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243、苏格兰诗歌

　　“我很久没见琪琪这么开心了。其实，我希望琪琪可以远离是非，只要她想，她可以成为一条无忧无虑的鱼。可她妈妈不这么想，她妈妈想让她继承家业，成为我。”赵雍闿无奈地看向路行云，“这样真的好么？”

　　赵雍闿是在倾诉么……路行云一时语塞。说什么来着，她不想掺和别人家里事，剪不断理还乱。

　　“我饭后提到的那个男孩子，是朋友的小儿子。他的父母无意让他接管家里的生意，所以这孩子无事一身轻，每年都会去世界各地潜水。我觉得他和琪琪很合适，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玩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您问过琪琪的想法吗？”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对家里的事情没有概念，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哥哥很喜欢她，认她这个妹妹。”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路行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嘛，让路总见笑了。”赵雍闿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看了一眼泳池方向，又看向路行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路总，我不介意她们成为朋友，浅晴可以随时来找琪琪。”

　　“谢谢，我会转告她的。”

　　“嗯，我们进去吧，一会儿该吃蛋糕了。”

　　赵雍闿和路行云先后步入室内泳池，他见赵栩琪玩得开心并没有想吃蛋糕的意思，便先行一步前往家里的阳光房，他的太太正在那里给钢琴调音。路行云选择留下，她坐到一旁的躺椅上，看赵栩琪教钟浅晴游泳。

　　“你来干嘛——”钟浅晴无所顾忌的当着赵栩琪的面和路行云撒娇，“我们玩的好好的，你一来我就又得好好学游泳了。”

　　这女人真的是……之前还不让她单独和赵雍闿相处呢，现在就嫌她处的时间不够久了。她无奈地笑道：“我又没逼你学，人家琪琪也没逼你啊。”

　　“路姐姐，浅晴姐姐……”

　　“叫我小浅，一口一个姐姐的，都给我叫老了。”

　　“哈哈。”赵栩琪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小浅很有天赋的，现在已经能换两口气了。”

　　“是么？我看看。”

　　“瞧不起谁呢。”钟浅晴扒拉了两下，连走带游的到了岸边。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双腿用力蹬向池壁，瞬时，她的身体向前冲了出去。她轻挥双臂，姿态柔美似优雅灵动的海豚，快速轻盈的向水中央划去。此时，细腻的水波沿着她的身体向两侧翻涌，不强烈，似婴儿呼吸般轻柔和缓。

　　换了五口气后，她停在了泳池的中央，脚不停地踩着水，得意洋洋地看向路行云。“怎么样啊？”

　　“哈哈哈，厉害啊，竟然还会自由泳了。”

　　“当然了，琪琪刚教我的。”

　　“小浅的底子不错，虽然，嗯……虽然之前游得像狗刨……”

　　“哈哈哈，琪琪！”

　　“哎呀，实话实说嘛。”赵栩琪见钟浅晴游向她，赶忙加速游向岸边，爬上岸躲到路行云身后，“别、别，我错了。路姐姐，救我。”

　　“哈哈，小浅。”路行云走到泳池旁，将她拉了上来，“别追了，地滑，一会儿你俩再摔了。琪琪都教会你换气了，不许欺负她。”

　　“我才不会欺负她呢，她可是我未来的Buddy。”

　　“什么意思？”

　　“小浅说她要学潜水。”赵栩琪的表情有点兴奋，“潜水是需要Buddy的，就是伙伴，在水下可以互相照顾。我现在的Buddy是我高中同学，不过九月我就要去B国上大学了，她要去A国，所以我们以后就不能一起潜了。等小浅学会了潜水，她说她会来B国找我潜水，她是我的新Buddy。”

　　“啊？”

　　“昂。”钟浅晴见路行云一脸迷惑，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回去就要报潜水课，等将来不忙的时候，就去B国找琪琪潜水。”

