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44、阿娘

　　那一刻，缙迟大脑一片空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仔细看的话，她和莫溪水书房里那个画像上的女人，的确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女人是谁，胸口有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嗒、嗒、嗒……”

　　外边响起一阵脚步声，缙迟的目光还迟迟没有收回，只眼神发愣地转了半个身，倚在木栏上，侧着身子看着对面。

　　步伐整齐的一队狼侍卫走到了女人的牢房前。

　　“怎么才来啊？”女人起身伸了个懒腰，表情惬意，丝毫没有待在木牢中的不适。

　　她原先是坐着的，站起时是个成年女子的身量，兽族的侍卫虽是站立着的，但仍保持着兽型，比起她来，要矮上一节。这么一比，不自觉就落了威风。

　　但狼族这一列守卫似乎与先前的不一样。先前见到的那几个，略一挑衅，就极容易恼羞成怒。眼前这几个，被青衣女子一这般态度对待，仍面色平静。

　　为首的狼解开木牢的禁制，面无表情，不卑不亢道：“时间到了，跟我们走吧。”

　　女子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也不再多说，跟着他向外走去。

　　转过身时，她恰好与正在注视着这一切的缙迟来了个对视，那张神色轻松的面孔似乎顿住了那么一瞬。

　　“等等。”女子突然出声，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狼侍卫。

　　“有什么事。”他冷淡道。

　　“我想带几个人过去。”女子笑着道。

　　狼守卫不解：“我记得你是一个人来的。”

　　女子双手抱胸，眼神指了指缙迟和云岑的方向：“那间牢房里，不是也有人吗？”

　　她要带他们出去？缙迟心头一惊，与云岑对视一眼，他也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

　　二人站在门口，观察着那边的一举一动，牢房里的其余三人还在角落尝试着解除牢房的禁制。

　　“不行，他们还未接受审讯，身份和闯入的目的尚未得知，不能轻易放出。”狼侍卫想也不想，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几个小孩而已，至于么？”女子并未放弃。

　　狼守卫没有说话。

　　“你们要是担心，不如给他们施个咒。”

　　狼守卫依旧沉默，但面上出现了一丝动摇。

　　女子继续乘胜追击：“你们首领夫人都吩咐过了，我有什么要求你们要尽量满足。你这是不打算遵守命令吗？”

　　“行了。”狼守卫终于开口：“在这等着。”

　　说完，他大步朝着缙迟他们的牢房走了过来。

　　手掌间亮起符文，灵力转动，狼守卫解开禁制，打开了牢房门，然后极具威严地扫了站在面前的缙迟和云岑一眼：“你们两个，出来。”

　　“你要带他们去干嘛？”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打断了角落里路尘三人的谈话，陈乙朝这边走近，略带敌意的目光看向狼侍卫。

　　狼侍卫没有搭理他，只是对云岑和缙迟说：“等会儿出去，乖乖听话，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不然，你们牢房里的这几个朋友的下场……”

　　狼侍卫点到即止。

　　缙迟安抚的眼神看了陈乙一眼，示意他别担心，然后嘱咐道：“放心，不用担心我们，记得保护好明珠。”

　　陈明珠身上没有一丝灵力，也没有任何咒符，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我知道。”陈乙回她。

　　*

　　看到出来的只有缙迟和云岑，女子似是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眼里没有半分惊讶。

　　女子跟在为首的狼侍卫身后，剩余的狼侍卫则紧紧看着缙迟和云岑。

　　女子不动声色地偷看了缙迟的脸好几眼，然后颇为熟稔地问道：“你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

　　缙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回答：“不小心掉进来的。”

　　“哦。”女子竟没有追问，只是又道：“你是哪里人？”

　　“我住在大陆东边，一个叫白云村的地方。”缙迟猜测女子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保不齐，爹爹还带着她来过这里。

　　女子果然再度把目光转向她，只是眼底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你爹是不是……”

　　预料到她要说什么，缙迟胸膛不受控制地加快起伏，又努力强装镇定。

　　要和她相认了吗？

　　真的是她吗？

　　缙迟眼睛一转不转地看她，屏息等着她的话。

　　她犹豫着把话说完整道：“你爹是不是……洛渠清啊？”

　　有一口气就这么生生地堵在了胸口，缙迟先是沉默，然后深吸一口气：“不是。”

　　“居然不是……”女子自顾自道：“可我瞧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与他神态有几分神似。”

　　缙迟心头少有地泛起了嘀咕：难道你没有觉得我和你更像吗？就算不觉得我们俩像，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想起我爹吧？

