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嫣华梦》大叶湄

24、 各怀心思（五）

　　“起身吧，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况且这本也不是你的错，说来说去，也是朕累了你。”刘盈将如意拉起，有些疲惫道。

　　“朕已经诏了赵国相周昌前往长安，想必过不了几日便要到了，有他们两个，母后想必也会手下留情些。三皇弟不必太忧心。”

　　“皇上，关内侯刘敬在殿外求见！”已经领了罚的赵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捧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香茶。

　　刘盈看着他，一时也弄不清这刘敬此时来是何意。赵成观其色，讨好的说道：“皇上若不想见他，奴才便让他回去。皇上想也是累了，就歇歇吧！”

　　“不用，宣他进来，你也下去吧，随便唤个人进来侍候着，你自去让太医给瞧瞧，朕不愿看个瘸子在朕面前晃悠，去吧！”挥挥手，让赵成退下。

　　赵成一脸感激的谢恩，擦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又一瘸一拐的出去了，当然没忘了把关内侯刘敬给请进来才去就医。

　　赵王如意也在刘敬进殿时，退进了内殿，依旧立在了纹龙踏云屏风的后面。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黑衣锦袍腰系绿绶的老者恭敬的拜伏于下首。

　　“嗯，起身吧！赐坐！”刘盈抬了抬手，便有那小内侍上前为其铺上了锦垫，刘敬谢过后，便就着边沿处坐了下去。

　　一时殿内沉静，刘盈端着杯茶水，自顾饮用，一面也暗暗揣测这位自高祖甍后，便被太后打压的退隐了下去，不再多出来走动的关内侯。

　　却见这关内侯也不急，不同于夏侯婴的低眉垂目，而是直直的看着殿上端坐着的刘盈。刘盈被他看的颇为恼火，却因着他的身份，不便出言训斥，眉头便也不自觉的皱了皱。

　　刘敬看着上首端坐着的皇上，心下思付，要怎样开口才能不让他起疑，又要让他相信自己是真心的想帮他，一心的和他站一个道上。自家嫡孙女捎来的信上说了，这次是他们侯府重新获宠的好机会。

　　“皇上，老臣这次来，是冒死请求皇上，看在先皇的面子上，放了戚夫人和赵王回国吧？老臣实在不忍看到夫人那样的惨状，求皇上让太后娘娘不要再折磨夫人了，老臣纵是死了也能面对先皇的嘱托。”一习话说完，刘敬已然跪于地上泪流满面的起不来了。

　　“关内侯把话说清楚，我母亲如何了，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内殿刘如意听见刘敬哭求殿上的刘盈，事关其母，便再也忍不住的从内殿走了出来。

　　刘敬一见刘如意果从内殿出来，心中一喜，但面上更显了十分悲泣，向着他叩首请安后，又将刚刚说的话重述了一遍。

　　“关内侯休得造遥生事，夫人现下明明在临华殿内，早间皇后还在那里亲眼见着夫人去给太后请安了呢，你这么说，就不怕朕立刻将你下了廷慰府。莫道你是老臣，朕就拿你无法。诽谤皇家之名，想你能担待的起吗？”刘盈看着如意变色，立即拍案而起厉声说道。

　　“老臣句句实言，并无虚假，这些个情况也是从皇后宫里传出来的，临华殿的那位是个替身，真的戚夫人在太后那里吃了大亏，再晚些，恐怕人便没了。”刘敬泣泪颤声道。

　　刘如意听后便有些支持不住，耳中嗡嗡作想，各种念头从脑中闪过，却抓不住那最要紧的，不由面露悲泣之色，看着同样震惊的呆愣在那里的刘盈。

　　“关内侯慢些说，说详细些，朕，跟赵王要了解全部实情。若有半点隐瞒，定是饶不了你。当然，若有半丝虚假，你也别想脱罪！”刘盈立于御案前，双目微红道。

　　刘敬唯唯诺诺道，“陛下要先恕老臣跟蔷美人无罪才好，蔷美人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又没个商量的人，又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态度，本着戚夫人曾经也善待过她，不忍看她落的如今这般田地，于是只得托了人捎信回家，老臣这才知道夫人出事了。”

　　“快说，朕恕你们无罪！”看着如意急的站都站不稳，刘盈立刻示意宫人搬了个锦凳放在御案右手处，如意便在内侍的服侍下，坐了下来，但眼睛始终不离刘敬身边。

　　“诺，老臣也是从蔷美人那里得知的，事情是这样的..........”瞅着皇上的脸色，刘敬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讲了一遍，

　　“原来在椒房殿内有一个负责针黹的宫婢和漪澜殿里专门服侍茶水的一个宫婢是两姐妹。由于侍候的主子不同，两人便也不常来往。只是今天恰巧这漪澜殿的这位得了把好茶，想着多久没去看看姐姐了，便挟了茶想让姐姐尝尝。

