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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春夏交替最容易出现病症,你身体弱,我给你送几件里衣与外裳。”
      “狐毛做的围边,保暖。”

      步钓又眼睁睁看到闻拾骸身手敏捷,如一头矫健的黑豹,翻窗进来。

      若要是让人看到,大战一触即发之前,两军将领深夜私会。
      估计不少下巴都会被震惊掉。

      步钓刚擦好发尾:“…”
      “梁上藏身,非真君子。”

      闻拾骸瞥他一眼,闲散地靠在椅子上,手指屈起,酒盏叮铃作响:
      “你若爱吃菌子,下回来我营帐。”
      “春日吃些菌子,鲜嫩爽滑最好。”

      步钓:“……”

      闻拾骸见他不说话,道:“你喜欢君子?”

      步钓看他一眼:“自然。”
      “君子温文尔雅,如暖玉一般。”

      闻拾骸不着痕迹问道:“你们大澂的丞相可是君子?”
      此刻,闻拾骸抿了口茶,乌黑的长发此刻被松散凌乱放下,掠过肩,搭在胸前,显得整个人放荡不羁。

      “自然不是。”
      步钓匆匆撇过头去,有几分狼狈。

      闻拾骸逼近他:“怎么不是?”
      “这世上君子太难求,多是伪君子。”
      “伪君子你也喜欢吗。”

      “我…我……”
      步钓眼神躲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愿看闻拾骸。

      闻拾骸又距离他更近了:“你很怕我?”
      “可当初你将我娶回将军府,是对我百般羞辱。”

      一股强悍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步钓:“…”
      “哪里有羞辱了,分明是你记错了,我们很是相敬如宾的。”

      “可我这里痛。”
      “你当初离开我时,那把匕首,扎在了这里。”
      闻拾骸垂下眼眸,是那样安静忧郁。

      步钓呆了呆:“欸…”

      闻拾骸捉住步钓的手指,轻轻地,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
      步钓感受到手掌下的肌肉线条,是那样的流畅有力。
      脉搏在稳稳跳动。

      “很健康的一具身体。”

      黑夜中,步钓咽下满腔口水,是那样响亮。

      步钓承认,今晚的闻拾骸太具有蛊惑力。

      “要不…亲一下?”
      “呃…单纯的…好哥们…亲一下。”
      他说。

      *

      旷野。
      今年的春日来的过分热烈,桃源花开。

      两军士兵好像过分懒散。
      个个都懒洋洋地享受这春日宴的暖光。

      “将军,何时能让儿郎嫁过来?”
      士兵统领个个对着闻拾骸开起玩笑。

      闻拾骸今日心情及好,也得空与他们扯淡,先是笑骂声:“混账东西。”
      接着道:“怎么说你们将军也早早入赘过去了。”

      士兵:“步钓将军看在夫君面子上,是不是也给我们下手轻点。”

      “滚去。”
      闻拾骸策马笑道:“从开战来,哪次让你们受伤过,真都便宜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人空笑作一团。

      谋士:“将军,我们这回如何打算?”

      闻拾骸嘴角漾起浅弧,神态悠悠,语气不咸不淡:“仍轻兵上阵,为避免意外情况发生,尽量让士兵们疏散开。”

      ……

      步钓站在城门楼上,手里还攥着闻拾骸送给他的簪子,眉目有些忧虑。

      孙少翼:“将军,最后一场战役,容我亲自率领军队前去袭击。”

      步钓轻轻皱眉:“胡说,将军有命不受,哪里会需要你。”
      他的右手旁,正是大澂皇帝下达的战役书。
      如果没猜错的话,闻拾骸手中也有一份。

      算是给这么长战争的交代。

      不知为何,暖阳洒在头顶发丝。
      明明是渐渐回暖的天气,步钓总觉得自己浑身凉津津的。

      他有些不安。

      “这次军队派出去的可是新一批士兵?”

