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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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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氤氲的林中深处,这副景宛如画。
祈胥的性子阴诡,完美复刻毒蛇的属性,但他在郗意浓面前却是不一样的。
他嘴角啐着笑,深邃的眼睛凝望她,看人时深情不减。
郗意浓盯着他,须臾,挪开脑袋,把被他轻轻掐住的脸拿走,“你怎么在这?”
她从半腰高的草丛里爬起来,揉了揉被磕着的后腰。
“这条河不错,游了会。”蛇类擅以草丛和水中蛰伏击毙敌人,既是生存习惯又是喜好,祈胥见她揉腰,“磕着了?”
郗意浓从草堆里跨出来,“嗯。”
随即,打量周围的情况。
李今纾将他们十二人分别送至问道山各处进行实战,但具体会发生什么,犹未可知。
她现在灵力被束等同凡人,为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提前做好防身的准备。
祈胥见人要走,拽住她的腕,“阿浓。”
郗意浓回头看他,不解:“怎么?”
“见过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祈胥凭空变出一把精致的小镜子,镜面背后和手柄镶嵌着流光溢彩的珠宝美玉,看起来闪闪发光又价值连城。
他对着郗意浓一照。
霎时,顶着花猫脸、头发爆炸、一身脏兮兮的女郎映入镜中。
郗意浓:“……”
“要不要洗洗?我这有你喜欢的漂亮衣裳。”祈胥知她喜欢,偏爱华丽耀眼的服饰。
“不用,我现在不喜欢了。多谢。”
她抽出手腕,去做自己的事。
祈胥却顿在原地,不喜欢了?
他抿着唇,视线穿过袅袅白雾望着那抹逐渐消失的背影。
半晌,他自嘲地笑笑。
曾经,祈胥以一个卑劣的局外人身份,亲眼目睹郗意浓和温知行琴瑟和鸣的感情。
他又如何不知郗意浓的性格、喜好。
郗意浓随地捡了河边石,又徒手掰断韧劲十足的树枝,蹲在地上打磨,做简单的防身工具。
她背对着,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祈胥过来,已然收起刚刚的自嘲,蹲在她身边,抱着膝,乖得没有锋芒。
“阿浓这是在做什么?”
“做防身用的长枪。”
都道郗意浓剑术一道惊艳才绝,可她更擅使长兵器。
三尖两刃是做不出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长枪。
“长枪?阿浓好棒啊。”
郗意浓手一顿,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祈胥全然不顾自己顶着张杀伐狠戾的脸,搁这装乖巧无辜。
很久以前,郗意浓就是被他这副可怜又纯洁的模样骗了。
纵容他、任由他。
“祈胥。”
“怎么了阿浓?”
“三百年已过。”
祈胥听懂她的弦外音:“……”
郗意浓继续打磨长枪。
祈胥继续装,动不动找话,扰乱一方静谧。
又过了会,郗意浓随手丢了件东西给他,“拿到一边玩去。”
只见祈胥手心里躺着一枚用红色草茎叶编织的小果。
模样像极了草丛里的蛇莓。
有些蛇类就喜欢这个。
祈胥看着郗意浓柔美的轮廓,她总是这样,瞧着温和疏离、遗世清傲,却广博地爱着众生。
他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回,该是万物复苏、冰雪消融之季。
那天,仙宗药庐峰的童子给郗意浓送来诸多药草。
她挑出品阶上层的交于侍女,剩下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随手编了些小玩意儿。
那时,他走进殿中便听到有弟子在打趣。
“哼,师娘好偏心呀,编织的独一无二的花就只送给师尊,我也想要。”
“哈哈哈大师姐,给你一只竹蜻蜓就不错啦,谁叫咱师尊师娘少年夫妻,恩爱情深呢。师娘,我说得对吧?”
“你们少贫了。”
“呀,师尊,您怎么拿着师娘送的花还脸红了呀?”
“哈哈哈哈师尊,您的耳朵脖子也是。”
“师娘,您快看师尊!”
温知行的弟子们叽叽喳喳围在桌前嬉闹,郗意浓与他并坐,闻言,亦是扭头,眼睛亮亮地笑着凝望自己的夫君。
他一人在旁看得清清楚楚。
后来,郗意浓又编了好些花,殿里的人都有份,连他亦是。
“祈胥,你何时来的,站那做甚?”郗意浓叫他,又笑着招手,“过来吧。”
虽没有正式拜师敬茶,可她看他的目光与亲传弟子别无两样。
他走了过去。
“给。”
一朵编织的油绿绿草花递过来。
他接过,看见人手一朵,直到目光落到温知行手中。
那人手里有好几朵。
…
祈胥轻轻握住掌中的“蛇莓”,根茎折出的菱角剐蹭着手心。
曾经,他只得了一朵花,那还是托温知行的福。
但现在不一样,唯独他才有这枚红果。
祈胥很好哄的。
他将蛇莓藏好,安静地蹲在旁边,也不出言打搅。郗意浓没再管他,做完长枪,起身,拿在手里掂量。
重量自然没法跟正宗的兵器相比,但眼下别无选择。
郗意浓提着防身的“兵器”开始寻找奇珍异宝。
祈胥跟上去。
“阿浓。”
“嗯?”