　　走到她姐姐的房门前，便听见里面一个叫红依的宫婢在里面偷偷的抹眼泪，正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时，便听见那红依哀叹，意思就是说，即使有位当大王的儿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待那红依走后，她才从廊柱后出来，进了姐姐的房内，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出来。却原来，那住在临华殿里的根本不是戚夫人，真正的戚夫人早被皇太后藏在了永寿殿后的一处小花园内，今儿个早间，皇后去请安时，跟着她去的几位宫人虽未亲眼看见，但都听见了后园传来的惨叫声，声声悲惨，不忍听闻。

　　后来，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有个叫绿袖的，被这红依缠不过，才偷偷的告诉了她。夫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那个红依与这位姐姐交好，一时感概，便说漏了嘴，最后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告诉了别人。

　　这位小宫女便也不作声的回去当差了，在给自家主子，也就是蔷美人，上茶时看见主子愁眉不展，出得殿来时便听闻主子身边的大宫女芷荷在一边叹气，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是为了皇上的事情操心，犹豫再三后，才将自己听到的告诉了自家主子。

　　蔷美人听闻，一时拿不定注意，思虑再三，这才让芷荷往家捎了封信，老臣也才得已知道，原是夫人遭了难了，便再也坐不住的进宫来了。皇上，请您一定要救救夫人啊！不然的话，老臣去了下面，可如何向先皇交待啊！”刘敬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嘶声求道。

　　一旁的刘如意听完后，再也按耐不住的站了起来，带倒了坐下的锦凳，连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刘敬面前，“侯爷可是说真的，我母亲真的......皇上，臣弟要去太后宫里一趟，臣弟一定要去瞧瞧，臣弟.....”如意脸色惨白，声音发抖，无助的看着上首同样眉头紧索的皇上。

　　“如你所说，皇后也是知道的了，朕明白了，你先下去吧！还有，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你该知道怎么做吧，去吧！”刘盈挥手让刘敬退下。

　　躬身退下的刘敬，面露焦急之色，眼含泪光，却在转身之际嘴角微挑，眼神泛笑。低头沉思中的两人却谁也没有注意到。

　　“三皇弟别急，朕再去皇后那里一次，你进内殿去，无事别出来。”刘盈吩咐好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宣室殿。

　　心乱如麻的一路乘御撵进了长乐宫，此时已到了掌灯时分，昏黄的灯光下，整座椒房殿被映照在一片晕黄下，门前两边立着小黄门，来来往往的宫婢正在往外撤餐具，刘盈才惊觉，自己这一天也没进多少东西，此时却依然不感到饿。

　　椒房殿门前，一身湖绿色长裙宫婢正在指挥那些宫婢有条不紊忙前忙后，待到刘盈走近，借着内里透出的灯光，才看清，原是张嫣身边的大宫女绿袖。

　　绿袖感到背后有一束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一回头，竟然发现是皇上，忙忙的跪下迎接，一屋子刚还忙碌非常的宫人内侍，全都齐齐跪下。

　　等了半天，也不见皇上出声叫起，又不敢抬头，便只好默不作声的任其打量。内殿听见动静的红依出来，便见着皇上打量绿袖的凌厉眼神，不由也有些胆颤，立马也跪下迎接。

　　张嫣不知何故，半天也不见人进来，只得出声，“可是皇上来了，怎的还进来。”一边说，一边也踏出了内殿，看到刘盈绷着脸的一刹那，脑中警铃大作，却也面不改色的朝刘盈望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来了也不进来，站在门槛处，也不怕冻着。绿袖赶紧再加些炭，红依，去泡杯热茶来，其余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都下去吧！”张嫣一习话刚完，一殿的人如蒙大赦般的出了大殿，绿袖红依自去准备。

　　张嫣迎着刘盈，笑眯眯道，“怎么了，午时没与我一起用膳，想着晚膳来用，可惜我已经用过了，皇上要是不嫌弃，我让她们再备一份？”

　　边说着边搀着他进了内殿，在红依的帮助下，脱了外面的貂毛镶玉边绒丝外套，只留了一习轻便的常袍。

　　刘盈也不说话，任她摆步，只拿眼一眨不眨的观察她，想从她的神情举指中看出点什么，可惜未能如愿。忍下心中的烦燥，挥手让一边的捧茶的红依和刚加好炭的绿袖退了下去，但眼睛却未离开她俩半步，直到看不见她俩为止。

　　张嫣见他这样，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憋闷，于是也不说话，两人坐在锦榻上，一时殿内寂静无声，只余那暖炉中的炭时不时的爆两声细小的哧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