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
云玳玳在前堂等，她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爹爹放下病患去见客。
据她知道，以往即便有客，也是在前堂的侧室接见的，今日，怎地就到爹爹书房去了？
要知道，爹爹的卧室和书房，可是在后院最偏僻的一角。
和前堂可是有着最远的距离。
翘起二郎腿随意轻晃，浅湖色的百褶裙在圈椅间铺陈开来，像是一掬清澈的湖水被风吹过。
云玳玳没空搭理外面病患瞧她的眼光，看着滴漏，渐渐的，她开始有些不耐烦。
撑起圈椅两侧扶手，正要起来，哪知，她爹已经面带歉意，出现在前堂的门口，对病患们抱拳致歉。
“耽误乡亲们不好意思，等会药钱都打八折。”
都是乡里乡亲的，病患等待大夫本就是应该，哪知，等待的这会功夫，药钱居然少了两成，即便有微词的，现在也成了笑脸。
病患涌进来，云石斛面带严肃坐诊，丝毫没有过问女儿的意思。
百无聊赖的云玳玳便只有先回后院，打算等午饭时再来问她爹。
云石斛边诊脉，眼角瞥了眼女儿的背影，神色肃穆。
都是命，有些事，该来的还是回来。
收起情绪，云石斛开始给病患开诊方。
云玳玳今日记挂着自己即将出门的零花钱，又八卦爹爹见的是谁，连在院里打秋千的兴趣都变得寡淡。
好不容易等到午饭，她哥耷拉脸，从外面回来，“今日开始，山和路都封了，听说昨晚皇上驾崩，每家吊孝七日。”
云玳玳见他本就黑魆魆的脸更黑，有心逗他，“瞧瞧，脸更黑，还想不想娶媳妇？”
云紫苏的脸，瞬间黑里透红。
吃饭时，云玳玳要钱的事，云石斛轻轻一句“记得早点回。”
同时让守在外面的五味子去找管家要来五两银子。
云玳玳心里高兴，随口继续问，“今日是谁来？爹爹怎地还躲去书房见？”
云石斛起先楞了会，随后沉脸道，“姑娘家，休要打听大人的事。”放下碗筷，拔脚就走。
在场的兄妹俩，很有默契互相对视，随后，安静扒饭。
下午，本该出去撒野的云玳玳，打算乖乖在家纳鞋底。
很少生气的爹爹，让她有些怕，最好做出点什么来，才能让他高兴。
哪知，刚一坐定，便有一只大鸟，飞进院子，叼走晾衣绳上的两件颜色最亮的衣裳，展翅飞走。
等到回神，只有青石板上的三根灰不溜秋的羽毛。
红衣不等她吩咐，早就窜墙而去。
绿衣清点才发现：小姐的红色肚兜一件，小姐的粉色亵裤一条。
这下，云玳玳炸毛了。
这大色鸟，不抓到它红烧，誓不为人。
回屋，气哄哄换了身棕色小厮服，绿衣早就在化妆台，替她拿掉全身所有首饰，梳了个冲天发髻，在脸上用药汁倒腾一番。
一个黄脸带雀斑的小厮，瞬间成形。
对着菱花镜一照，看不出破绽。
她没走红衣的路，而是翻过另一侧的墙，消失在院后的小路上。
绿衣收起所有家什，从衣柜的最里层，拿出个有假发，穿了一身粉红里衣的假人，塞进薄被里。
淡定地拿起小姐纳了个头的鞋底，在房门口守着，一针一线的开始做。
云紫苏拿了一串水灵灵的葡萄过来，“你家小姐呢？”
“刚睡下。大爷等会来就好。”长针在头顶划了划，穿过鞋底，吱的一声，使劲一拽，麻线够平整。
“那你放着，记得醒了让她吃，高兴高兴。”
云紫苏把手上的水甩干，走进相隔不远的药坊。
···
虞荆芥在院落的一处隐蔽厢房，见到自己的大侄子虞川柏，对于这位大伯的儿子，说不上有多少感情。
他出生时，虞荆芥在平王府里当病秧子。
他一岁时，虞荆芥同样在当病秧子。
他五岁时，外面传言17岁的虞荆芥，因为久病，做不了‘真男人’。
等到他七岁时，虞荆芥已经被贬到这里。
叔侄俩，真正有交集的便是虞荆芥去皇宫照例给太后和皇上请安时，见过两次。
彼此间说的话，总共不超过五句。
看着他故意穿的衣衫褴褛，脸带菜色，虞荆芥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年虞川柏娶太子妃，虞荆芥并未回京，等到上月，听说太子妃病亡，他也没回京。
