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流》骈四俪六

26、九尾传说

　　玉帝座下掌仙外天山的女官丹珍和九尾狐合不来，九尾狐是上古神兽，蕴天地灵气，仙界不太管她，这狐狸时而乖顺，时而疯癫，妖法道术天然，且善于魅惑小仙，不管男女，只要修炼不够，就会跟着这狐狸走捷径，所谓直通九天仙外境界。

　　规训了这狐狸三十年，并没有什么用，玉帝指派观音菩萨来度化狐狸，观音菩萨带金童玉女来仙外天山，丹珍受了指派，去帮助菩萨孕育紫竹林的晨曦雨露，并且盯着小仙童们收集雨露进观音净瓶，也是丹珍责任。

　　丹珍是个老实人，知道丹珍的都这么说，她本是南极仙翁座下女史，话少沉稳，又有责任担当，南极仙翁便将郁郁幽兰交给她养，饲养了十几年，幽兰开花，引来凤凰，丹珍在仙界就出名了。

　　后头九尾狐撞了碧霄仙人的炼丹炉，炼丹炉里的火扑不灭，一场大火烧净了玉帝的好彩香山，丹珍因养活干枯几十年的郁郁幽兰而闻名仙界，玉帝便借了南极仙翁的贪杯葫芦和丹珍一起到仙外天山重建一个密雨林，原本的好彩香山至少需要几十年才能灰烬冷却，所以丹珍便带着南极仙翁的贪杯葫芦到了九重天外，为天界再造一个密雨林。

　　因为炼丹炉倾翻的缘故，民间太阳大炽，温度持续升高，老百姓们苦不堪言，而四海龙王时常施云布雨，四海的水温也在升高，下一场雨也是热的，等于没下，还让大家的体感更潮热了。

　　重建密雨林责任重大，丹珍用南极仙翁的贪杯葫芦浇灌了一丛紫竹，一年一丛，一年一丛，她兢兢业业三十年，在九重天外谁也没见，竟一个人又造了一片能降冷雨的茉莉紫竹林。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观音菩萨的到来推翻了丹珍的造冷雨日程，因为这回来的不止是观音菩萨，还有金童玉女和九尾狐。

　　九尾狐又精进了，她的皮毛光亮，越来越温顺，玉女抱着她，她媚眼如丝，眼神老往金童身上瞟。

　　丹珍不太喜欢九尾狐，她的第一感觉，九尾狐不老实。

　　可这与她也没什么干系，玉帝非要留着九尾，觉得九尾伶俐，丹珍又是南极仙翁的女史，迟早要离开这九天山外，是以玉帝究竟为什么要留着这狐狸，她也没必要探究。

　　金童是很讨厌九尾的，理由无它，这狐狸缺乏管束，一来民间降烫雨的第一责任人就是这狐狸，这狐狸没有遭受任何惩罚，只是被羁押在瑶池圣母的后花园三十年，人间生灵何其无辜，还有四海的水蒸腾，四海之生物又何辜。

　　二来，这狐狸没什么善恶观，明知丹珍掌事在建密雨林，为了人间生态造冷雨，这狐狸老是去捣乱，刨茉莉紫竹的根，显见这狐狸其心可诛。

　　观音菩萨冷眼旁观，九尾固然不对，可金童来日是她梵净山的传人，如此没有宽仁之心，也需敲打。

　　以德报怨，何以报仁。

　　玉女只是小小神仙的近侍，这一日她抱着九尾梳理毛发，九尾睁眼，玉女便盗取了观音净瓶，拿净瓶中水，淹了茉莉紫竹林。

　　九天历法三千一百三十一年，九天仙山外紫竹林毁，人间冬日降冷雨五十九日，冻死三万五千人。

　　人皇告到女娲处，求女娲娘娘给个说法，玉帝闭关不出，观音菩萨代掌紫竹林之争。

　　当日净瓶由金童保管，金童被贬凡间，需要为人民造福万件，不到一万件，还需踏入轮回道，永世不能回仙山上。

　　至于掌事丹珍，擅离职守，一样要贬，但她是南极仙翁的人，决议当日，仙翁也在场，观音贬丹珍不好太过，只得不超过金童，只说要入轮回道，没说要行善一万件。

　　仙翁素知这狐狸并不安分，直接问观音，“九尾怎么处置，淹竹林有它，推翻丹炉也是它，它不何辜，总有惩戒。”

　　“狐狸是上古生灵，”观音不想下重手，还想为它开脱。

　　丹珍难道就不无辜，南极仙翁嗤笑，观音恐是想着借这九尾开启神界大门，脱仙界去神界，才有如此偏袒。

　　终于还是玉帝出来，他说：“九尾狡黠，它既生慧根而作恶，便夺了它的智力，入轮回道，做猪去吧。”

　　观音要的就是九尾的灵根，她蹙眉，争辩道：“为猪为人，不过个幻形而已，倒也不必瞧不起猪豸。”

　　观音这狡辩功夫，利我者皆善，不利我者皆恶，丹珍跪了一整日，也跪明白了，便挺同情地看了一眼金童，可怜的金童，愚孝愚忠，有什么好结果。

　　九尾的慧根被拆解，南极仙翁拿走两缕，分别是情丝和哀丝，玉帝存了两缕，善丝与苦丝，而恶与乐，又到了观音手里。

　　最后一缕是智慧之丝，丹珍摇了贪杯葫芦，这缕九尾的最重要的筋骨被贪杯葫芦收了。

　　葫芦还是仙翁的，九尾之恶，死生都应该掌握在良知之手，满庭荒唐，丹珍只信任仙翁。

　　观音眼神已经落在丹珍背上，小小女史，就敢给她找麻烦。

　　南极仙翁收了贪杯葫芦，却给了丹珍一根梧桐枝，仙翁的梧桐六十年一开花，六十年一结果，丹珍自己会养，所以即使被贬去人间，她只要精心养育梧桐枝，她的人生就能六十年一重启，趁着梧桐枝开花结果的时候，给自己择好下一个六十年的凡间人生。

　　“多谢仙翁。”

　　丹珍那时候就看透了这可笑的仙界凡间，伪善的观音，懦弱的天帝，放肆的九尾，和无辜的金童。

　　济济一堂，可笑可叹。

　　“去吧，”仙翁直接将九尾推入轮回道，失了智的九尾什么也不是，在轮回道中嚎叫，当真是猪豸不如。

　　但金童和丹珍也没好到哪儿去，轮回道太长，丹珍已经坚持不住了，她怕她也会失智，还没到凡间的时候，她就跟金童说：“坚持下去，你只要做满好事一万件，你就能回来的。”

　　金童看她，“那你呢？”

　　“我不知道。”

　　恐怕凡间也挺好，但恐怕也不好，丹珍还是最喜欢南极仙翁座下的日子，鸟语花香，万物有灵，日出天山，生生不息。

　　“我会等你回来的。”

　　“什么？”

　　“要个公道不是，丹珍，这天上地下，总该有个公道二字。”

　　丹珍笑笑，复又摇头，“我不信这个，但我相信你一定能重返天界。”

　　金童还要再劝，丹珍却掉落在了和九尾一处的院子里，共历人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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