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味暗恋》暄慕

1、喜欢你就像是在吃巧克力

　　文/暄慕
　　2022.9.28

　　巧克力会过期，我的爱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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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帆初遇万嘉轩是在2018年冬天，那天是全校统一组织的月考。
　　徐帆坐到座位上的时候窗外飘起了小雪，她透过窗户望向外面，雪花像棉花糖一般轻轻地落在窗棱上。
　　可如此美景却没有纾解她焦虑又紧张的心情，这次考试对徐帆来说非常重要，她因为数学成绩太差已经被叫过两次家长了。
　　大概是她人太过于紧张，整个人都像紧绷在弦上的箭，就连拿着数学笔记本的两只手都微微在颤抖。
　　徐帆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投入学习之中，但她好像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她气馁地放下笔记本，抬头，却撞见前桌的人正在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那人就是万嘉轩。

　　万嘉轩人很清瘦，徐帆想了好久也没找到适合描述他的形容词。
　　万嘉轩见她抬头，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徐帆尴尬地摇头。
　　“那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在那一刻，徐帆的情感好像突然有了一个宣泄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对他的信任，竟直接把自己害怕考试的事情跟他坦白了。
　　她说完之后，愣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些后悔，害怕他笑话自己心理素质太差。
　　她只好低下头，眼睛直直地盯着边角已经卷起的数学笔记本。
　　“嗨，不用怕。”万嘉轩响亮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震得她的心跟着一跳一跳的。
　　他随后从校服裤兜了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吃一块巧克力就不怕了。”
　　徐帆那一刻无暇顾及巧克力，她抬起眼看他，他居然在笑，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不顺畅了，下一秒，她的耳根红了。
　　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面前这个不知名的男生了。
　　徐帆接过巧克力后道谢。
　　万嘉轩笑着告诉她：“我的巧克力有魔法，吃了之后就会发挥超常。”
　　徐帆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剥开巧克力的包装，慢慢含进嘴里。
　　巧克力入嘴即化，明明有些苦涩，但徐帆却觉得甜甜的，她好像尝到了爱情的味道。

　　后来，徐帆回想起初见万嘉轩的场景，她说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准确的意象来形容他。是雪。
　　万嘉轩就像那天窗外飘落的小雪一样，干净又皎洁。
　　看上去有些高冷，其实能够滋润她的心灵。

　　不知道是不是万嘉轩的巧克力真的有魔力，徐帆考试的时候很顺利，成绩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她第一感觉就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万嘉轩，转瞬才愣了，除了他的长相，她对他一无所知。
　　但处于青春期的徐帆就是有一种执拗劲儿，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茫茫人海中再遇到他。于是她吃饭的时候会环顾四周，跑操的时候会左盼又顾，可她就是寻不见他……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二人很快就再次见面了，徐帆是在学校的电话亭里遇见的万嘉轩。
　　学校的电话亭比较简陋，面积不大，堪堪立在超市的旁边。
　　外面寒风凛冽，徐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将手揣进兜里，希望电话亭里打电话的人能够快一点。她觉得自己要是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人都会被寒风给吹死。
　　正在她想轻轻踮起脚取暖的时候，电话亭的门从里面推开。
　　徐帆见到里面的人，怔了一下。万嘉轩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有些蔫蔫的，失去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活力。
　　徐帆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要打电话的事，她只是凭着直觉对万嘉轩招招手，希冀着他还能记得自己。
　　只是仅剩的直觉告诉她，这凛冬的寒风因为万嘉轩的出现也显得不那么凉了。
　　万嘉轩愣了一下，明显认出了她，收回脸上的阴霾，回之以微笑。
　　徐帆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她说：“谢谢你的巧克力，真的有魔法。”
　　万嘉轩显然也放松了下来，得知她成绩考的不错，“祝贺你呀。”
　　两人之间突然就静下来了，他们似乎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也对，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是他那一点点善意撩拨了一个少女的心。

