　　路西法可以匹配任何女人，却始终没有男人让莉莉丝心动。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吗？

　　莉莉丝问：“后来呢？我和我的情人怎么样了？”

　　路西法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后来没多久你们就断了，你玩腻了，就像对我腻了一样。你回到了我身边，继续当我的王后，你的出轨闹得满城风雨的，当时所有人都预言我们会离婚，但是没有。”路西法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情人不过是生活的调剂，莉莉说到底还是更喜欢我嘛。”

　　莉莉丝想起报纸上那个苍白的背影。

　　什么人能让她心动呢？莉莉丝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

　　路西法说：“他一直都是你的爱慕者，从我们结婚的时候，或者我们结婚之前，他就爱着你了，之后做了你的情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莉莉丝疑惑：“我们结婚之前？”

　　那岂不是伊甸之初？

　　莉莉丝追问：“他在哪？”

　　路西法：“你们分开后不久，你觉得这王宫呆着实在是无聊，就离开了，他大概也跟着去了，至于之后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上一次见你，是在一千多年前，你去了人类的世界，在托兰西瓦尼亚，你有一个人类的身份，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人间找找线索，我会给你一个法阵，一个到达特兰西瓦尼亚的法阵。”路西法露出一个温柔的目光：“莉莉，如果你不想接着探寻你的记忆，你随时可以回来，继续当我的王后，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是我唯一的王后。”

　　莉莉丝收下他的承诺，即使她知道她并不会去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