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穆承

19、第 19 章

　　第二天，徐乐正醒来收到祝晴的信息，
　　“阿正，回C城给工作收尾，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祝晴最近虽然态度温和，但交接工作的同事发觉他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祝晴处理工作出奇地高效，像是在赶时间，他只好被迫保持高强度的工作。他跟祝晴协作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对祝晴算得上熟悉。祝晴不是工作狂，但他很负责任，专业能力很强，工作很出色。如果祝晴一直待在本部，向上走很容易，他却突然申请调去了其他城市。他不太能理解。

　　中途休息的间隙，祝晴手机一直亮着屏。
　　“祝晴，你这是谈恋爱了？”
　　祝晴抬头看向同事，他们很少交流工作之外的私事。可能是调岗的原因，他们的关系反而拉近了一些。祝晴无奈地笑了笑，
　　“还在追。”
　　“难怪，”同事瘫坐在沙发上，“你在那边工作还顺利？怎么回来做事变得风风火火的。”
　　“顺利，辛苦你了这段时间。”
　　好不容易徐乐正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本来是个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却不得不临时出差。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拖得越久徐乐正越冷静，完全不要他了怎么办？
　　两个月的工作量，祝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赶回去之前，还被喻思扬他们拉着吃了一顿饭。

　　他们聚餐的地点很固定，连点餐都一成不变。
　　祝晴匆匆赶到，他们提前点好了他常点的那份。
　　“你回来这么久都不一起吃个饭？”
　　“太忙了。”
　　祝晴在常坐的位置坐下，今天店里的柠檬水比平时酸一些。
　　卓恒最近精神不错，听见他的话笑了起来。

　　隔壁桌突然爆发一阵争吵的声音，这家店的生意不算冷清，顾客纷纷看向那桌。
　　一位孕妇气得浑身发抖，流着泪控诉眼前的男人。位置上的男人一脸冷漠，还有些许不耐烦。经理连忙上前调解。好说歹说才将两人请了出去。保洁开始打扫现场，餐厅重新安静下来。

　　“你这是确定要留在那边了？”
　　祝晴进门的那一刻，喻思扬感觉他哪里不一样了。之前的祝晴像是蒙着一层灰尘的玉石，这段时间一扫先前的阴霾，重现光泽。
　　祝晴斜靠在沙发上，他没有胃口，但感到很放松。
　　“不确定，他读完博不一定留在那个城市。”
　　林佩仪哭笑不得，
　　“你现在好像一个恋爱脑。”
　　祝晴在闭目养神，这段时间实在很累。如果对象是徐乐正，恋爱脑也没什么关系。
　　江佳霖是在场唯一一个认真在吃的人，他打量了一眼祝晴，慢条斯理地说，
　　“你是不是要警惕一下对徐乐正的感情。”
　　就像大人总会对小时候没有得到的玩具念念不忘一样，可能长大后得到就会发现也不过如此。执念只有得到，没有维持。
　　祝晴懂他的意思，
　　“警惕过了，所以才这样。”
　　卓恒对待感情向来随性洒脱，他不太能理解祝晴，但他尊重他的选择。
　　“先前徐乐正不是对你们有意见，只是对我。”
　　卓恒笑了，
　　“我们也没说什么，这么护着他。”
　　祝晴看起来心情不错，
　　“为以后再见做个准备。”
　　祝晴没有主动交过朋友，最初接近徐乐正也不是单纯对待朋友的态度，和他们几个深交纯粹是误打误撞。原本只是互相打发时间不太正经的同伴，到后来成了少数可以交心的人。他不希望他们对徐乐正有误解。

　　徐乐正最近心情很复杂。
　　祝晴出差，几乎每天给他发十几条信息。
　　让他想起在一起的时候，祝晴可是几天都不发一条！
　　人这种生物真是，让人无语。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得不到的时候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热情。
　　“阿正，我今晚大概10点到，要不要出来吃个宵夜？”
　　徐乐正有点不想理他。

　　他这个月也忙得晕头转向，上午刚把交上一篇新的稿件，他打算下午给自己放个假。他休息的时候喜欢收拾东西，在身体忙碌的时候，大脑会放空，这让他感到舒适。
　　他到这里这么久，还没有仔细地整理过他的书柜。他甚至对自己带了什么书过来都不太有印象。
　　他取出消毒湿巾，慢悠悠地擦着他的书。
　　压在最底下的薄薄的一本，已经很旧了，页面有些脱胶。这本书他高中就买了，之后一直放在家里，最近想起它又随手带了过来。
　　他拿起来的时候，书页掉了出来，他打算重新粘一下。
　　他弯腰捡页面的时候，地面上赫然躺着一封墨绿色的信件。