　　任由这种尴尬的气氛蔓延了一会儿，万嘉轩率先开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看着他已经迈开步伐，徐帆突然堵到他面前，他比她高了半个头，她不得不仰视他。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初三一班，万嘉轩。”
　　徐帆抿抿唇，“我叫徐帆，初二三班。”
　　徐帆介绍自己的时候还有些自卑，因为学校是按照成绩分的班级，一班是最好的，往后的班级成绩便越来越差。
　　不过，她还是很庆幸，这是他们正式的相识。

　　后来，徐帆整个人都沾沾自喜，她想肆意张扬地笑，但又不想在万嘉轩面前失了形象，只好抿着唇。
　　可她不知道，那种得偿所愿的笑意早已在唇角藏不住了，溢满了她整张脸。
　　那天徐帆连打电话的事都忘记了。
　　回教室的路上，她一直在心里重复，初三一班，万嘉轩。
　　徐帆觉得，他的名字可真好听，人也很厉害。
　　她又莫名其妙有种自豪感，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很优秀的那种自豪感。
　　可她下一秒就失落了，为什么她这么笨，和他的距离差了这么远。

　　自从得知他的名字之后，徐帆的课本上经常出现“万嘉轩”这三个字。
　　后来书上的名字被朋友发现，徐帆才乖乖交代了自己的小心思。
　　朋友笑徐帆怂，当晚就把万嘉轩的Q、Q号搞到了。
　　徐帆不敢贸然加他的联系方式，很纠结，在加与不加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还是咬咬牙，点了发送键。
　　等待的过程总是那么漫长，徐帆觉得比上数学课还要煎熬。

　　徐帆是在洗漱完之后收到的通过信息，万嘉轩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些高冷，他只发送了自己的名字。
　　徐帆看着手机上这三个字，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她觉得这是她和万嘉轩的默契，他只说了一遍，她就准确地定位到了“万嘉轩”这几个字怎么写。
　　那天他们简单寒暄两句就道了晚安。
　　可徐帆却激动地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她反复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尽管只有寥寥几句，但她心里甜蜜蜜的。她甚至在慢慢憧憬，憧憬两人在一起后的场景……
　　自那之后，徐帆和万嘉轩似乎距离近了一步。每次放假聊天，他们都会分享彼此的生活，但在学校里，他们却又不常见面。
　　徐帆任由这种暧昧的氛围把自己包裹，享受着这种网恋的假象。

　　徐帆再一次见到万嘉轩是在2019年春的一个下午，那天天格外蓝，星星点点飘了几片云。
　　烈日之下，万嘉轩在操场上踢足球，他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和脚下的绿草地相得益彰。
　　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很多，在微风的轻拂下一颤一颤的。他很擅长踢足球，足球在他的脚下就像是生了风一般，直接飞进了球门。
　　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再次让徐帆的心跳加速。
　　她忘记了自己来操场的目的，只知道此刻的归途应该是万嘉轩。

　　徐帆踟蹰不前，她有着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固有的娇羞和腼腆。只是站在原地，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她也有一种满足感。
　　终于等到这场球踢完，徐帆也分不清自己究竟站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好像总是过的好快好快，快到就像指尖的流沙，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握不住。
　　而万嘉轩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居然向她走来，他迈着轻缓的步伐，不紧不慢。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给他镀了一层金波，璀璨又明亮。
　　他主动问徐帆，“你干什么去呀？”
　　徐帆紧张地连呼吸都困难，她不敢与他对视，只好看着草坪，“我随便溜达一圈。”
　　她知道，她的理由是现编的，因为她自己都不记得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万嘉轩随意散漫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徐帆看见他在观众席拿起一瓶矿泉水大口喝下，才知道他的目标不是她。他刚刚同她打招呼只不过是处于一个人基本的礼貌，想到这，徐帆心里空落落的。

　　暗恋中的女孩子好像总是喜欢给自己加戏，觉得暗恋对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们莫名地对自己心里的这场戏期待值拉满，然后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人就像从悬崖跌落谷底，摔得粉身碎骨，体无完肤。