“你去哪?可是要实战?”
“嗯。”
“我随你一起好不好?”
郗意浓自知阻止不了他,便同意了,只让他不许多加插手。
祈胥笑着点头,“阿浓说什么,我便听什么。凡间管这叫妇唱夫随,阿浓,我说得可对?”
“……”
“你话真多。”
郗意浓转身往前走。
祈胥笑了,追上去,声音爽朗:“阿浓,等等我。”
两人行走在瘴气四溢的林间,前方看不清,迷雾重重;脚下土路崎岖,坑坑洼洼。
郗意浓忽地停下。
祈胥并未发现任何危险,故此,问:“阿浓,怎么了?”
她扫了眼身边的男人,“把鞋穿上。”
蛇类擅爬行,开了灵智后便能有意识,经过修炼又可化形成人。
初始,它们并不习惯使用双脚,这对蛇而言并不便捷,更别提穿鞋。
祈胥虽已跟常人无异,但他方才现出原形在河里纵游,上岸后化形也是赤脚走到她跟前。
“阿浓现在都会关心我了。”
“……”郗意浓假装听不见,又道:“还有,把你的妖气收起来。”
祈胥是九危之主,且他的妖气足以震慑一方大妖,更别提问道山里的妖怪。
这边,他刚把妖气收敛,林中雾气更甚,一阵阵从深处递来。
这下不止看不清前方,连脚下也是。
郗意浓握紧手中的长枪,警惕地观察。
祈胥故作‘柔弱’地往她身边靠,甚至还贴心地压低声音,不打扰她分辨四周状况:“阿浓,我怕。”
话落一股瘴气扑面而来,浓郁得不正常。
郗意浓眼神一凛,忘了祈胥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护着的小可怜,一手挥舞长枪抡至身前做挡,一把拽住男人的小臂,将他往身后藏。
“祈胥,顾好自己!”
祈胥看到郗意浓挡在面前,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般手持自己的法器护着他。
——那柄三尖两刃刀名曰‘天罡’,可引天雷浩荡、雷霆万钧、万物闻之风云色变。
“万物众生,皆有灵性,皆能修成正果。蛇妖又如何?祈胥并未妄杀无辜,他是我带回来的,虽未拜师奉茶,但与我座下弟子无异,是死是活更由不得诸位道友判决。”
“今日你们若执意围剿,在下仙宗郗意浓便只能讨教诸位!”
扑来的妖怪借着瘴气的阻挡让人看不清真面目,但它来势汹汹,瞧准蛇妖气息已无,只余两介‘普通凡人’。
祈胥退至旁侧,视线黏在郗意浓身上。
她眼下无灵力,想要打败妖怪并非易事。
很快,郗意浓被逼得倒退两步,脚抵黄土,泥屑飞扬。
那只瘴妖伺机进攻,折断不堪一击的长枪,化作一缕烟雾穿过断开的树枝直击郗意浓的腹部。
祈胥脸色一变,“阿浓!”
“不许过来,等我。”郗意浓身形后退,迅速隐入皑皑雾色,连带着那只瘴妖也不见了。
祈胥放开妖识,眨眼间覆盖整座雾林。
短短几息,郗意浓离他已百米远。
她把瘴妖引走便开始和它斗智斗勇,祈胥看到郗意浓被雾气掀飞狠狠砸到地上,也看到她赤手空拳击中妖怪的命门。
然而,如今的她已不是曾经的仙宗大能,以凡人之力根本压制不住一只道行近百年的瘴妖,就在郗意浓被那只妖怪掐着脖子挨揍时,祈胥出手了。
原本气焰嚣张的瘴妖立马变成软脚虾,瑟瑟发抖地被一股黑气提至半空,若细看,还能瞧见黑气之下是纤细扭曲的诡异毒蛇。
祈胥几乎是瞬移到郗意浓身边,紧张道:“阿浓!”
郗意浓抬手,咳嗽道:“我没事。”
摊开的掌心却是呕出的血。
祈胥看向吊在半空的瘴妖,瞳孔在顷刻间变做竖瞳,蛇的本性一览无余。
“祈胥!”郗意浓似乎很了解他,也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杀它!”
祈胥阴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郗意浓看到他眼底浓郁的杀戮,“我需要实战。”
祈胥放了瘴妖。
郗意浓松了口气。
她现在的整体状况大不如以前,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勤加练习,为期一月的练体对她来说很有意义。
“阿浓。”他已经恢复如初,又是那副无害的样子。
郗意浓:“你说。”
“我有乖乖听你的话。”
就像方才,让他不许动,他就乖乖站着;让他放走瘴妖,他就把那只找死的妖怪放了。
然,听话是要有奖励的。
郗意浓没能领会他的意思,迟疑片刻,问:“所以?”
“阿浓不知道吗?”
以前,温知行乖乖听话时,她会主动扣住对方的手指,或者抚着脸亲对方一下。
这是奖励,他也要。
“我……该知道什么?”
“你再好好想想。”他盯着她。
郗意浓实在不懂,皱了皱眉。
祈胥恨她离了温知行就像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阴冷的眉宇间透着不开心。
“我要你亲我。”
“快点,阿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