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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段阁在茶桌后落座,先净手,再以茶则取干叶。

      简单的几个举动,却因着动作的徐缓而显得优美起来。

      郁深不知道究竟是段阁的魅力,还是茶艺本身的魅力,只觉得不过看了一个开场,心也跟着静了。

      伴随着茶室里柔缓的古琴乐声,段阁拾起一旁的长嘴银壶,悠悠向紫砂茶壶里倒水。须臾后,段阁合上茶壶盖,一指按于盖顶之上,将用以温壶的沸水倒在一旁的公道杯里。

      接着便应温杯洁具。
      手臂有意绕过茶壶,避免交叉越器,以公道杯里的沸水依次净过面前的四盏茶具。

      段阁的动作和缓,然而一起一落间却有着沉稳的力度,好似举重若轻,又有种刚柔并齐之美。

      洁具过后,段阁捡起茶荷,取来先前备好的茶叶入壶。
      解说员提到,今日用的是西湖龙井。

      郁深以为这便是开始泡茶了,然而却并非如此。

      这第一道水是洗茶,为的是清洁茶叶表面的杂质,故而沸水落入茶壶须臾,便被倒入茶盘的圆孔里。
      自此之后,才开始正式的泡茶。

      沸水漫过茶壶顶口后,段阁捻起茶盖,轻轻在壶口打圈,将表面溢出的沸水细细扫去,再徐徐将茶盖扣好封盖。

      郁深不知不觉全然沉浸其中,视线随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或起或伏,或轻或重。
      整间茶室都于此时安静下来,这场演出似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直至最后分茶完成,郁深仍觉意犹未尽。

      他的视线还紧紧落在段阁身上,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未料那动作竟是起身向自己走来。

      想来此刻众人的视线都是落在他身上的,随着段阁的移动,郁深明显感觉到自己也成为了注视的中心。

      大约是气氛使然,他看着段阁,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怦然的悸动。

      段阁在坐着的郁深身旁站定,微垂下头,却没有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
      仍是那样淡然地:“走?”

      郁深还沉浸在方才轻缓似水的氛围里,闻言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连忙起身随着段阁上楼取茶叶。

      置茶间在二楼尽头,室内明亮,中间空旷以供人走动,四壁置茶架,其上摆满各类茶种。

      段阁径直走向其中一个木架,身长手长的,轻而易举拿下一个深褐色的茶叶罐。

      罐身为铁制,表面以隶书字体书就了“梅子箐”三字。

      段阁解释说:“它属普洱,泡茶时若遇不懂之处问我就好。”
      郁深点点头,暗自记下后,忍不住向其他茶架看去。

      “看看么?”段阁在一旁问。
      郁深惊喜,一双眼睛都弯起来:“可以吗?”

      段阁肯首。

      郁深好似发觉新大陆一般,凑近茶架端详。
      其实大多都只能看到茶罐的外包装,但他还是觉得新奇。

      看到西湖龙井时,他难忍兴奋地回头,想同段阁说这是你今天表演时用到的茶叶。

      岂知他一转身,视线蓦地暗了下来,一片阴影压下,属于段阁的气息侵袭而来,惊得郁深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抵在身后的茶架上,被他撞到的茶罐铛铛作响。

      段阁的脸近在眼前,因着身高有些微差距,郁深的视线正对着对方柔软而微薄的双唇,唇形流畅,唇峰明显。

      郁深霎时心若擂鼓,惊疑不定地想:他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段阁却好似镇静,从容不迫地开口:“想问什么?”

      他一开口,湿润的气息便纠缠了上来。
      明明仍是那样慢条斯理的模样,但郁深此刻身形彻底被对方笼罩,察觉到对方直勾勾的视线,只觉得自己好似主动送入虎口的羔羊,无端生出一种惴惴的情绪。

      郁深不敢抬头,只得偏过头去,垂着眸轻声道:“哦……我就是,看到了你今天表演用的茶叶。”

      段阁垂眸,眼神轻扫郁深的脸。
      对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正因为惊慌而下意识咬着嘴唇。而随着时间流逝,被咬住的下唇慢吞吞从齿尖滑走,重新浮出水面,显露出莹湿红润的光泽。

      段阁喉结微动,声音好似在空旷的山谷里一般悠远:“嗯,想要么?”
      郁深耳尖因燥热而羞红:“不用了。”

      段阁的视线又在郁深的双唇上逗留了一会儿,这才后退一步,让出了空间。
      “那下楼吧。”他说。

      郁深心脏重新归地,猛地松了一口气。
      段阁的气势也太……太强了点。

      他心有余悸地跟着对方走到前台,掏出手机准备付账。
      刚点开支付软件,老谭的电话便跟着进来。

      郁深看了段阁一眼,见对方示意他请便,于是暂停付款,先接起电话。
      “怎么了?”