      孙少翼:“将军,这已经是您问过的第三遍了。”
      “你为了让桃源本地的这些人都能在军队解散后,得到一批银两,算是送他们上去做做样子。”

      “我们都懂。”
      孙少翼叹气。

      步钓眺望远方:“他信我,我不能将这事做杂。”

      “不会的。”
      孙少翼插诨打科再三保证。

      “将军,饮下这杯酒!”
      “也算是我们大澂同朗月国之间最后的告别!”
      孙少翼劝君一杯酒。

      步钓紧了紧身上的外裳,还是很寒。
      本想着要拒绝,但对上两侧士兵们充满希冀的眼神。
      步钓还是皱眉饮了下去。

      他不爱喝酒。
      尤其是边关的酒。

      烈酒封喉,总带着股几生几世与之俱来的悲壮意味。

      “敬太平——”
      步钓仰头,喝了个干净。

      “将军!不好了!”
      一个成了血人的士兵,从远方赶回来,摔下马在城楼下大喊。

      “一支军队大开另一侧城门,在前方五十里的低谷处已经先一步与朗月国开战。”
      “他们还…他们还使用了大型弓弩,不分敌我射杀!!”
      说完,城门下的士兵就咽气了,双眼睁地浑圆。

      “不好!”
      步钓瞳孔紧缩:“他们是新兵,立刻派老兵排兵列阵!”

      “好生安葬,抚恤家人。”
      步钓丢下这句话,提起枪,急匆匆赶下城楼。

      孙少翼却先一步拦住他,他的眼睛里无所畏惧:“步钓你…最好不去。”

      “是你。”
      步钓以最肯定的语气,他真的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闭上眼,又睁开。
      头也不回地与孙少翼擦肩而过。

      道不同。
      不相为谋。

      “咕嘟——吱——”
      冰冷沉重的矛,与寒光乍现的剑遁入盔甲,狠狠扎进皮肤时。
      血腥冲天,声音就好像被按下开关,归于沉寂。

      不知道是谁先打起来的。

      有一批训练有素的家伙,持枪拿刀,凶神恶煞,混入其中。

      登时,所有战马俱毁。
      旌旗贴着一望无际的黑,狠狠坠落下去。

      乌云突如其来,黑压压一片。
      战场上的尘土与天边的不见光绕在一起,随泥泞翻腾。

      “狗子,跑!”
      朗月国的一名将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刺入的利刃。
      转头,对大澂的一位小青年大喊。

      那小青年被吓得脸色煞白。
      只会大哭不止,一边摇头一边怒吼:“你不准杀我大哥!”

      另一道寒光刺入他的身体。

      “哥哥…哥……”
      他用力捂住血窟窿。

      “它在冒泡泡。”
      青年士兵满脸血痕,指着自己的身体。

      最后一眼,他望向天边的残阳。
      “哥,我来自大澂,你是朗月国的,要是我们是一家人就好了。”
      “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我们桃源的酿酒,最好了…没有一血封喉…”

      “快些,再快些。”
      步钓脸上砸下泪水、雨水交叠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明明那样小心了啊…明明前面百十次战役都没出现任何偏差。”
      步钓咬紧自己的唇,直到咬出血丝。

      无论迷雾几重。
      他也要裹挟着风雨,策马向前。

      地上混合着泥土与血腥的味道。
      还有黑云压下的雨水味。

      大地都是黑红的。

      战争,好像,结束了。

      步钓浑身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断开。
      他下马时重心不稳,一下就要跌倒。

      只看见不远处,闻拾骸周遭围绕压迫的氛围,站在被毁坏的弓弩旁。
      语气冰冷:“给我绑了。”

      一刀,再一刀。

      地上那人想要嚎叫,张口都是布满血的喉咙。
      这才发现,自己没了舌头。

      “说。”
      “还是不说。”

      他自然是不能说,但身边几个与尿液味混合在一起的黑衣人,都被断了筋脉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是是是步惊,是丞相,是…”

      闻拾骸眼睛满是凌厉:“是谁。”

