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樂園》林初四

4、ˊ(●﹏●)ˋ叁ˊ(●﹏●)ˋ

　　以八爪章鱼的姿态粘在绍熙的身上，任由他半拖半拽地将我带出校门，再嗲声嗲气地要求他将我抱上他拉风的绿色跑车，而不是将安全头盔扔给我，自己一抬腿潇洒地跨过，等我攀岩一般地爬上他过高的后座，自毁形象，我颇为欣慰地欣赏着绍熙难见的细致乖巧，夸张地将1.82的他想象成一条驯服的绒毛大狗……

　　“抱紧我的腰！”机车突突的发动声中，绍熙的喊声依然响亮。

　　大声点，再大声点吧，全世界都知道才好！我就要全世界知道，我们家关绍熙是被我这个慧眼伯乐相中的稀世之宝，蔑视他挖苦他的人，全都见鬼去吧！

　　“把头低下！”仍是绍熙的声音，这一句，却比先前更洪亮上百倍，“快点！”

　　迟钝地顺了绍熙的意思，将头低低地埋下，我已然明白绍熙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有怎样令我胆寒的原因。

　　因为我听见了老爸愠怒的声音，甚至看见那声音背后怒极的神情……

　　“小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头埋得再低又怎样，我尚且没有这样神奇的伪装力，能安全地避过一个高级警长黑白分明的识辨能力。

　　“怎么办？”绍熙熄了火，以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向我发出询问，“下车，跟麦大警官回家？”

　　“不！不要！加大油门，冲！”我的双手，将绍熙的腰揽得更紧，“不要理他！我才不想回家挨骂！”

　　略一迟疑，绍熙还是重新发动了跑车，加足马力，冲向十几米外的人群。

　　稍带内疚地匆匆一回头，老爸脸上满满的威严，已脱落成一片呆滞的不可置信，那一身带着星状勋章的警服，第一次对我，失去了效用。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和我们家绍熙一起过。即使这样会让我的形象，在老爸心中形成无法填补的落差，即使曲终人散后，等着我的是那一场史无前例的家法伺候，只要我不去想，就不会感到害怕。何况，老爸的话，这样不留情面地否认了绍熙，难道不该受点小小的惩罚吗？也许心有余，力不足，但我一直那么坚定地相信，没有人有权利伤害绍熙，任何人，都没有。

　　努力地将停留在鼻尖的那一股酸涩化去，我摘下头盔，将脸贴紧在绍熙被风鼓起的风衣上，轻轻地摩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回我丢失在前一刻的安全感，让我更加肯定地确认，我的选择，毫无过错。

　　“绍熙，刚才老爸说的话，你不会在意吧？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点了点绍熙的背，示意他我的存在。

　　回应我的只有一阵无言的沉默。

　　“绍……”我欲再开口，却被他唐突的回答中止。

　　“你说的没有错。我不该在意别人说什么，在我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只有你一个。对我从前的懦弱，我承认，我悔过，只要你不为了我而承担过多的责罚，我会陪着你，支持你，不再让你费尽心思地教会我怎样坚定地走下去。”

　　虽没有刻意的停顿，绍熙放飞在空气中的这响亮的一句，敲响我的耳膜，就如一字一字拓下的那般清晰，伸手，便可触及。

　　这是他对我的承诺吗？在热闹的人群中沸腾过，在呼啸的寒风中翻卷过，是不是就会成为我可以携有一生的真理，宇宙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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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准备回家吗？”绍熙将跑车停在山脚下，然后奔回我的身边，低下头来问一手提着一大袋啤酒，一手扯着被风拂乱的头发的我。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在一起，到哪里都好。带我走，好不好？”沉默许久的我，望着绍熙弯下腰来接过我手中沉重的啤酒袋时稍稍绷紧的风衣，及其下微微隐现的脊骨，没来由地感慨，“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靠近那个最无拘无束却得到最多宽容与放纵的最快乐的我，那个叫‘辰辰’而不是‘麦西辰’或‘小辰’的，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我。我不想和你分开，也不能和你分开。如果有人一定要我这么做，我会跟你走，毫不犹豫地跟你走，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什么我都愿意做。”

　　“你真的愿意相信一个杀人犯，并且跟他走吗？辰辰，不要这么傻，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绍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的眼睛，有感动与不确定混杂而成的景色。“如果，今晚我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相信我，一样愿意跟着我走吗？”

　　“会。即使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因为你永远不会做连你自己都认为不该做的事。只要你做了，我一定会200％地认可。就算所有的人都欺骗我，我也会一样坚定地相信你不会。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我向绍熙投去信任的目光，“不要再说什么‘杀人犯’，没有什么‘杀人犯’。我们的世界里，没有警察，也不要法律，只要你喜欢，我喜欢，在另一个世界里大错特错的行为，也可以成为我们的行为准则，让我们毫不疑心地去承诺，去遵守，去延续。”

　　放下手中的袋子，绍熙俯下身，展开双臂，将我的身体，严实地包裹在他的怀中，而我微笑的脸，就被印在他温暖的胸前，成为封印他未来的证据。

　　手心相对，十指相扣，男左女右。

　　扣住那一双即使暴露在冷冽的空气中也一样能传递给我温暖的整齐修长的手，仿佛扣住，我一辈子的守候。

　　眼前的山，也许蜿蜒没有尽头，而我们的爱，是不是也会这样永久？

　　『听说，去后乐园的路，很长，很苦。听说，去后乐园的情侣，如果中途放手，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请你握紧我的手，也让我，将你牢牢牵住。我们不哭，我们不认输，这段路，我会带着你走完全途。

　　然后在我们的后乐园，让我给你，永恒的幸福。』

　　神父，告诉我，我们的后乐园，会不会就在，山的那头？

　　“要不要我背你上去？虽然你像只小猪一样呼哧呼哧的样子很可爱，但是我觉得……有些心疼。”绍熙停下脚步，看向我。

　　“不要，我不要放开你的手。”我倔强地抬头，一大步一大步地跨上面前的石阶，依然牵着绍熙的手。

　　「奇异恩典何等甘甜／我罪已得赦免／前我失散今被寻回／瞎眼今得看见
　　如此恩典使我敬畏／使我心得安慰／初信之时即蒙恩会／真是何等宝贵
　　当我感到痛苦悲伤时／你却不走留在我的身边／当我正要掉进深渊／你却把我救出
　　你带我给新的生命／无论如何只要我肯相信／奇迹一定会在我的眼前出现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瞎眼今得看见／瞎眼今得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