      老谭的大嗓门响起:“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去乌南旅游吗?我刚知道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开民宿,他说可以给你优惠。”

      郁深想了想,接受对方好意:“好啊,那你把他联系方式发给我吧。”这种互惠互利的事,他一般欣然接受。

      电话挂断,抬头便见段阁正似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

      段阁问:“你要去乌南?”
      郁深点点头:“嗯,下个礼拜去。”

      段阁神色自然,淡声道:“我也正要去。”

      郁深一愣:“什么时候?”
      “原定这周末。”

      郁深听出其中关窍:“原定?”
      段阁看他:“也可以晚一点。”

      话音落下,段阁伸手掩住郁深正要扫的二维码。
      郁深看他一眼,打趣道:“干嘛,要送我?”

      段阁并不否认,双指夹着二维码的立牌转了个方向,令其背朝着郁深。
      而后抬眸看他,语气平静:“作为报答,请我在乌南吃顿饭?”

      郁深听出,段阁这句话是在邀请他并行同去。

      虽然这是个意料之外的提议,但郁深却十分意动。

      他虽因工作经常出门,但已经很久没有单纯以享乐为目的进行旅游了。
      往日里跟在身边的好像也多是在当地请用的摄影师,并不怎么相熟,反倒时刻提醒他正在进行工作,身心总得不到舒展放松。

      和朋友一同旅游,真是久违的活动了。
      况且这个人还是段阁。
      跟在段阁身边,总让人有种心平静气的踏实之感。

      郁深最后向段阁确定了一句:“你是去工作吗?”
      段阁在他的注视下移开视线:“不是。”停了一瞬才继续,“请假去散心。”

      郁深放下心,笑道:“我打算在乌南待三天,你要是有事,可以提前回来,不用顾虑我。”

      段阁手指轻点着桌面,只点下头,并不多言。

      -
      被段阁送回家后,郁深和老谭说了要与段阁一起出游的事情。

      老谭的反应竟然是“是他在追你还是你在追他”。

      郁深没好气地打字回复:[纯友谊,我是那么恋爱脑的人?]

      老谭却意有所指:[你一分手,他就频频出现。这友谊怎么就能这么赶巧呢?]

      郁深只能耐心解释:
      [我和段阁也很久没联系了,只是正巧分手那天在超市遇见。怎么说也是老同学,恢复联系不是很正常?]

      [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

      郁深又忍不住和老谭解释很多,几乎是将这一个多月来同段阁一起经历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说到最后,心里愈发坦然。
      虽然自己确实有过几次心跳加速的时候,但那完全是和帅哥近距离接触时的本能反应。
      而且日后随着二人愈发相熟,偶尔的心跳也早晚会趋于平淡,毕竟谁也不会对自己的朋友整日神摇意夺。

      再者说,郁深肯定段阁对自己是没有其他心思的——谁能做到在自己喜欢之人面前永远那么冷静自若。

      郁深心知肚明,只要段阁不做表示,自己也不会有更多的想法。
      所以不可能,至少目前来看,他们两个还不可能。

      结果老谭听完,只高深地评价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郁深懒得和他多说。

      后天就是元旦了,节假日正是流量大的时候,郁深这几天都在挑选要发在过节当天的稿件。

      没有加入工作室就是这一点不好,什么东西都要自己来定,没有别人能帮忙参考。
      一直到31号下午,郁深才敲定最终稿件,等元旦当天晚上再上传。

      伸了个懒腰,他去厨房倒水时,瞥见了段阁送他的那罐茶叶。

      因一直在忙,这罐他期待已久的茶到现在还未来得及开封。现下终于可以迎接短暂的松懈时间,郁深不做他想将茶罐启封。
      撕开内里的包装袋,茶叶的味道传来,是夹着苦涩的清香。

      郁深只有开水壶和玻璃杯这两样最简陋的搭配。他求教搜索软件,看着上面连几克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的教学,更加束手无策。

      没有食物称,他要怎样才能精准地取出8g茶叶?

      郁深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和手感往玻璃杯里倒了些许,用开水一过,学着段阁那样先把第一道茶水倒掉,继而泡了第二道。

      他满心期待地吹凉些杯口的水,小饮一口,霎时被涩得眉头皱起。
      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网上的教程进行的,可这个茶就是不如段阁泡出来的那般甘润可口。

      郁深给段阁拍了张照,发微信问:[为什么我泡出来的那么涩?]

      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段阁的回复:[水温、茶叶量、出汤时间,都会影响。]

      郁深郁猝道:[好难啊。]

      段阁过了会儿才发:
      [方便吗?]
      [我去找你。]

      [你现在不忙吗?]
      郁深见他回消息总要慢上许久,猜测对方正在工作中。

      果然,段阁那边道:[我结束这边的事就去。]

      郁深觉得太过劳烦对方,本想推辞,但话到嘴边又变了调,回了句“好”。
      这些日子和段阁相处下来,郁深也算明白了,对方在有些事上说一不二。

      但段阁是很有分寸的强势,只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表现出来,好似他总能一眼看出别人的口是心非。

      郁深忍不住想,段阁这种人要是谈起恋爱,对方还不得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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