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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认错人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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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辞色严厉,少年几乎是立刻就僵住了,然而却没有顺从地将身体挪开,只是伏在苏辞心口,安静地像一个毫无生机的木偶。
少顷,苏辞等得不耐烦,刚想上手强硬地把人推开,却在此时,一颗豆大的泪珠悄无声息落下,带着滚烫的温度,好巧不巧砸中苏辞侧脸。
苏辞怔住了。
这就...哭上了?
他刚才,难道太凶了吗?
叹了一口气,苏辞正眼看向身上的少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过重,所以这次声音放得格外地低,“哭什么?难不成你还有理了?中药了也不能随便逮着个人就亲。”
话虽然是这么说,苏辞还是抬起手,略显局促地抚摸上少年泛红的眼睑,轻轻替他揩了一下,“别哭了。”
苏辞本意是想安抚,可这话反倒像是打开了什么决堤的闸口,少年呆愣愣地看着,似乎在辨别什么,良久后,他似乎意识到苏辞在哄他,眼眶愈发地红,像是隐忍了许久的委屈一朝爆发,子夜一样的瞳仁里蓄满了泪,一颗又一颗,悄然寂静地砸落下来。
苏辞:“......”
这种无声的呜咽最要人命,尤其是要苏辞的命,他大脑空白,手足也无措,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看着身上的人哭。
“我也没做错什么吧?”他心道。
少年眼里的悲意越来越重,隐隐带了几分死寂,苏辞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口又无措地闭上,只觉得越来越没辙。
算了,被亲一下又死不了人。
咬咬牙一横心,苏辞压着少年的腰迫使他贴近自己,另一只手抚上他眼角,语气比刚才更低上几分,有些没奈何的样子,“好了,怕了你了,怎样才能不哭?”
身上的人依旧在默默流泪。
那个模样,乌黑的瞳仁中有着湿润的水泽,长睫如鸦羽,泪盈于其上,再配上精致如画的面孔,幽暗光影之中,有种摄人心魄的绝望和脆弱。
苏辞看得呼吸一窒,转瞬明白自己恐怕是动了色心。
他静默一瞬,坦然叹息,“还要亲吗?”
少年终于怔住。
苏辞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晦,“...别哭了。”
语罢他低叹一句,一个翻覆间调转身形,而后撩开少年额前柔软的碎发,以手作枕垫在少年耳后,慢慢俯身下去...
他亲了亲怀里的人。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片刻后,苏辞垂眸看着身下几乎是呆住的人,无奈的眼神里掺着两分戏谑,哑声地道,“不哭了?...你一次我一次,就当我们扯平好不好...唔!”
余下的话音骤然一下被吞没,少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攀着苏辞的后颈,惶然又笨拙地反亲上来。
“!!!”苏辞蓦地僵成一条人棍。
虽是动了色心,但该有的分寸他还是有,即便是这种情况,他也自知不能太过逾矩,可少年的亲吻就像是激烈的洪流,一下子就冲溃了平静表皮下的苦苦忍耐!
他面上毫无异样,心脏却瞬间狂跳!
燥意呈现星火燎原之势,一波一波从不能言说的地方烧起,苏辞四肢百逐渐起了欲念,全身上下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只剩理智还在血液里作最后的挣扎...
此时此刻,偏身上还有个人,磕磕绊绊又肆无忌惮地作着乱。
...这是真把他当圣人了。
掺着泪水的吻三三两两,像慌乱的雨水,含着试探,悄俏落至苏辞额间、眉心、鼻骨...
苏辞隐忍地闭上了眼——
温热的触感又移至唇间,少年似乎顿了顿,忽然,一点细腻湿润滑的舌尖十分小心翼翼地探进来...
“啪——” !