　　“不是……我……我明年也会在B国啊。”

　　“嗯，知道啊，顺便看看你。”

　　“顺便？”

　　“哈哈哈。”赵栩琪站在旁边一脸笑意地看向两人，然后忽然将她俩拽到一边，压低声音，“小浅，路姐姐，你们和我坦白，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
　　“……”

　　“你们别这么看我嘛……”她看向周围，确认没人，“我平时刷微博就有点怀疑。刚刚，你们进餐厅时的状态，怎么看都像恋人。你们放心，我爸妈是老古董，他们看不出来。而且……”她皱了皱眉，神情忽而落寞，“算了，我知道你们碍于我爸在圈里的身份和地位，可能也不会告诉我实情。”

　　“琪琪……”钟浅晴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这不是赵栩琪今天第一次露出这个表情了。路行云没来之前，她们已经聊了很多。

　　“我没什么朋友，因为他们都怕我爸爸。”女孩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周围的同龄人会和我一起玩，但我们从不交心，谁都怕说错话，我也一样。”

　　路行云和钟浅晴对视了一眼，她们理解，但同样，她们也不能对她说实话。此时，宽敞的室内泳池安静了，三个人沉默的站在原地，心中各有各的酸楚。

　　“对不起，是我不好，明明大家很开心的。”赵栩琪抹了抹眼角，委屈地看向钟浅晴，“浅晴姐姐，你们是客人，是我失礼了。”

　　钟浅晴没说话，她看向路行云，对方冲她点了点头。她回馈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后，转身走上前拥抱了赵栩琪。她明显感到女孩怔了怔，随即也抱住了她。

　　“琪琪，我愿意做你的朋友。赵总是赵总，你是你。今天是咱们成为朋友的第一天，不着急，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坦然面对彼此的。”

　　“真的吗？”

　　“嗯，等那时我们可以敞开心扉的聊天，到时你可不许偷摸谈恋爱不告诉我哦？”

　　“我才不会呢，我已经谈过了。”

　　“什么？”这小孩儿……
　　“什么？”挺叛逆啊……

　　“你俩不会也是老古董吧？”赵栩琪拉开距离，收起眼泪，“我只是没朋友，但是有过男女朋友啊。”

　　男女朋友是什么意思……路行云和钟浅晴面面相觑，是她们格局小了。

　　赵栩琪走到泳池边的毛巾架，拿了两条长毛巾，将其中一条递给钟浅晴。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小声说道：“高一的时候，我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不过只牵过手……后来发现没感觉，而且那男孩子有点自大，我们就分手了。高二，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可惜人家不喜欢我，真是糟糕。”

　　“哈哈哈……”
　　“哈哈……”

　　虽是震惊，但是路行云和钟浅晴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还是挺有意思的，天真烂漫的同时……调皮叛逆、古灵精怪。

　　“高三时，我认识了现在的潜水Buddy，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但是兴趣爱好相同。所以，我们在一起啦……然后毕业了，各奔东西，就又分手了……”

　　赵栩琪说到分手并没有露出任何难过的神色。在她看来，她们是因为潜水走到一起的，不是爱情。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放弃潜水的人，那也许，她遇到了爱情。

　　稍后，钟浅晴和赵栩琪在泳池旁的淋浴房冲去了身上消毒剂的味道，吹干头发。出来时，钟浅晴穿的不是来时的裙子，而是赵栩琪给她准备的新裙子，浅蓝色，上面有白色的小花。

　　赵栩琪说：她很喜欢这条新裙子，那是大海和浪花的颜色，是象征自由的颜色。虽有不舍，但她想把这条裙子送给钟浅晴。她希望她的朋友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自由自在的追寻梦想。她也希望，终有一天，她们可以在大海相见，一起畅游五彩缤纷的海底世界。