      “去死吧!”
      步钓身边的两人,齐齐转身朝步钓刺去。

      “废物玩意儿。”
      闻拾骸闪身挡在步钓面前,又侧身让过,掌心划过对方命脉处,掌下生风。
      配合腿部力量,一脚踢开一个,但不可避免地还是粘上了刀尖。

      刀有剧毒。
      发作很快。

      闻拾骸来不及对着步钓戏谑两句,叫他安心,自己反倒是先一步气血上涌,笔直倒了下去。

      “闻拾骸——”

      这是闻拾骸闭眼前,看到步钓那样大惊失色。
      他从未在那张倔强、处处与他作对的脸上所见过的模样。

      意外的,他的心很闷,很沉,生疼。
      原来被人担心,也会心疼啊。

      闻拾骸在黑暗中想。
      于是,他彻底失去意识。

      整整七天七夜。
      步钓不离寸步地守在他床前。

      旁人再如何劝,步钓都不为所动。

      这次,他没有嘶吼。
      口中来回辗转那几句话。

      他攥紧闻拾骸的掌,是那样紧。

      步钓泪如雨下:“闻拾骸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你手段残忍,血腥,却还要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这次要真死了…”

      “我就让人,将喇叭唢呐地全都给你安排上。”
      “折纸扎人地抬着棺材给你送走去。”

      “选个高大上的,你喜欢的,就在咱们成亲的地方,那里山头不错……”
      闻拾骸努力扯起一抹笑:“你憎恨的反派,死不了。”

      *

      步钓:“我已经让人把孙少翼鞭打一顿,以三军统帅的身份,要他流放了。”
      “对不起闻拾骸,这本来该是好好的一场拉扯仗…”

      步钓说不下去了。

      军队差点覆灭,自己也命悬一线。
      还是闻拾骸受了重伤给他挡住。

      步钓脸色并不多好看。

      闻拾骸听到了他对孙少翼的安排,倒没有露出太对异色。
      只是垂下眸子,半日不语。

      他在生气。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性命,在他多年好友之间,让步钓摇摆不定。
      甚至步钓打心底还是不信任他。

      “你把孙少翼支开,是怕我杀了他。”
      闻拾骸睁眼,缓缓盯住他,眸中寒凉。

      步钓心中一个咯噔。
      “他并非罪魁祸首,是被步惊利用的。”

      “步钓。”闻拾骸吸一口气:“你太过心慈手软,迟早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步钓摇头苦笑:“我发觉我似乎不是一位好将军。”
      “闻拾骸。”
      步钓认真地看着他。

      一字一句:“战争结束了。”
      “就当步钓这个人死掉了。”
      “我和你去朗月国,再不回大澂。”

      这应该是闻拾骸最想要的结果。
      步钓心中苦涩。

      他还是将自己交出去了。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闻拾骸觉得他无趣了,也许就能放走他…

      “我说过,我不喜欢强求人。”
      “尤其是对你。”
      闻拾骸低头,他仿佛经历过很多次的误解,那些年曾在大澂深宫的明争暗斗,阴谋诬陷,都让他的内心激不起一点点浪花。

      “没有。”
      步钓违心道:“我是自愿与你回去。”

      闻拾骸换了种方式:“不,你不能去。”
      “万一你要是去了,怕会给我带来不少危险。”

      步钓:?

      闻拾骸:“我那个便宜老爹身居高位,疑心病不轻,现在又年纪轻轻,恐怕对我会多有敲打,行动不便。”
      “要是知道大澂的少将军与我又勾结在一起…”

      “呵。”闻拾骸扯出嘲弄:“他怕不会要捅破天,也要让咱们两个一死一伤。”

      步钓无语凝噎:“我在世人眼中,不是死了就行吗?”

      闻拾骸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也只能骗骗你们大澂那些拎不清的了。”
      突然,他好暇顾地抱胸看他:“还是…你想当我外室?”

      步钓头疼:“就没别的办法?”

      闻拾骸突然笑了。

      “我不是你入赘的夫君么。”

      “我陪你回大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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