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见闻录》冒泡宅女

2、亲爹

　　到底心疼儿子，看着顾星海快要挂到下巴的黑眼圈和单薄的小身板子，顾远撸起袖子就差住在厨房，天天琢磨怎么给儿子进补。

　　顾星海：……

　　爹啊，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传说中干吃不胖的体质？

　　“叫我说是缺了锻炼。”过来一起吃年夜饭的大师兄韩方笑得不怀好意，“想当年阿星小鸡崽子似的，我都抱不上手。后来跟着咱们早晚锻炼，能吃能睡，长得多好啊。”

　　言下之意，现在不长了肯定是因为没锻炼。

　　顾星海对着他一阵杀鸡抹脖子的威胁。

　　过分了啊，师兄。
　　明知道他爸最见不得人疏忽武艺，还搁这儿给他挖坑，是不是好兄弟了？

　　韩方一筷子红烧肉塞进嘴里，吃的美滋滋，假装没看到小师弟的动作。

　　顾远脸色果然变了，抬手捏捏儿子的胳膊腿——细，但是硬邦邦的，肌肉还在。

　　他心下满意，抬手把儿子最爱吃的炸虾往他面前推了推。

　　“武艺乃是我辈之人的立身之本，你没疏忽，这很好。”

　　顾星海没有反驳，心中却不以为意。

　　且不说新世纪，便是往前数几百年，能让人立身的也不只武艺。

　　他不知道父亲在执着什么，对方也从不明说。大师兄似乎知道，但也和父亲一起瞒着他。

　　生气！

　　顾星海这点浅显的心思，顾远和韩方看得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笑意，却并不多解释。

　　顾家只顾远和顾星海父子俩，韩方更是孤家寡人一个，三人吃过团圆饭，集体转移到客厅，就着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乐聊天打牌。

　　属于顾星海的猎杀时刻，来了。

　　“……王炸！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顺子，没了！”

　　“…………”

　　“不打了不打了，再输下去底裤得压这儿。”

　　韩方丢下手中的扑克，把空空如也的荷包抖给师父和小师弟看。

　　顾星海笑得畅快，“别投降啊师兄，这才哪儿到哪儿，联欢会都没结束呢~”

　　叫你给我挖坑，把你小金库掏空，让你没钱买皮肤吃烧烤。

　　死孩子真记仇！偏心师父，就专门坑我。

　　韩方摸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春节晚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看得没劲儿。阿星，不如师兄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不好听我可不依。”

　　顾星海也有些意兴阑珊了，无敌真是寂寞啊。

　　“传说前朝之时，江湖上有八大门派三大世家，声名赫赫。后来外族入关，他们反抗不成，又不愿接受外族统治，纷纷遁入山林，隐世不出。直到建国前的艰难时期，战争爆发，遁隐多时的他们纷纷出世，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倾尽百年积累，人员更是死伤无数，传承几近断绝……”

　　顾星海不自觉动动身体，朝韩方靠近。

　　“……鬼谷传人在各方势力中斡旋，纵横捭阖，于刀尖上起舞，只为给同志们博一线生机；神农谷会拿银针的医者，上到七十老者下到十几岁的孩子，全数奔赴战争第一线，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投身军旅、革命的江湖奇人不计其数，可惜大多没能活到新华国成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古往今来，华国从不缺少有侠义精神的仁人志士。于危亡之际，挽大厦于将倾。”

　　韩方深深叹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顾远没说话，打从韩方开始讲故事，他似乎就沉浸在某种奇异的情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星海看看师兄，再看看父亲，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渐渐收敛。

　　大师兄讲的，真的只是个故事吗？

　　* * * * *

　　这个新年是顾星海毕业以来过得最舒服的一个春节——没有老板的夺命追魂call，没有令人头秃的项目，只需要专心吃吃喝喝。

　　美中不足的是，每个清晨与傍晚总要被父亲和师兄拎出去，美其名曰消食，实则痛打一番。

　　除了有点肉疼，简直无一处不完美。

　　快快活活过到初七，新年的气氛还未尽散，顾家快递点要营业了。

　　“我看人家快递都叫什么通啊、达啊之类，怎么咱们家叫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老古董，比如镖局啥的。”顾星海手上提着扫把，单手叉腰站在快递点门口，对着“镇东快递”四个字指指点点。

　　韩方拖地的动作一顿，悄悄看屋内一眼，满嘴跑火车，“因为在镇子的东边，所以就叫镇东。”

　　“哈啊？！取名字这么潦草的吗？起码来个镇守祖国的东方之类的高大上含义吧。”顾星海差点笑喷，“肯定是师兄取的，你个九漏鱼，露馅儿了吧。”

　　“臭小子，看打！”