　　缙迟五官是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但相比起来，更柔和了许多，且奇怪的是，虽分开看长得相似，但组合起来，却让人很难将二人联想起来。

　　不过也是，这只是一个关于十多年前的幻境。往前推一推，这个时候世间还没有自己呢。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若是突然碰到自己多年后女儿，能猜得出她的身份才怪。

　　女子方才这话，陈乙也对缙迟说过。

　　缙迟既是灵修，也是御兽师，课业繁重，洛渠清在她身上花的时间也多，二人之间的相处时间也比一般师徒要多处不少。

　　许是“耳濡目染”，缙迟与洛渠清虽五官并无相似之处，但一颦一笑却隐约出现了几分神似。

　　原来她不是因为认出了自己，而是是为了师尊才把自己带出来的。这事的确合情合理，但缙迟虽然面色不显，心中已悄悄涌起失望。

　　幻境中，御兽师和结契兽之间的联系会大大减弱。

　　可云岑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缙迟那不明显的情绪变化，眼神幽幽看她，几次试图张了张嘴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闭上。

　　缙迟没有注意到身后他的这番小动作。

　　她想着这个时候洛渠清还没到足以收徒的资历，说自己是他徒弟，估计也会被女子当作说谎话，于是想着先弄清楚她和师尊的关系：“你……和洛渠清很熟吗？”

　　脑中忽然浮现想起爹爹和师尊彼此相熟的模样。她知道他们是旧识，但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各自宗门外做任务时意外相识的。如今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没想到女子笑了笑：“你问我啊？可你都没主动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缙迟。”缙迟没有犹豫地告诉了她，然后直勾勾看着她：“你呢？”

　　听到“缙迟”两个字女子顿住，笑意似乎变浅，而后把脸凑过来，好奇地认认真真地捏了一遍缙迟的小脸，笑着道：“我叫洛木宁。”

　　木宁，父亲的确是这么唤娘的名字的。但是，她居然也姓洛？

　　“我和洛渠清的关系……”洛木宁说到做到，回答起了缙迟问道问题。她思考了一瞬，而后一拍手掌，肯定道：“我是他的恩人。”

　　“恩人？”

　　“嗯。”

　　“你救过他的命？”

　　“这你就要问他啦！”洛木宁打了个马虎眼，在离开缙迟的视线时，目光移到了云岑身上，再次压低声音靠近缙迟：“不过，你还没告诉我，那只小狼叫什么名字呢。”

　　“你，你居然知道！”不想反应过大引起旁边的狼侍卫的注意，缙迟几乎用的是气声，但眉眼间还是难掩惊讶，毕竟云岑的真实身份可是瞒过了玄玉门一群修为颇高的大前辈的。

　　“我当然知道，我还能看出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洛木宁调皮地眨了眨眼。

　　想想也是。云岑说过，他的母亲是自己阿娘的结契兽。这么说来，此时的洛木宁应当也是个天资卓绝、实力出众的御兽师。

　　察觉到前面两人在讨论自己，云岑默默走快了几步，拉近了自己与她们的距离。

　　没想到，下一刻，洛木宁的身影停住，饶有趣味地看他：“怎么了？想偷听我们说话啊？”

　　云岑表面镇静，压下眼底的那一丝心虚：“没有。”

　　“是吗？你不想想知道我们在说你什么？”她继续问。

　　云岑脸微微别过去一点，做出冷漠状道：“没兴趣。”

　　“啊，没兴趣啊……”洛木宁故意做出一副深感遗憾的表情，有意逗他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其实非常在意缙迟对你的看法呢？”

　　“没有的事。”云岑脸和语气都更加冷硬了几分，但眼里却闪过一分不自然。

　　像是知道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洛木宁突然笑了笑。

　　“已经进了狼族领地，作为人类，闭好嘴，不要喧闹。”狼侍卫一声警告打断了对话继续进行下去的可能。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被带到了狼族领地，一个正上方挂着一块狼头牌匾的木屋前。

　　缙迟觉得新奇。自她进入兽族领地以来，见的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山洞，树洞，这般具有烟火气的人类房子，在这里她还是第一次见。

　　把人带到这里，一队狼侍卫就恭敬地离开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道女声，声线较低，莫名有几分威严。

　　缙迟跟着洛木宁的步子轻盈地走上前，那个声音的主人走了出来。

　　居然不是狼，而是一副人的模样，只不过，身后晃荡的灰色尾巴依旧可以彰显出她狼族人的身份。

　　缙迟看向她的脸，却在下一刻本能地把目光看向云岑——她的那双蓝色眼睛太醒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