　　是祝晴的字。

　　高中时候，他跟祝晴练的是同一本字帖，他们的字迹很像，但祝晴的笔锋更锐利，更硬朗。

　　“我总是梦见你，我在梦里一直对你很放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当普通朋友。对不起，我再也无法忍受。如果你可以在下一次月圆之前答复我。”

　　很短的几句，没头没尾的。徐乐正站着读完了。祝晴的落款在他们分开前的一个月。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祝晴只给了他两天半的时间，祝晴几乎是落荒而逃。

　　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了这封信，他会怎么做？有一瞬间，他几乎想不起来从前对待祝晴的感觉。如果没有分别的三年，他会发觉自己对待祝晴的感情吗？他们是否能够自然地转变相处的方式？徐乐正完全不能确定。那三年更像是徐乐正逃避的三年，是他一步步潜入内心发现祝晴的三年。

　　电话惊扰了徐乐正的沉思，是徐妈妈打来的。原来不知不觉就已经下午六点了。

　　徐妈妈在后山散步消食，她没有发现儿子的心不在焉，沉浸在今天的惊吓中，
　　“阿正，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二叔啊，车祸没了。唉。”
　　“山口那个转弯经常出事，也没人管管，太可怜了。”
　　徐乐正受到了触动。
　　后面徐妈妈聊到了其他事情，然后惯例关心儿子最近的状态，徐乐正一一答复。十多分钟后，徐妈妈招呼客人去了，挂断了电话。

　　祝晴没有预料到徐乐正会在车站等他。
　　当时他低着头把证件放进包里，抬头就看到徐乐正迎面向他走来。徐乐正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他甚至没有回复他早上发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趟列车？”
　　坐车的劳累，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的辛苦，因徐乐正的到来一扫而空。
　　“晚上10点到站的车只有这个。”
　　祝晴换了一只手拉行李箱，为了靠近一点徐乐正。
　　“万一我是坐的飞机？”
　　徐乐正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
　　“那就是没有缘分吧。”
　　祝晴笑了，那他们大概很有缘。·