　　韩方拖把一倒，手腕粗的棍子闪电般朝顾星海劈去，带起阵阵风吼。

　　顾星海迅速举起扫把格挡，双腿就势下沉呈马步状，手臂顺着棍势而去，卸掉余力。

　　然而哪怕他应对及时，握着扫把的手依然隐隐发麻。

　　“爸，大师兄要杀人灭口！”顾星海在门口跳脚，“教训他！”

　　顾远的声音远远从屋内穿来，“灭成功了吗？”

　　嗄？！！

　　顾星海：“……”

　　爸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看小师弟似乎被打击到了，韩方很满意，高声回复顾远：“没呢，师父，还差一点。”

　　“没成功嚷嚷个啥？赶紧给老子干活，不然扣你俩工资。”

　　才回神的顾星海：“……”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远香近臭，回家三天客是吗？
　　我已经不是爸爸的宝贝儿子了？

　　顾星海夸张地抽泣一声，捂着脸迈着小碎步跑开。

　　韩方笑得差点头掉，正想说点什么配合他的表演，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新年好，师父/老板！”

　　“新年好，大师兄/韩哥、阿星/小顾！”

　　年前休假的员工回来了，看到从屋里出来的顾远以及韩方顾星海两人，热情地打招呼。

　　五个人，两种不同的称呼，各叫各的。

　　喊老板的是快递点的普通员工，喊师父的是顾远的徒弟，跟他学武艺，正儿八经拜过师那种。

　　早些年治安不如现在好，手上没两下子的人万万不敢开货车跑长途。路霸山匪到处都是，遇上一次裤钗子都得赔光。顾远是艺高人胆大，才能靠跑车存下一笔积蓄。

　　“张哥、李哥、刘哥，新年好！”

　　顾星海收起不着调的惫懒样儿，挨个和人打招呼。

　　又跑到一对生的一模一样的兄弟面前，箍着两人的脖子荡秋千：“五师兄、六师兄，给我带好吃的没？婶婶说做了团子，你们可别是忘了？”

　　五师兄赵安国：“忘不了，我妈耳提面命，天天把你挂嘴边上，怎么敢忘？”

　　六师兄赵兴国：“我就是把自己忘家里，也不敢忘了你的东西。”

　　听着师兄们暗含嫉妒的话语，顾星海越发得意，“嘿嘿，谁叫我讨人喜欢。”

　　“切——”*2

　　兄弟俩嗤之以鼻，可这话它还真不假。

　　赵家和顾家是多年的老邻居，一起住在海城郊外的红星村。顾远父母走得早，赵安国的爷奶也不长寿，大家都没多的亲戚可以往来，邻里间便格外亲厚几分。

　　后来赵家兄弟拜顾远为师，所谓“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时间长了，彼此知根知底的两家人就当正经亲戚来往了。

　　顾星海从小嘴就甜，爱说爱笑，又长得可爱，一下子就俘获了两家唯一的女眷赵大婶的心，拥有超越赵家三父子的家庭地位。

　　有赵家婶婶在背后撑腰，顾星海狐假虎威，成功压制有名分大意且年长的师兄们。

　　大家都懂，甭管多大年纪、多有本事的男人，但凡还有一点孝心，都不敢在亲妈面前炸刺儿。有事儿她是真的打骂，半点面子不给。

　　“赶紧提着你的东西滚蛋。”

　　把东西塞给小师弟，赵安国推开他嘚瑟的脸，接过师父手中的抹布，动作麻利的开始干活。

　　另一边赵兴国也抢了韩方的拖把，呼啦啦干得热火朝天。

　　至于张李刘三人，早在打完招呼后就进仓库忙碌去了。

　　眨眼间，顾星海成了全场唯一的摸鱼选手。

　　见顾远面色不善地看过来，他干脆扫把一扔，拔腿就跑。

　　“我把东西拿回家，爸你们先忙着！”

　　顾远：“……”

　　“你说，他以后能不能干出半路跑去看热闹忘记送快递的事？”

　　韩方：“……不能……吧？”

　　语气艰涩，因为这完全是顾星海干得出来的事儿啊。

　　顾远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八个大男人通力合作，不到半天就将快递站打扫的干干净净，再看不到丁点灰尘。等顾远将营业中的牌牌挂出去，这便开始正常运行。

　　今天不用去市中心的分站拉快递回来，只零星有几个上门取件的单子。顾远索性给其他人放半天假，自己留下看店，让大徒弟带儿子出去收快递，熟悉流程。

　　赵安国兄弟不想回家，就今天早上，还因为早饭多吃了两碗被亲妈一顿臊。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饿了知道找吃的，单身怎么不知道找媳妇？”

　　“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这么大个儿，是拿脑子换的吧？”

　　谁要回去被亲妈嫌弃啊，还不如留在店里和师父作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