　　其实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徐帆时而不时也会看见万嘉轩，只是他没有看见她罢了。
　　他成绩好，经常代表班级在国旗下演讲。有时月考的成绩出来，他还会作为前十名被拉到全校面前表扬。
　　每次看见他闪闪发光，徐帆就会自卑地想为什么自己这么差，为什么万嘉轩就像可望不可及的星星。
　　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徐帆看见万嘉轩都要绕路而行。哪怕在菜鸟驿站和他碰面，她都会立刻低下头缩住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帆再次遇见万嘉轩是在2019年夏季开学，本来应该升入高中的万嘉轩却出现在了初中的学校。
　　徐帆这才知道，万嘉轩中考失利了，决定再复读一年。
　　看着万嘉轩有些消瘦的脸，她有些心疼。
　　2019年他们在网上就不常联系了，因为万嘉轩面临着升学考试压力很大，徐帆即使再想知道他的近况，也拼命抑制住自己，不去打扰他备考。
　　而在现实生活中，她又自卑到没有勇气接近他。
　　中考之后，她以为自己能收到万嘉轩的消息。结果终究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中考出成绩之后，她鼓起勇气问他去了哪所高中。可这条消息也像石沉大海，万嘉轩这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可徐帆又觉得“人间蒸发”这个词不准确，他明明占据着她的内心，怎么努力她都赶不出去。
　　他就是这样无理又霸道，人消失不见了，偏偏还要占着位置。
　　再次看到万嘉轩现在她的面前，徐帆缄默不言。她在等，等他主动开口，等他对自己人间蒸发的行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终于，万嘉轩妥协了，“徐帆。”他声音干哑着叫她的名字，“我复读了。”
　　那天，徐帆才知道万嘉轩中考失利了。
　　那天，她才知道万嘉轩的家境不太好，学习的压力很大。
　　她突然就心软了，也不生气了。她想她一定要努力帮一帮万嘉轩，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在备战中考的这一年，徐帆所有的学习资料都会和万嘉轩共享。而万嘉轩也会很耐心地帮她讲题。
　　印象很深的一次就是，万嘉轩给她讲镁和硫酸锌反应生成锌和硫酸镁的置换反应时，他用了网上的一个梗，他说：“用你的美置换我的心。”
　　话罢，两人的耳根都红了。
　　也是在那刻，徐帆知道，万嘉轩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

　　中考结束，两人都正常发挥，万嘉轩考上了市里面最好的高中，而徐帆只能上一个职业高中。
　　尽管自己没能上普高，徐帆还是想祝贺万嘉轩。
　　她想，她一定要给他一份很有意义的礼物。
　　突然想到，初遇那天，万嘉轩就是送了她一块德芙巧克力。徐帆突然有了点子，她用攒下来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一个德芙巧克力的珍藏版礼盒。
　　她买的那个礼盒是心形的。

　　徐帆觉得喜欢万嘉轩这件事就像是在吃巧克力，又甜又苦。
　　但是终于，她觉得自己的喜欢要开花结果了。

　　徐帆满怀期待把礼盒举在他面前，她还没有说话，万嘉轩就让她把东西收起来。
　　然后他说了徐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那句话，“徐帆，我要好好学习，我不能早恋，我们以后就不要来往了吧。”
　　徐帆怔住，抠紧礼盒，恨不得将金属制品抠出一个洞。
　　她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倔强地问他：“我是影响到你学习了吗？”
　　他不言。
　　徐帆大滴的泪水打在地上，用尽所有的力气问他：“万嘉轩，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万嘉轩嘴角抿成一道线，依然不言。
　　徐帆怒吼，“万嘉轩，我恨你。”
　　恨你抛弃了我。
　　恨你让我变得自卑。
　　更恨你让我迷失了自己。

　　自那之后，徐帆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
　　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将他从自己心里扎下的根一点一点拔出。
　　可是已经扎根的大树怎么可能突然间从泥土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徐帆反复在喜欢与放下间横跳动，她无数次说服自己要去放下，但是她又情不自禁去看有关他的一切。
　　徐帆藏在手机屏幕的后面，做一个“偷窥者”。
　　她就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每次都刻意去忘记那天和万嘉轩的对峙，刻意去忽略他那天给的反应。

