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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开骂前的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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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陌生人的戒备,陈昀的挪动是以小碎步来行进的,可还未等挪动到华天兰边上,就看见华天兰扑腾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陈昀:“!!!”
陈昀正拔腿要跑过去,就见那个不明身份的鱼尾人已经揽住了华天兰,而他亲爱的师叔,正躺在人家的膝头。
陈昀:啊这……
陈昀思前想后,还是准备自己去接手自家不靠谱的师叔,没成想刚一走近不过一尺,自己头顶上的墨色又聚拢起来。那个不明身份的人还对着他发出颇具警告意味的声音。
陈昀连连摆手要做解释:“好吧好吧给你抱着也行,我不跟你抢,就是我师叔他年纪大了,脾气有点坏,屁事也有点多,还爱使唤人……你多担待啊!”
鱼尾巴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别人一丝一毫,只哀切的看着怀里的人。
“你别哭,哎你别哭啊,我最怕看见人哭了。我这不是什么事,就是你尾巴上带了点麻痹的毒素,我躺会儿就好了。”华天有些手足无措,继续安慰道:“我看着你,心里就欢喜,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故旧?”
鱼尾人用力的点头。
“那你叫什么,能给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摇了摇头。不是没有名字,只是他才刚上岸,想不起来。
“好吧,那我们说点别的,你是因为什么上岸呢?”
鱼尾人想了想,伸出一只爪子摸摸自己的头顶,做出一个揉伤处的动作。
“你头被人打了?不对,我也没打你啊,还是说你在水里的时候?”
鱼尾人点点头。
华天兰突然有个不太好的念头。
试探性的继续问:“昨天晚上?就在这个河水里?”
鱼尾人点点头。
“……那你还真没抽错人,一打就打对了……”华天兰有些难以言喻,原来自己昨晚上是真踩到人头了,虽然不一定是纯粹的人类就是了。
“好啦,”华天兰自己抖抖袖子站了起来,算是恢复过来了,“昨天晚上是我不小心踩的你,不是有意的啊,对不住了,不过你也抽了我一尾巴,这事也就过了吧?之后你就回水里去,我也还有自己的事要办。就此别过吧!”
华天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自己小腿上悄无声息的缠上了某条不知名的尾巴,缠的他不好走了。
华天兰回过头看鱼,轻笑一声,蹲了下来:“舍不得我走?想要我带你走吗?”
鱼人快速且用力的点头,恨不得把山泽门一年份的蒜都给捣了。
“那可不行,一来我对人妖恋没有兴趣,跨物种的恋爱,我爹妈想来是不会同意的。二来嘛,我可没有带孩子的天赋,”华天兰朝不远处还在鬼鬼祟祟暗中观察的陈昀努努嘴,“瞧见那个小孩了吗?之前我带过,死了,好不容易才又投胎回来的。搞的我现在都不敢和他相处太久。”
鱼人沉默着,看起来是在努力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回去吧,不要再轻易出现在人类面前了,”华天兰的神情有些怅惘,喃喃自语似的:“人类很脆弱的,就你抽我那一尾巴能干翻好多个人类了,要是有人类因你而死的话,我可是会很为难的。”说着,就把尾巴从自己腿上拉下来,轻轻的还了回去。
转身,就看不见鱼人那浓郁的眼眸,鱼人仍旧坐在地上,伸出濮爪,有些艰难的拽住华天兰的衣服,嘴里还发出无意识的哀叫声。
不知缘何,华天兰恍惚听着,连心都快要碎了,那声音竟是如此的悲切,分明什么话都说不出,却仿佛凝缩了人生百代的哀戚。
华天兰终究还是没舍得直接离开,他折返回去,将鱼抱起来。
鱼人:?
“你就在这河岸边呆着,不要上岸。我有些事要办,要晚些回来,等我把今天的事办完,我再来找你,好吗?”
鱼鱼没有完全听懂,但是鱼鱼很开心!
尾巴尖尖缩回水里,浑身只露个肩膀和脑袋在水面上,扒着堤岸,一脸乖巧。
“好了,别楞在那儿看戏了,”华天兰朝陈昀打招呼,“过来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去办。”
“师叔师叔,”陈昀一脸的兴奋,“啥情况啊?说说呗。”
华天兰斜睨起眼睛:“我也没搞清呢,说啥啊?说我有什么风流韵事?”
“啊?师叔你个老宅男还有风流韵事我不知道?”
华天兰浅浅的白了他一眼:“不礼貌哦,师叔现在还没打爽,你试试?”
“我的错我的错,”陈昀脸上依旧难掩兴奋,“师叔你以前真没对象,就没人追你吗?我看这个鱼人好像对你很有意思,要不你俩试试?”
“哎,打住,”华天兰不留情面的回绝:“师叔我确实老铁树没开过花,但也不想谈跨物种的恋爱好吧。”
碧波掩映,群山叠翠,山幽峰藏。
元泷元掌门的住处位于群山中一座较高的小山包当中,不过不是在山峰,是在山脚处。照着元掌门自己的说法,山脚有湖碧波,万象丛生,山巅只有闲云空茫,万籁都无,没个意趣。修行一途已经够无趣的了,实在是需要自寻意思。
得陈昀朱批:你那小山包又不高。
暮色时分到得元掌门住处,正见其坐在躺椅上,躺椅旁的案几上摆着一壶茶,两只茶盏,老式躺椅还在“吱呀吱呀”的悠闲晃荡着。
声闻来者,元泷闭着眼睛,背对着来客,伸手轻飘飘一指茶几,出言道:“稀客呀稀客,在下已等候多时了。”
华天兰主动招呼:“元掌门。”
元泷从躺椅上一骨碌滚了下来。
“哇哦——”陈昀诚实的惊叹着:“被你装到了,下次我也试试。”
“啧嘶,捣什么乱呢,”元泷颇为嫌弃的瞟了陈昀一眼,而后恭恭敬敬的向华天兰行了个小辈的礼,乖巧的问候:“华师公好。”
“你和陈昀一样,喊我师叔就行。”华天兰说,“你方才说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是早知我们会来吗?”
