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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联欢 ...

  •   路光阴在屋里转着笔,放空思绪,窗子开着,有些许微风吹进,路光阴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他想起了梦里乔鸣鸿被风吹起的领带。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耳,那里怎么会坠着东西呢?打破平静的乔鸣鸿,意图不明的林夕,逐渐改变的生活——
      “真不敢相信啊……”路光阴低头说。
      他有段时间没去药店了,身上的中药味像是淡了不少,嘴里也不全是苦的,会有几丝甜甜的糖味与一丝奶味。
      他走进门,老人正在躺椅上打瞌睡,模糊中眼睛眯开一条缝,“呦,光阴来了。”路光阴过去扶着钟老起身,钟老慢慢坐好,问:“哪儿难受?又发烧了?”
      路光阴摇摇头,“没有,一个朋友。”钟老笑了,“有朋友啦?男的女的,长的怎么样,好看不?”
      “您怎么这么八卦?”路光阴有些无奈,随即又说,“男的,我同桌,长得嘛……”他想起乔鸣鸿说过的“孔雀的外表”,不禁嗤笑一声,“长得特不正经,骚里骚气的。”
      钟老的脑海中立马出现一个顶着一头杀马特,画着烟熏妆,耳朵一排扣的不良少年。
      “那不行,光阴啊,你可要离这种人远些,别被带坏了。”路光阴笑意浅浅,“不会的。”钟老嘀咕着,“那也不行啊,你还小,将来会有大成就的……”
      钟老嘀咕半天想起“光阴你来干什么来着?什么药?”路光阴想了想,“唔,补脑的。”钟老摸过老花镜:“脑清的、助记的、宁神的、益气的、明目的..……”
      路光阴,“那就都来一点吧。”
      钟老的小天平一颤,“光阴你搁这儿买菜呢?”
      路光阴“咳”了一声,听钟老问,“你这个朋友,什么病啊?”路光阴沉默了下,“神经痉挛。”
      钟老挑眉,“他是这么说的?”“嗯——”路光阴又说,“间歇不规律性神经痉挛等综合症。”
      钟老诡异地沉默了一阵,随即递给路光阴一盒药,路光阴疑惑,“这个……给他喝?”
      钟老点点头又说“他那不叫神经痉挛。”钟老在路光阴歪了下头满是疑惑的目光中镇静地说,“叫脑抽筋。”
      路光阴:“……”
      乔鸣鸿下午溜达来教室时,见他同桌不在,失落他同桌不在时安慰自己:人家光阴还在生病,快做自己的吧。结果他就看到自己桌子上放着一盒药,“啥玩意儿?”
      他拿起来看,“葡萄糖…三锌…小儿…口服液?”——路光阴从朱局办公室里回来就看到他同桌趴在桌子上,和一个小药瓶相看两厌。
      他坐下来,乔鸣鸿便“唰”一下转过头,也不怕闪着。“这药是……”他指着那个蓝色小瓶子。
      “嗯,补脑的。”
      “不是,谁问你这个了,这不是补锌的吗?”他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你买的?”路光阴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看他,“不然呢?”
      “不是,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药?”路光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医生说了,就你那个病不叫神经痉挛,叫脑抽筋。”
      乔鸣鸿:“……”这是哪个鳖孙说的。
      老师在敲黑板,“收心了收心了,合唱都结束了,再有一个月你们就分班了,到时候就凭你的成绩分班,都上心听了啊!”
      当然这话听在学生耳里就是“还有一个月放寒假”“还有半个月我们就拔河了”“我们今年联欢吗?”
      于此,班里又起一潮更比一潮高的讨论,老师们知道高一的时候自己临近放假也收不住心,嘴上说着“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关心学校的活动,只想着好好学习”,心里却也会想“不知道今年这帮孩子又有什么新花样?”
      “新花样多啦!”