理智再也抵挡不住,苏辞眼神晦暗一瞬,旋即反客为主,搂着人有些凶狠地厮磨起来。
时间过去良久,然药性难为,激烈的亲吻并未减轻血液里的难耐,欲之一字愈演愈烈,再度回神之时,两人已离地入了床榻。
苏辞将人紧紧拢在身下,亲得有些喘,桃花眼中显而易见失了几分清明。
绣着麒麟样式的银色腰带应声从少年的红衣上掉落,盘扣开合,发出了清凌凌一声脆响——
只听“咔”地一声。
声音很轻。
苏辞却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干什么!
理智几乎是瞬间回笼,苏辞腾地翻身坐起——凌乱的床榻,将散未散的衣衫,血液里蠢蠢欲动的躁意,无不提醒他刚才险些做了什么昏头的事。
苏辞使劲儿摁了摁太阳穴,此刻他的脑子还算清醒,但周身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一阵比一阵猛,无时不刻侵袭着人的理智。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忍着难受扯开了床上的薄被,然后盖到少年身上,遮住了那抹隐露出来的冷白皮肤。
做完这些,苏辞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失控的时候,他努力压抑着身体里不正常的余韵,却发现没什么用,片刻后他攥紧拳头,起身下床,脚下步伐有些虚,却依旧以不紧不慢走到了桌子边上。
不甚明亮的烛光下,方才那枚银鱼样式的薄刃静静躺在桌面上,弧尾反射着冰冷锐利的光。
苏辞揉了揉眉心,闭目感受着身体里的情潮再次汹涌而上,而这一次,在这股难受劲儿冲上脑子之前,他眉梢一挑,拿起桌上的薄刃,然后对准肩膀,狠狠地划了下去。
血流如注。
鲜血飞速流逝,躁意也顷刻被疼痛压下,苏辞的神智一瞬间清明——
...然而仅过片刻,那股欲念再次不死心地升腾起来!
...这还没完了!
苏辞咬了咬牙,瞥见桌上还有个白玉瓶,隐约冲外散着酒味,当即撩开袖子,抓着烈酒,对着血淋淋的伤口一点一点淋了上去。
“呲——”痛感侵袭大脑!
辛辣的酒液混合着血液,滴滴答答落到地上,这自虐般的动作终于起了点作用,在一阵头皮发麻的痛感过后,苏辞终于感觉精虫从自己脑子里滚了出去。
他惨白着脸坐下来,正要如法炮制地给自己另外一条胳膊也来一刀,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温度滚烫的手,忽然扼住了他。
回头一看,少年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苏辞不自然开地口:“你...”
“长意。”少年看向他,吐字的时候声音很艰涩,似乎是惨笑了一下,然后才在冗长的静默后开口——
“你就这么......厌恶我?”
苏辞:“...不是...”
“既然这样...”
少年手下霍然用力,那力道甚至攥得苏辞有点疼,而也不知是不是药物的缘故,他声音嘶哑无比,像是喉间灌了风雪,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哽咽。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下药.. ”
“为什么亲我...”
颤抖的尾音,没在一声声艰涩的质问里,苏辞闻言沉默良久,心知是自己鬼迷心窍犯了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眼神仔细看过去,只见少年神色凄苦,眼中依旧是迷散和隐忍,似醉非醉的样子。
他依旧不清醒。
依旧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抱歉,方才是我冒犯了你。”苏辞目光掠过对方颈间红痕,下意识偏过头,内心是无言的歉疚,“但我不是你口中的人,等弄明白今天怎么回事,我会找你赔罪。”
说罢,苏辞欲抽回手,却发现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少年轻轻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似讽非讽,似绝望而非绝望,他恍惚着摸上苏辞眼睛,低声呢喃,“骗子,我怎么可能将你认错。”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苏辞顿时身体一僵,强耐着药性同他温声解释,“可我确实不是...”——一句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很不妙的是,刚才那股被苏辞强行压制的欲念似乎又开始横冲直撞,在与少年肌肤相触的地方,这股难言的异样又飞快地开始蔓延。
苏辞腾一下站了起来,几近粗鲁地将人推开。
“抱歉,但我们最好离得远些。”他找补般解释道。
少年被推得踉跄两步,还未站定便看了过来,视线里满是难以置信,以及...某种类似受伤的惊惶。
苏辞被看得有些心慌,捂着伤口想也不想转身就走,尽管门锁着,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既然中了这种催情的东西,两个人离得远一些,总归也是没错。
他看上去如避蛇蝎,这态度却把人刺激疯了,少年眼眶通红,在半空中猛地攥住苏辞的手,一句话不说,只满目倔强地盯着他。
“放手!”苏辞气闷道。
“不放!”少年声音颤抖着,“放了你又要走...怎么,这一次又要忘了我吗?!”