元泷擦了擦冷汗,不无恭敬的说:“师叔,茶具不够齐全,是小辈的不是。请师叔稍等,小辈再去拿个茶盏再来回话。”
“哇哦——”陈昀没有感情的捧读着。
“陈昀!!!!”元泷有些气急败坏,恨不得直接和陈昀斗嘴分个你死我活。
陈昀最终还是被华天兰制止住了,安分的坐在竹椅上,守着自己被下的禁言咒。
只等元泷手忙脚乱的忙活完,礼节周全的敬了一杯茶,才进入正题。
“小辈不敢隐瞒,金陵城内有异,客至金陵不出几日,一定有人会察觉的,故而再此设下茶桌候客。”
“只因现在只有山泽门一个门派到了,所以你只设了一副客盏?”华天兰问。
“是的,”提起方才,元泷还是抑制不住尴尬的想要擦汗:“本以为会是陈昀自己过来,没想到还劳驾了师叔。”
“那你说说,金陵城的异,你知道多少?”华天兰面容严肃。
元泷深吸一口气,说:“全部。”
陈昀:?!!
华天兰解了陈昀的禁言咒,纵容他毫不客气的骂出来:“好你个元泷,藏的够深啊,城里有问题你怎么不去处理呢?你可是堂堂掌门哎,就这么放任异动,你门派的成员们怎么办?城内的百姓又怎么办?你怎么当的掌门啊?!”
元泷擦擦汗,转向华天兰解释说:“请师叔见谅,在下实有考量。”
华天兰的脸色阴沉:“你说。”
元泷站起身,朝远处最高的那处山峰恭敬的拜了三拜,方才继续说:“仪师祖想必已经同您二位说过了前因后果,在下不多赘述,只一点敬告,悯竹派全员都是知晓内情的,悯竹派在师祖那一代落寞过,最落寞的时候,只有师祖与其师父二人,说悯竹派是师祖一人撑起来的也不为过,全门上下,基本都得过师祖亲自指导,说师祖是全门上下所有人嫡亲的师父都不为过的。”
“我家的先祖,就是创立悯竹派的这一支,在当年国都大乱外族入侵时曾经分崩离析过,亲缘们四处流落,是师祖与他的师父在家国安宁后,一点一点的把人聚回来的。每一任的掌门都是由师祖亲自教导的,小到功法衣食,大到为人处世。师祖最常跟我说的话就是‘泷儿啊,别看这平淡日子不起眼,多少人为了让百姓过上平淡日子,抛头颅,洒热血,犹嫌不够。你出生在太平日子,也切切不能忘了这些人啊,你可知百姓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平淡日子,往后做了掌门,不要伤害和辜负任何一个想要平淡生活的人啊。’恩师的教导,一刻不敢忘,何论违背呢?”
“师祖的前生与肃王有过纠缠,不知怎的,肃王过世堪堪要六百年了,师祖还是不能忘怀前人。长辈之间的是非,我们做晚辈的不足论断,但是关切顾念长辈的心意却是没有半分作假的。肃王生前,曾执意以仪谅太子的随身之物陪葬,师祖知道后不发一言,只是静默枯坐了很久,而后,那是第一次,师祖强闯禁制。门人们都吓坏了,纷纷安慰说可以想办法将肃王墓挪过来以解师祖的情思,毕竟王陵庙里也都是悯竹派出去的人……”
“可是师祖却让徒弟将自己焚烧成白骨的小腿骨拿去陪葬,旁的也不让人多做。等到我去整理旧物时,发现墓葬里竟还留存着肃王写给师祖的不少书信……说来羞愧,我当时阅完书信,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肃王为人不诚,既然对先主仪谅太子念念不忘,又何苦来追索我们师祖?这样的妄议先人是非实在丢脸……”
“你不知道吗?”华天兰问。
“知道什么?”元泷的表情十分真挚。
“算了,没事,你继续说。”
陈昀:???
“我当时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呈给师祖看,思量了很久很久,才决定当做没有这些书信。师祖连听到肃王墓葬的消息都会神情动荡,长久不宁,几欲侵害道心。师叔你知道的,修行者最重要的就是道心,道心不稳,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日夜痛苦凄厉,化作厉鬼妄念都不得解脱。我实在不敢想象,倘若给师祖知道,泉下人去世前还忘不了他……我实在不敢想师祖会做出什么事来。因而,我们一起瞒下了这些事情。”
“故而,我才出此下策,邀请天下名门前来一会,助力师祖突破。我相信,等到师祖突破后,一切问题就当迎刃而解!”
元泷说的雄心壮志,脸上也是一副自得的神情。
华天兰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头也没抬,招呼道:“好侄儿?”
陈昀心领神会:“好嘞师叔!”一股脑的站起来,直接动手把元泷制住。
“??华师叔?陈昀?你们干嘛?”元泷感到十分惊恐。
“是啊师叔,我们要带着他干嘛来着?”陈昀真诚的问。
“嘘,别问,”华天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会儿师叔要开骂了。”
“啊啊??”陈昀惊讶起来,“谁惹你了师叔?我们去揍他!”
“去找你仪师祖,请他安睡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