　　钟浅晴很感动，她想：她要弹一首家喻户晓的曲子送给她的朋友。

　　三人来到阳光房。草木繁茂、万花丛中，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正静静的守候在那里。此时，窗外晴空万里，漫天繁星，温文儒雅的赵太太站在钢琴的一旁朝钟浅晴微笑。

　　她颔首，报之以莞尔。

　　“这里有乐谱。”赵太太的视线落在钢琴旁的边柜上，那里放着一摞厚厚的乐谱，“我先生年轻的时候会弹给我听。”她笑着看向赵雍闿，“可他现在太忙了。”

　　这话让路行云和钟浅晴颇感意外，不约而同地看向赵雍闿。对方没说话，只是面含笑意地点了点头。

　　钟浅晴转回视线，轻轻吸了一口气，她说：“谢谢赵太太准备的乐谱，但我已经想好了要演奏的曲目，是你们都听过的曲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我不需要乐谱。”

　　“哦？”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看向她。

　　“这首乐曲的创作者是一位苏格兰诗人。他每天都要骑马去工作，奔波在羊肠小道间，驰骋在康庄大道上，与风并行，与花草树木为伴。后来，他创作了一首诗，继而被谱写成了曲子。这首诗是歌颂友谊的，它被传唱于田园乡野，传唱于民巷楼宇，传唱于华屋金殿，从过去传唱到现在，还会有未来。”

　　路行云知道是哪首曲子了，她笑着看向赵栩琪，对方不明所以地回视她。

　　钟浅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她也看向赵栩琪。“琪琪，这首曲子是送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她坐到钢琴前，轻抬手指，缓缓落下。瞬时，悠扬和缓的旋律顺着她灵巧的指尖飞向空中，温柔的吻过人们的耳朵，充盈环绕在明亮的阳光房内。

　　夜空不再漆黑一片，天空仿佛亮了，光伴随音符落在绿叶上、花瓣间、以及人们的脸上。

　　赵栩琪双手捂着脸，十八岁了，她终于在这一天感受到了友情。真诚、纯粹、干净、美好，原来这是友情本来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旁，拿起手风琴。

　　在钟浅晴循环弹奏第二遍时，她拉响了怀中的手风琴。

　　两个女孩看向对方，此时的她们仿佛站在苏格兰高地广阔无垠的丘陵间，与蜿蜒不绝的河流为伴，听着潺潺水声，连绵不断地奏响属于她们的乐章。

　　她们在歌颂友情，歌颂自由。

　　一首人尽皆知的曲子，那悦耳动听的旋律感动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

　　时间从不等人，美好往往是一瞬间的，曲终人散的一刻还是来了。钟浅晴和路行云陪着赵栩琪吹灭了生日蜡烛，这一次，赵栩琪认真的对着蜡烛许下心愿。

　　她十八岁了，她渴望自由。

　　“记得来B市找我玩，我来S市也会找你的。嗯……只要你在国内。”离开赵家前，钟浅晴对赵栩琪许下承诺，“我们会在B国相见，等那时，我们一起去潜水。”

　　“拉钩。”

　　“拉钩。”

　　上车前，管家递给路行云一个袋子，里面是钟浅晴来时的衣服以及那套白色的潜水服。另外，杜小禾和小潘手里各抱着一个箱子。杜小禾手里的比较小，那是赵雍闿送给她们的红酒，经典年份，并附送了两支红酒杯；小潘手里的物件比较大，那是一幅新派画家的油画，是赵太太送给她们的见面礼。

　　礼貌致谢并告别后，一行四人坐上车，车辆缓缓驶出别墅。

　　“姐姐，你听。”

　　“嗯。”

　　路行云内心动容，她和钟浅晴回头看向那座藏在灌木树丛间的欧式建筑。二楼有个房间的灯亮了，悠扬的旋律穿过窗户飘向夜空，是那首深入人心的曲子——《友谊地久天长》。

　　路行云和钟浅晴互相望向彼此。

　　黑白对错，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此时倒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