　　万嘉轩是一个爱记录生活的人，上高中以后，他遇见有意义的事情都会发Q、Q动态。
　　徐帆印象很深的一次就是万嘉轩发了一条和朋友一起吃外卖的照片，她犹豫了再三还是把手按在了“点赞”键上，她企图引起万嘉轩的注意力。
　　想到一个“赞”建立不起来两个人的联系，徐帆自己也发了一条动态，她希望万嘉轩能给她一个回应，哪怕是一个“赞”她都会满足。
　　但她等了好久好久，万嘉轩依然没有回应。
　　徐帆觉得好失落好失落。
　　她想，她再也不要自作多情了。

　　可下一次，却是万嘉轩主动打破了她内心好不容易构建起的平静。
　　一天晚上，万嘉轩主动给她发了微信，说要找她帮个忙，并希望她能多找几个朋友。
　　徐帆难得和他联系，自然是尽心尽力帮他喊朋友。结果，很晚很晚才知道，原来他是让她帮忙在拼多多上砍一刀。

　　但这是却给徐帆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她也不知为什么帮万嘉轩砍了一刀后，她的抖音内竟然出现了他的账号的推送。
　　怀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徐帆关注了万嘉轩。
　　大概对面的万嘉轩也猜到这个账号是她的，他回关了。
　　自那之后，徐帆便多了一个爱好，她开始喜欢发抖音，喜欢偷偷点开他的主页看他的点赞收藏列表。
　　后来，徐帆自己说：我发抖音其实就是想让他看见。
　　但他一直都装作看不见。
　　有次徐帆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视频，就把列表内所有的朋友包括万嘉轩都艾特了一遍。
　　徐帆知道，她其实真正想艾特的人只有他一个。
　　但他依然没有回应。

　　2020年春节，徐帆“故技重施”，她给Q、Q列表里很多朋友都发了新年快乐，也包括万嘉轩。
　　发完之后，她贪婪地截了一张图，然后发了一张动态，配的文案是：新的一年要陪在重要的人身边。
　　徐帆大概是过于兴奋与紧张了，她甚至都忘了屏蔽万嘉轩。
　　万嘉轩在下面回了句：怎么还有我啊？
　　那一刻，徐帆的心里空落落的，积攒了失望。
　　他明明一直都知道他对她很重要，但他却选择装傻充愣。
　　徐帆只好咬住嘴唇，默默地把那条动态设置为私密。
　　好像哪怕再失望，徐帆也不愿意删除这条动态，这是她心灵的净土，包含了她所有的爱与期待。

　　徐帆任由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麻痹自己。
　　2021年，徐帆和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朋友便起哄让她去和万嘉轩表白。
　　徐帆秉承着“游戏精神”给他发了句“我喜欢你”。
　　这是这几年，她第一次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给他，还是接着游戏的借口。
　　徐帆想，如果他也说喜欢自己，那她就抛弃之前所有的恩恩怨怨，义无反顾地奔向他。如果他说不喜欢自己，她便把大家玩游戏的截图发过去作为解释，抱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她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但他却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他只回复了她一个表情包。
　　徐帆又有些恐惧，她开始害怕这一句“我喜欢你”打翻了两人之间所有的平衡，于是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把截图发了过去。
　　后来徐帆才反应过来，她这行为有些掩耳盗铃了，他也没回应什么，她为什么要尴尬着佯装解释。
　　只是这天，徐帆输的不仅仅是一场游戏，她也输给了万嘉轩。
　　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给她的喜欢一点点回应了。

　　终于，徐帆决定给放过自己了。
　　她想，万嘉轩，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要做我自己，做徐帆的主人，而不是事事以万嘉轩为主的暗恋者了。

　　2022年夏，徐帆收拾东西，无意中在抽屉里翻到当初送给他万嘉轩的那盒德芙巧克力。
　　她找了半天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才发现这盒巧克力早已经过期了。
　　看吧，巧克力会过期，我的爱意也是。
　　终于，终于，徐帆放过了自己，也找回了自己。
　　在那一刹那，她突然回想起万嘉轩送给她的那块巧克力的味道。徐帆觉得，还是苦涩多一点，就像她的暗恋，苦大于甜。

作者有话说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增广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