      乔鸣鸿坐在桌子上荡着两条长腿,这货嫌椅子太低,显示不出他的身高。他停下转笔,在空气比画,“我见网上有那种头套,有那种绿鱼的,那种绑匪的,一戴,然后往那一站,还不用使力气拔河,对面就先笑倒了,到时候——哎,617班,完胜!鼓掌!”
      姜子威带头呱唧,乔鸣鸿周围坐着姜子威、苏伟财、武威、谭棠、林夕、甘锦梨,旁边是他同桌,乔鸣鸿继续嘚啵,“到时候写篇稿子啦,谭棠一念,编个口号,体委带头喊,全国人民大团结,617班第一!”
      乔鸣鸿在一片鼓掌声中听甘锦梨问:“可是谁来戴头套呢?”路光阴嘴角含笑,“是啊,谁来负责搞笑呢?”
      乔鸣鸿:“……”不是,咋就都看我了呢?
      拔河这事一方面讲体重,一方面讲技巧,放在17里可谓两者皆不占,3局比赛每局不超5秒就被对方拽过去。
      对此朱局看得很开,表示“孩子们尽力就好了”,但见班里还是一片愁云惨淡,个个如同寒风里的小黄花菜,蔫了吧唧的。
      朱局咳嗽几声,说“起码我们还是参与了的。”这话一出,班里的气氛更消极了,朱局说:“两周后联欢。”
      姜子威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同学们一个接一个抬头,朱局不紧不慢继续说:“看了日历啦,正好周日,咱们也搞个小型跨年晚会嘛,这个……”
      话设说完,班里就喊,“噢噢噢噢,晚会晚会!”朱局笑着摇摇头,只说了句,“班长安排。”
      班里活跃了,男生们奇怪的想法冒出来了,女生们一展歌喉与舞蹈的时机到了,班里开始忙着排练节目了,班里开始有人忙着背台词了,班里开始写节目单了,乔鸣鸿和姜子威被拉去跳四只小天鹅啦,甘锦梨被几个女孩邀请加入合唱啦,林夕被迫改好几份台词啦……
      路光阴和乔鸣鸿一人一杯奶茶喝得正热乎,见林夕抱着一沓纸过来了。
      “快帮个忙,我改不过来了。”路光阴拿胳膊肘捅捅乔鸣鸿,“叫你了,快去。”乔鸣鸿正在咬着一颗珍珠,他放下奶茶,翻了翻纸,“这都是什么? 语文课代表呢?哟,还有相声。”
      “哎!”林夕拿过相声那份台词,“这份别动,我自己看。”“呦”,乔鸣鸿嘴皮,活语有调笑意味,“喜欢人家?”
      “去你的”,林夕边看台词边分神,“一半由我讲,说起喜欢,谁暗恋啊?”乔鸣鸿“咳”了一声,不说话了,路光阴却问,“林,你讲相声?”
      乔鸣鸿与林夕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乔鸣鸿,“草,前有‘小锦’后有‘林’,同桌不再是我的同桌。”
      林夕,“我天他叫我‘林’,这是不是表示我们算朋友,快让我冷静一下。”
      林夕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嗯,就这点爱好了。”乔鸣鸿不说话,安静地改着面前的稿子。
      林夕走后,路光阴突然用笔戳了戳他“怎么了?”乔鸣鸿转过身,听路光阴的声音无奈,“我不就叫了声‘林’,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乔鸣鸿不想说话,路光阴觉得这人真是摸不透,于是便叫了他“乔不二。”
      乔鸣鸿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已经炸开花,头一次感觉小名这么好听。他下意识说了句“再叫一声。”路光阴却不搭理他了,乔鸣鸿晃着他的校服袖子,“再叫声呗。”
      路光阴被他晃得没了脾气,“乔不二!”“哎!”他倒是答应得响亮。
      在一声声“乔不二”与“光阴”中,联欢来了。
      班里吃完晚饭就忙着回来搬桌子,教室从上空俯视就是一凹字,字写的好的画画的好的已经开始捣腾黑板了,值日生在打扫,其余人在悄悄地看手机,准备零食和饮料啦,吵着准备上场啦。
      附近的同学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就见朱局带着几个男同学搬了两筐橘子进来,姜子威帮着分了后就忙着回座位。
      朱局示意,“可以开始了,主持人上场吧,别闹得太厉害就成。”
      他想:反正有我给你们兜底。
      那晚实在是热闹,以至于往后余生路光阴与乔鸣鸿谈起时仍能记得那晚的景象,女生们为了有趣,朝乔鸣鸿将与姜子威头上顶天扎了个小辨,乔鸣鸿抢过皮筋,嚷嚷,“让我同桌来!”