苏辞:“......”
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们...认识吗?
“你要去找谁?...顾芷月,是不是?!”少年说着说着凶狠起来,“她到底哪里好?你为什么要一直陪着她?!”
苏辞:“......”
很好,继‘长意’两个字外,又冒出一个他不知道的名字。
谁能告诉他,这都是一堆什么人什么事?
脑壳儿突突地疼,苏辞试了试抽回手腕,却只换回少年更用力的禁锢。
万分无奈之下,苏辞腾挪出另外一只手,举起薄刃作出胁迫之态,“放开我,不然,我保不齐会伤了你。”
人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苏辞本以为少年会乖乖撒手,谁知对方怔了一瞬后,不但没有照做,反而闭上眼睛,轻讽似地笑了笑。
这模样让苏辞陡感不妙,果然下一瞬,他连人带刀被拽过去,少年不怕死地抓着他的手,眼含决绝,让那把薄刃硬生生地扎向了自己的心脏!
这简直就是在自戕!苏辞一颗心瞬间高悬起来。
“当啷!”
“你是不是想死?!”关键时刻好险收了刀,苏辞一身的好涵养终于在此刻破功,不悦地将刀扔在地上后,他压抑着怒气出声,“你想干什么?!不想活了是不是?!”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少年喃喃。
“我希望个屁!”苏辞险些错手杀人,此刻一脸的没好气,他臭着脸将人扒拉过来,解开衣衫查看,发现虽然割破了外衣,肌肤上也有血珠沁出,但好在有惊无险,只是很浅的一道划痕。
避之不及似地将少年的衣衫飞快合上,苏辞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滴滚烫的液体突然“啪嗒”一声落下来,正砸在他的手背上。
又哭?
苏辞眼皮一跳,下一瞬间,一个热到发烫的怀抱猝不及防贴上来,少年埋首在他颈间,身躯颤抖着,口中断断续续重复一句又含混的呜咽...
“不要走,别再走了...”
他极小声恳求着,
“好不好...”
一颗又一颗滚烫的液体簌簌落下,只片刻便浸湿了苏辞的衣衫。
......
烛火曳动,莲香雾霭,如小兽悲泣一般的低咽里,苏辞凝结般站在原地,身躯僵了又僵。
他屏息感受着怀中的温热,神情几度明灭。
许久之后,苏辞虚虚伸手将人圈进怀中,情绪不明地开口,“...不想让我走?”
回应他的是腰间更加收紧的力道。
苏辞眼神忽地晦暗起来,他沉默着将人从自己身上拽开,有些冰冷地问出声,“知不知道要是留下我,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会遵循身体的本能...
他会做尽一切失去理智之事。
你知不知道?
少年怔怔地,似乎是被苏辞的冷漠吓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苏辞见状更加心烦意乱起来,他强自压下身体里的躁意,一步一步地逼上前,“要是不走,我会这样对你,懂了吗?”
少年在他的动作下闷哼一声,身体禁不住地下滑,苏辞顺势收拢掌心,将人端放在桌边的檀木椅上。
他长久地凝视座上的人,深黑瞳孔静水流深,那双桃花眼看似沾染欲望,潭底深处,却是一寸一寸犀利的审视和打量。
——不疾不徐的,庄而慎之的,像甄别珍贵之物一样的目光。
不知过去多久,苏辞眼神柔软下来,他缓缓开口,平铺直叙作最后的询问,“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什么长意,现在放开我,还来得及。”
说完,他静静盯着对方,企图在那张漂亮的脸上里看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