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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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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艳的玫瑰落地,爱人后脑止不住的鲜血与零落的花瓣渐渐重合……不知是晕血的症状还是心情影响,云琮的心跳得很快,伴随着耳边清晰到可怕的心跳声,他的视线模糊了下来……
——
医院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叹了口气,撇了眼苏醒过来的英俊男人,絮絮叨叨∶“你醒啦,明知自己晕血还往人跳楼自杀的人身旁凑,怎么这么爱凑热闹呢?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云琮垂眸,一副乖乖听取教育的样子,却在女人说完后以有些低沉的嗓音道∶“他是我爱人。”
空气似乎被冻结住了,恐怕再八面玲珑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力感,何况一个初出茅庐还有些社恐的医生?
良久,女人才听见自己用艰涩的声音道∶“抱歉——我不清楚情况,往你伤口上撒盐了。”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这种话,头脑正常的人都说不出来。
女人没有得到回应,她鼓起勇气看了那人一眼,却发现那人正看向窗外,似乎游神天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云琮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再次开口∶“没事,我不在意。”——反正伤口也愈合不了。
语气温和了许多,但心思细腻的人就能听出,里面的情感依旧压抑。不巧,女人就听出来了。
她几次欲言又止,仿佛是个不知如何说话的哑巴,最后还是云琮看出了女人的尴尬,主动提出自己不需要人看护,女人才平复了些许不安地走了。
云琮再次将目光转向窗外,思绪有些混乱。
如果乔宣死在三年前,那云琮会毫无顾虑地一走了之,毕竟这世间除了乔宣,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现在,曾经的记忆纷沓而至,三年间的三年前的,割裂般的记忆让他无所适从,暂时没有产生自杀的念头,他甚至产生了疑问——那个在三年间如此冷淡,忘却了所有过往甜蜜记忆的人,真的是自己吗?——确定不是什么鬼上身?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正午的阳光穿过云层,有了些许暖意。
窗外的冰凌已经在融化,一滴滴的水珠掉落,那些仿佛已经尘封,却又如此清晰的记忆也随着冰化水的过程重新回到了云琮的脑海。
——
没有什么太过浪漫的开头,他和乔宣的相遇仅仅是在一个平凡的夜晚。
唯一不平凡的是相遇的地点——一家酒吧。
当时的两人才十六,虽然过了十四这个处处受限的年纪,但即使对师长的教育没什么敬畏,理性到似乎没有青春期的两人依旧没有非去亦或想去的意思。
所以说,这是一个不平凡的相遇地点。
不算多糜烂,但也比不得清吧,何况能让未成年进来的能是什么好地方?
两人虽然早熟,但酒店变成了酒吧,参加完竞赛身心俱疲的人终究是身体僵直,头脑转不过弯来了。
云琮尤其明显,他本就不善与人交际,即使他人的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他脑海里也自有他的纠结,此刻有人搭讪,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这时候,一个与自己境遇相同的人就显得弥足珍贵。
乔宣的身上自有吸引云琮的温婉善良,别人都说乔宣冷清,但当乔宣犹犹豫豫、细声细气地“赶走”云琮身边搭讪的人,询问云琮是否和自己一起出去时,那股特质就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云琮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往日的理智与冷静不复,只呆呆地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两个人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磕磕绊绊,互相搀扶着从酒吧走了出来。
呼吸到了流通的口气,两人的心情无比舒畅,爱意的种子似乎就是在此刻,在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候,从对方清澈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身影时种下了。
也许开始有些吊桥效应的奇妙产物,但云琮或许是对爱情这个从未踏足过的情感领域还抱有期待,破天荒的,他主动询问了对方的姓名。
这份情感也没有辜负云琮对它的期待,在之后的相处中愈演愈烈,长成了参天大树。
于是,学校里的同学惊讶地发现,文理两榜常年第一的学神开始互相串班了。
据某些分析帝称,这两位一看就是从小没串过班,不认识几个其他班的人的,串班时动作拘谨,叫其他人也只是以“那个”相称 ,从前他们都要以为两人会王不见王直至高中毕业了 ,现在这副样子,让吃瓜群众百思不得其解——两人到底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两人虽然可以保送,但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高考 ——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原因,只不过高考后表白定情什么的,已经算是两个天生没什么浪漫细胞的人能想出来的最美好的回忆了——不得不说,两人恋爱脑的样子也十分相像,也让乔宣时常以为自己在和自己谈恋爱。
为此,云琮哭笑不得,“严肃”地告诉乔宣这应该叫夫妻相才对。
两人的恋爱一路平淡,似乎在一起就已经过上了细水长流老夫老妻的生活,但对对方的爱意不减,反而如同美酒,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陈越香。
没有什么保持新鲜的诀窍,只不过两个人的道德水平很高,认定了一个人身边就再也不会有别人。但同时,他们也清楚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他们很容易就能从一段失败的情感中抽身——即使面对的是养育他们的父母。
可能正是因为这点,两人对这段意料之外的情感分外珍惜。
云琮明明是个理性的人,但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这段爱情抱有天真的想法——他们永远不可能对已经逝去的爱念念不忘,可他们也不必如此——因为云琮相信,他们的爱情能天长地久。
可现在——
云琮捂住眼睛,苦笑出声。
乔宣可不是在自己失去了这些记忆,情感愈发淡漠后依旧忍受着一切,舍不得离开自己吗?
而自己,可不是在乔宣自杀后对他思之如狂,也想要逃避现实呢?
但云琮还保有理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两人如今的成就都算是公众人物,乔宣死后有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只顾自己未免太不负责任。
想到这儿 ,云琮拿出了手机,界面上显示着乔宣的语音,他颤抖着,打开来听了。
“我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多想再见你一面啊,但我知道这不可能 ……”暗含忧伤的声音响起,让云琮险些砸了手机,他无端开始痛恨,痛恨三年间冷漠的自己,痛恨三年了,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起一切。
云琮知道这不正常,他从来都不许自己后悔,更不许怨天尤人,在他眼里这都是懦弱逃避的现象,可听着乔宣的声音,他的心跟着狠狠颤动着 ,他甚至想就这样 ,像年幼无依无靠时一样抱头痛哭。
良久,云琮才想起正事——
乔宣跳楼的地方很偏僻,他的si应该还没有引起过多关注,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号码,打电话过去吩咐人将乔宣自杀的消息压下去,对方没有多问——毕竟他是少数知道今天是结婚周年纪念日,而云琮还精心准备了一番的人。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不清楚“自己”和乔宣这三年来的相处方式吧——云琮讽刺地想。
说实话,这三年云琮和乔宣在外人面前还是该怎样怎样,表白结婚各种纪念日统统不缺,加之两人在外人面前低调,至今没有流传出两人感情不和的“不实谣言”。
——
十二月二十八号,三天后,小雪
乔宣已经下葬了,葬礼云琮没邀请什么人来,挺冷清。
但两人都不喜红白喜事大办这种“封建糟粕”,云琮苦中作乐地想,如果真有地府,乔宣知道自己给他烧纸怕是会生生被气得活过来——毕竟乔宣在反对封建糟粕这事上固执地像个封建老顽固。
云琮在办葬礼的时候还忙活着处理自己的后事,遗嘱之类都写好,公司各项发展事宜也都安排完了,似乎这样就能问心无愧地死去了。
带着一张嘱咐人将自己葬在乔宣旁边的纸条,云琮穿着西装,撑着一把黑伞,庄严笔挺地走到了乔宣的墓前。
整洁的仪表与从容的气度,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他要去赴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