      路光阴怕揪着他,半天没扎好,随即被林夕要过皮筋,一拔一顺一套皮筋,手劲之大让乔鸣鸿怀疑她夹带了私人恩怨。
      就见四个小天鹅两个头上顶朵上下晃的喇叭花。两人柔韧性不差如果不算面如死灰的脸的话。
      路光阴全程拍摄,没人挡他的视角,他给这份视频命名为“两个小天鹅与两个小烤鹅”。
      乔鸣鸿给他剥橘子的白丝时,见路光阴正在给林夕录视频,他探过头去看时,头就顺便枕在路光阴的肩膀上。
      台上的林夕刚了扫到这一幕,脑子咯噔一下,忘词了,好歹语文课代表宋淮接得住,一场相声有惊无险的同时引得全班人开怀大笑。宋准下场的时候还在拍胸口。
      乔鸣鸿看着唱歌的上去了,跳舞的下来了,起哄声一波接一波,瓜子皮橘子皮堆了一地,有些乱。
      他突然有些不想再待在这儿,往旁边看去,见路光阴双眼微耷,单手撑着下巴,下颌线与脖颈形成一道漂亮的孤度,他整个人显得有点儿没精神。
      “瞌睡了?”乔鸣鸿拿起一个小橘子,贴了一下路光阴的侧脸,路光阴没避开,只稍眯了下眸子,像只慵懒的猫。“嗯——”路光阴拖长调子,“有些无聊。”
      他晃着装了果汁的纸杯,像个来了酒吧却只点了一瓶鸡尾酒的公子哥。乔鸣鸿抱了棉衣,“那我们走吧?”他单手抱着棉衣,硬生生抱出了篮球的架势。
      他的语气轻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经心,和路光阴做对比的话,他更像是常混迹于各种风月场所身旁却从不留人的花花公子。
      “走?去哪儿?”
      “不知道,学枝这么大,想去哪儿都行。”路光阴抱了棉衣,“那我们走吧。”众人闹得正欢,没人注意到有人离开。
      两人从后门出去,向东侧走去,东侧有高三楼和实验楼,他们走过去时,能很清楚地看到高三的每个班里前后都拉着励志的横幅,也有的班在联欢,但很克制的没有太吵其他的班。
      “他们马上就要高考了。”路光明感慨了句。“嗯,还有半年,我们就要高二了。”
      路光阴垂了眸,突然感觉有什么落在了睫毛上,他抬起头天空正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
      “乔鸣鸿,下雪了。”
      乔鸣鸿也跟着抬起头,有雪花飘着飘着落了一地。乔鸣鸣替路光阴拂去肩上的雪,抖开自己的棉衣替他披上,路光阴抬了抬手中的棉衣,“我自己有。”
      “哦”,乔鸣鸿拿过来自己披上,“现在你没有了。”路光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朝他哈了一口带雪的白气,然后转身穿上棉衣就走。
      走了几步他就停下了,这棉衣怎么这么长!?乔鸣鸿双手插兜,溜达过来,“怎么停下了?”