　　祝晴搬过这边后心思全放到了徐乐正身上，还没来得及挑房子，暂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
　　进门整个空间一览无余，落地玻璃窗隔开了小阳台，一个过道的距离放着衣柜，床头柜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小件的物品和阅读灯。
　　双人床占了挺大的位置，落地的懒人沙发附近堆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书，空闲位置还有好几个打包行李用的纸箱。
　　临时住宅的既视感。
　　祝晴心下有些别扭，带喜欢的人到住的地方，结果像住在……垃圾堆。
　　大体上还算整洁有序，纸箱子里的都是不常用的东西，就一直没有摆出来。
　　他在宿舍的时间太少了，断断续续收拾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他本想解释一下，但徐乐正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祝晴第一件事先烧一壶热水。
　　他出来看见徐乐正蹲坐在懒人沙发，脸搁在膝盖上，随意地翻着地上的书。
　　有时他觉得他备着的书就像猫粮，专门给徐乐正囤的，导致他搬家收拾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书。
　　“阿正，点个外卖吧，太晚了就不出去吃了，等会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去。”
　　祝晴拿出行李箱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他出差带的东西不多，两三下就收完了。
　　宿舍没有多余的椅子，祝晴走到懒人沙发上坐下。沙发刚好是两个人的长度，祝晴坐下后贴着徐乐正的腿。徐乐正没有说话，祝晴怕他不喜欢，他站起来打算坐到对面地板上，被徐乐正一把扯了下来。
　　“我们聊聊。”
　　徐乐正偏过头看他，只跟他不到半米的距离。
　　徐乐正的眼睛很漂亮。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徐乐正可以这么有侵略性？
　　“将过去完全翻篇吧，包括那六年。”
　　祝晴想起分别前他说的那句
　　“如果再见，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这么多年过后的彼此。”
　　祝晴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侧对着徐乐正。
　　徐乐正舒展曲着的双腿，身子朝后仰，头自然地枕上祝晴手臂，跟他对视。祝晴盯着他红润的双唇，他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但他不敢。
　　徐乐正笑了。仿佛先前刺人的气场是祝晴的幻觉，他还是那样温和柔顺的徐乐正。
　　“如果没有那六年的感情基础，你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祝晴贴近他，低声说，
　　“首先这个假设不可能实现。”
　　祝晴试探性地把玩徐乐正的手。常年握笔，徐乐正中指有一个突出的茧。手指修长匀称，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其次如果现在是初见，我也会像当年一样，对你目不转睛。”
　　徐乐正也看着祝晴的手，
　　“当年你也不过是从众罢了。”
　　祝晴笑了起来，沙发上的手勾住徐乐正的脖子，把他拉近，
　　“阿正，当年从众的人可没有真正看见你。”
　　祝晴的气息洒在徐乐正脖子上，痒痒的，徐乐正坐直了身子。
　　“你呢，你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我不确定。”
　　祝晴轻轻地贴上他，
　　“阿正，顺从你的内心，不要强迫自己理解它。”
　　徐乐正转头，他们脸几乎要贴到一起，
　　“比如，你现在想亲我吗？”
　　下一秒祝晴猝不及防地被徐乐正推倒，他跪在他的身体两侧，双手按着他的胳膊，将他压在沙发上，他的吻像夏季的雷雨一样暴烈。
　　良久，徐乐正趴在他身上，喘着气，跟他咬耳朵，
　　“祝晴你个混蛋！”
　　语气又轻又急，像是发泄胸中积攒已久的幽怨。
　　祝晴动弹不得，只有轻笑，春风化雨一般。
　　沙发真的太小了，祝晴的腿都伸展不开。祝晴手搭在徐乐正肩上，半抱着他。徐乐正低垂眉眼，一只手抓着祝晴的手掌，一上一下地拍着他的另一只手，一边云淡风轻地说：“你反思一下之前的事情。”
　　祝晴跟他头靠着头，笑得出奇温柔，
　　“第一，我不能只跟你有□□上的交流，还要有灵魂上的共鸣。”
　　“不过，”祝晴拖长音调，“阿正，长期不满足的人容易暴饮暴食。”
　　结果被徐乐正恶狠狠地锤了一拳，祝晴吸气，还不知好歹地笑出声。
　　“第二，我的恋爱态度不够端正。没有跟你有效沟通，没有及时回应你的情绪。”
　　徐乐正懒懒地“嗯”了一声，
　　“第三，我不能总想着掌控你，我们应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徐乐正斜靠在他身上，冷哼了一声。祝晴低头看他。
　　“第四，我不能总是不回复信息。”
　　徐乐正一巴掌拍向他的手臂，声音清脆极了。祝晴低头哄他，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们和好了。
　　和好之后吃的第一餐是一份难吃的馄饨。徐乐正只吃了两口，然后推给了祝晴，
　　“你吃，浪费粮食可耻。”
　　祝晴笑得很无奈，
　　“这是你点的外卖。”
　　“我没想到会这么不好吃。”
　　徐乐正几乎不点外卖，馄饨难道不是最容易煮的东西吗？
　　祝晴从小的伙食都不怎么样，所以对吃的完全不挑，但他确实没有猪一样的胃口……最后，徐乐正那份还是倒掉了。
　　祝晴收拾完垃圾，拿起钥匙准备出门，转头发现徐乐正坐着没动。
　　“我送你回去。”
　　接近凌晨一点。夜晚的温度降了许多，整个城市也彻底安静下来。
　　“我这次包里带了衣服。”
　　祝晴愣住，然后笑了起来。
　　“恋爱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结果，洗完澡的两个人隔着一条被子聊着聊着睡着了。徐乐正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一把小扇子，他喜欢侧着睡，还会无意识凑到祝晴身边，他身上的味道和他融合在一起，很甜。
　　祝晴把灯调暗，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一个月不见，他辛苦取得的进展会归零，谁曾想，竟是直接拉满了。幸福冲得他晕头转向，他舍不得睡下，万一醒来发现不过是他的一场白日梦……
　　他在想，没有那六年，他还是一样会被他吸引，因为他永远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
　　人的磁场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徐乐正是一杯清茶，只有会品茶的人才能知道其中难以言喻的美好的滋味。
　　徐乐正真好看，如果说秀美太女性化，阳刚又太男性化，徐乐正简直是混合了两者亮点的性别不辨的天使。

　　早晨的阳光穿透素色窗帘斜照在床边，朦朦胧胧。
　　徐乐正作息很规律，到点自然醒了。
　　祝晴将手搭在他身上，睡得很沉，呼吸绵长。徐乐正轻轻地翻过身，望着祝晴发呆。可能是祝晴的怀抱太安全，徐乐正睡了一个回笼觉。他平时很少醒来之后再睡回去，但是靠着祝晴，就让人浑身放松。
　　两个人醒来，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中央。
　　徐乐正睁眼就对上祝晴的眼睛，幽深的眼。
　　“早”
　　徐乐正刚睡醒的声线沙哑得很性感，祝晴笑着捏他的脸，
　　“原来不是做梦。不早了。”
　　徐乐正爬到祝晴身上压着他，祝晴哭笑不得。他不理解为什么徐乐正格外喜欢这个姿势。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他现在连上来的动作都很熟练。
　　“阿正，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体重没什么概念。”
　　徐乐正下巴搁在祝晴肩膀上，闭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关键是，徐乐正还喜欢乱动。过了一会，徐乐正睁眼，乖乖地从祝晴身上下来。
　　祝晴看着他笑，语气带着不怀好意的勾引，
　　“你感受到了？”
　　徐乐正捂住了他的嘴。
　　“希望的每天都能睁眼就看到你，直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