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牛人王阳明》月映千山

18、第 18 章

　　毋庸置疑，自从与孔老圣人梦中相会之后，王守仁打开了多年的心结。现在的他格局上去了，也已经具备了一颗圣贤之心。但是，由于他经历的事情还少，“事上磨”的功夫不够，在应对来自官场、生活的诸多事务当中，有时还不能够做到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公元1500 年初的一个夜晚，一颗闪耀的流星在北京城上空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然后坠落在了长城以北的某个地方。这件事，被国家天文台（钦天监）给监测到了。天有异象，一帮大臣不敢怠慢，消息逐级上报，最后，报告到了明孝宗朱佑樘那里。那时候，天人感应的观念正深入人心，朱佑樘急忙找来一帮“高人”研究这个天象到底预示着什么。
　　这帮“高人”一番操作之后，忧心忡忡地对皇上说：“流星坠于漠北草原，恐不久后北方会生战事。”
　　多年来，中土人民和草原百姓一直是山水相邻的冤家，不是今天你打我，就是明天我打你。虽然战事不断，可也没发生什么大的乱子。朱佑樘还不算是一个糊涂蛋，没有轻易相信这些所谓“奇人异士”的话，他认真分析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力量，觉得北方的经济尚不具备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实力，随之也就把这件事情搁置起来。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大明朝和北方民族好多年都没有发生战事。当时的一帮大臣的确有点过于焦虑了。
　　当然，这件事情也没有躲过王守仁的耳朵。听闻北方即将生乱的消息，他觉得自己施展军事才华的机会来了。王守仁对漠北草原并不陌生，他十五岁就曾单枪匹马深入过其腹地考察了一个多月，回来还煞有介事地给皇上写了一份奏疏，要不是父亲王华愠怒地压下，还不定当年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不过，这些年，他在对军事理论的深入研究，特别是遇到了许璋之后，他的军事思想日臻成熟。加之，刚刚修建了王越的坟墓，领着一帮民工也进行了一番“军事实践”，王守仁越发认定自己就是大明朝顶尖的军事专家。
　　他不想像朱佑樘那样得过且过，他想彻底解决北方这个心头大患，并以此来达到建功立业、扬名后世的宏伟目标。
　　他要学习王越，他要“经略四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个想法天天缠绕在王守仁的心头。
　　然而，此时的王守仁毕竟不是当初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了。现在，他不能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一时的冲动去做事。
　　一切行动都要遵从内心的想法！既然自己的初心是为国家利益着想，那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和非议呢？王守仁虽然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在工部实习的小公务员，但是，他在多年的修习之后，一颗圣贤之心已然激荡在自己的胸膛之中。责任、使命、担当……是这些关键词一直激励着他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当然，王守仁也明白“以己心之不动应对万事”的道理，但是，他也更明白一旦有了想法就要行动起来的道理。否则，心中纵有巍然大厦，那还不是空中楼阁？
　　这时的王守仁，还没有悟出“知行合一”的道理，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王守仁终于付诸行动了。
　　是夜，微风习习、皓月当空，王守仁斋戒沐浴（跟着他老师娄谅学的）罢，在院中长长的书桌上虔敬地铺下一张宣纸。
　　接下来，王守仁一边轻轻地研磨，一边思考。忽然，一句绝佳的开头语跳进了脑海。
　　王守仁本是辞章大家，文章开头后，就再也收不住笔。
　　王守仁凝神聚气，随着手中毛笔的腾挪跳转，很快，一篇风采俊逸的文章就写完了。
　　王守仁略一思索，《陈言边务疏》这个题目，被他大大方方地写在了文章的最前面。
　　看着眼前这篇令人满意的“作品”，王守仁轻轻捋了一下稀疏的胡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王守仁写的这道疏，不仅是一位热血青年的政治宣言书，而且，还根据多年的观察和研究，陈述了边务问题得到长治久安的一些策略。其主旨是，军事问题需要靠政治推动来解决，政治清明了，军事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陈言边务疏》第二天就按程序呈报朝廷了。
　　此后，是漫长地等待。在此，我们不必质疑大明朝的办事效率。那时的公务也是分急、缓、慢等几个等级的。而像王守仁这样的工部实习生，人微言轻，其奏疏也只能往后排了。
　　原本皇上朱佑樘是不想看王守仁的奏疏的，但是，身边的小太监插了一句话：这个年轻人就是前段时间给王越修墓的那个！看在王守仁修墓修得还不错的份上，朱佑樘就随手翻了翻他的奏疏。
　　“嗯，这个小伙子字写得不错，文采也挺好！”朱佑樘一边夸奖王守仁的奏疏，一边随口问到：“此人现在何部门任职？”
　　“回禀皇上，此人现在工部实习。”下人回答。
　　“嗯，既然此人干事认真，文字也不错，那就结束工部的实习，到刑部任职吧！”皇上朱佑樘一边说，一边将《陈言边务疏》随手丢在办公桌上的一堆公文里。
　　王守仁在刑部获得的职务是：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这个职务相当于刑部云南分部的一名处级干部。他每天要做的公务就是：审查以前审理犯人的卷宗，看看有没有冤假错案？这个工作枯燥而乏味，而且每天接触的都是满满的负能量。这不是王守仁想要的。他原本想着得到皇上的赏识，赐他一匹高头大马，让他带领千万士卒去平定边务。唉！哪想到……
　　虽有千般不情愿，但是，那时的王守仁还仅仅是朝廷众多官员中，一名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又能去哪里呼号自己的远大理想呢？
　　唉！让干就干呗！什么事情不是修心炼性的机会呢？公元1500年，冒着早春的料峭，王守仁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阔步迈进了刑部的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