      路光阴抬起右手,还垂下一截衣袖,“你这是180的棉衣?”“当然不是,我的棉衣都是要大一号,这是185的。”
      乔鸣鸿整理了下肩上的棉衣,突然想到什么,“光阴啊,你这是170的吧。”
      路光阴没吭声,5厘米的身高差硬生生被这两人差出了15厘米,也是人才。
      雪下大了,地面已软软地铺了一层,乔鸣鸿看着路光阴落了雪的头发,突然想起网上人们常说的一句“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算了吧,他想,他同桌会遇到比自己还要好的人……
      “你在画什么?”
      路光阴正用鞋尖在地上画着什么,乔鸣鸿看了一阵儿,说“愤怒的小鸟?”路光阴丢给他一个白眼,又在小鸟的后面画了个半圆,乔鸣鸿愣是没看出。
      路光阴蹲下身,也不管棉衣拖到地上,他朝右手指尖哈了口热气, 认真地写下工整的三个大字——“乔不二”
      路光阴起身, 指了指,“孔雀。”“啊?”乔鸣鸿疑惑地看着那幅画,觉得自己以前看的可能是假孔雀,“它为什么有两个鸡翅膀?”
      路光阴又丢给他个白眼,“那是天鹅。”乔鸣鸿眼中的怀疑更甚了,“那这两根,拐杖似的,不会是……”
      “是你1米8的腿。”乔鸣鸿眨了两下眼,路光阴也跟着眨了两下,乔鸣鸿又眨了两下,路光阴又跟着眨了两下,结果把雪花眨进去了。
      路光阴低着头揉眼时,刚巧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乔鸣鸿有些嫉妒那片雪花,但看到那只孔雀时,心下释然了。
      上帝,他在心里祈祷,请让我破碎的灵魂化为飞雪,去代我亲吻我喜欢的那个男孩,还好世界有万物,可以代我亲吻你。
      飞雪,穿错的棉衣,灯光,安静的环境……乔鸣鸿想,上帝都在帮他追对象,这个时候他就该抬起路光阴的下巴,莽撞地吻下去。
      但是不对,乔鸣鸿想,他对路光阴隐瞒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过往,他可以装模作样地占着“明光”的蒸煮,但他们永远不会接受一个小偷的儿子。
      算了,他想,还是不要变成雪花了,雪化了会结成冰,会冻伤小猫的肉垫与他放在心尖上的玫瑰。
      他抬起头看向夜空,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掩盖了他满腔的爱意。此刻大概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光阴。”他突然叫了一声。
      路光阴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他。“如果,我说如果 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路光阴想了想,“那我可能会揍你一顿然后说一句,祝你找不到一个好女孩。”
      “我是认真的。”乔鸣鸿盯着路光阴的双眼。“我也是认真的。”路光阴也微仰些头,他神色认真,“我从不骗人。”
      乔鸣鸿怔着看了他一阵,突然听到了高三楼的下课铃声,紧接着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乔鸣鸿见路光阴把那只孔雀擦乱,然后拉着乔鸣鸿往回跑。
      乔鸣鸿被他拉着,心一直悬着,“哎小心滑;哎,慢点;哎,别摔了……”路光阴皱着眉回头,“你怎么比我爸还操心?”
      乔鸣鸿从善如流地接道:“毕竟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新中国万岁!”
      路光阴翻了一个白眼,听到后来传来抱怨声,“是谁已经踏足了我们的雪地!”“啊啊啊,我要成为第一个啊”……
      两人回去的时候晚会已趋近尾声,班里是彻底玩嗨了,路光阴坐下搓了搓手,从窗户的上看见自己脸上的笑意。
      “想什么呢?”乔鸣鸿剥了个小金桔递给路光阴,路光阴接过,见上面白丝已经被剥去,“没有。”他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乔鸣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若是当初没有坚持坐在这儿,可能路光阴还只会是冷冷淡淡一人,不会参加运动会,不会多看一眼文科,不会在合唱上大放异彩,不会改变别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乔鸣鸿忽然想回到过去,对那个失去父亲的孩子说:“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
      所以请你再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姜子威过来,他敲了敲路光阴的桌沿。
      “嗯?”路光阴表示疑问。
      “路同学,加微信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联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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