叔侄两个，也就比路人多了层血缘关系而已。
“坐吧，这里安全，不会有人查到。”
见到并无多少熟悉感的二皇叔，这句话并没让虞川柏安定下来，倒多了些无所适从的局促感。
轻啜茶，虞荆芥也不逼他，望着窗棂外石榴树上飞窜的雀鸟，等他缓神。
忽地，一声尖利嘶鸣响起，八万歇在了树枝上。
起先，虞荆芥并不以为然，八万到这后，总是撒了欢的到处飞。
可瞥见它尖长褐色的喙里叼着的东西时，虞荆芥的脸，瞬间变了。
“你且稳稳，我先去瞧瞧。”
说吧长腿迈出屋，还反手关上门。
犹如惊弓之鸟的虞川柏，以为追杀的来到，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八万炫耀的将嘴里的东西往主人怀里塞，虞荆芥打开一瞧：红色肚兜上，绣的并不是什么飞鸟花卉，而是一只叼着胡萝卜的兔子。
而那条白色亵裤，就是一条简简单单的裤子中裤而已。
“哼呼，哼呼···”欢快的叫声，喙爪在他前胸扒拉。
虞荆芥气的拿着那两件衣裳，恨不得塞它嘴里。
“谁交你这般的？居然去叼小姑娘的衣裳回来？”拉起它两个翅膀，虞荆芥把两件衣裳正要塞它嘴里，一道红光猝然从墙上飞来。
八万颤动翅膀，高冲上天，又俯冲下来。
在树上的暗卫正要下来，在虞荆芥的手势下，又迅速隐去。
俯冲的八万，用两只尖利的喙，把红衣的头上的两个双丫髻，顷刻间扒拉开，红衣头发顿时散开，而她的两条红发绳，正好缠在八万的两条喙上。
羞红脸的红衣，把散发往两边扒，几乎眼睛喷火，“衣裳赶紧给我！你个无赖！居然指使你的鸟偷我们小姐的衣裳？简直恬不知耻！”
虞荆芥讶然片刻后，刹那明白。
他故意把肚兜展开，左瞧右看，故意逗她，“哦，你们小姐的？有点发育不良嘛，这么小？”
红衣更加生气，从腰间抽出软鞭，对着虞荆芥劈头挥来。
八万再次俯冲，站在她头顶，叫声由舒缓，改为尖利。
“八万，不可！”虞荆芥的阻止，···晚了。
红衣的脸上，立刻两道深深的血痕。
慌乱过后，红衣定神，软鞭呼的飒飒作响。
虞荆芥跳跃闪躲，八万再次俯冲。
这一次，八万没得逞，因为一块碎石，打在它背上，啪嗒一声，碎石掉落，八万改变方向，朝扔石块的人而去。
正从墙上翻过的云玳玳，借着高低差，直接一脚，踹在八万的肚皮上。
八万迅疾而来，扇动的翅膀，啪啪作响。
“小···狗蛋，你怎么才来？”红衣收起软鞭，直接从虞荆芥的手里，夺下衣裳。
云玳玳瞬间扯了根树枝，蹲低身子，再次蹿高，和八万上窜下跳的斗。
“衣裳拿到了，狗蛋，咱们走。”
“不行，你脸上被它抓伤，这小畜生不能留。”
虞荆芥站在背阴处，云玳玳丝毫没瞧见他，仍然和八万斗的起劲。
虞荆芥其实一开始便已经认出，这位叫狗蛋的小厮是那位掉进河里的姑娘。
虽然脸上做了伪装，可打斗时露出的手腕，泄露了她像嫩豆腐一般白细的皮肤。
倚靠树干，双手抱胸，虞荆芥也不阻止八万了，就那么饶有兴趣的看着人和鸟打架。
“狗蛋，撤，咱门要回家吃饭了。”红衣话音刚落，云玳玳便扯她袖子，两人一起窜过墙头。
刚刚赶来的刘寄奴，只看到一红一棕两个身影一闪而逝。
“主子···”带着担忧和好奇。
主子居然不下令杀掉，看来，不是宫里来杀他的，是无关紧要的人。
刘寄奴放下心来，等着主子后面的话。
“无事，是河边想要短命的姑娘。”
甩开手，虞荆芥再次进入厢房。
下意识的，他把拿过衣裳的手，放在鼻下闻了闻，嗯，茉莉香味。
虞川柏趴在窗下边，见虞荆芥进来，他迅速站好。
对于这位并不熟悉的二皇叔，他总是莫名的觉得打怵。
按说，缠绵病榻的二皇叔，不会是这么感觉，可他就是心底空落，没个实处。
“坐吧，再可以好好说了吧。”再次拿起茶盏，虞荆芥却不是去喝茶，而是等茶盏到嘴边的时候，又闻了次手里的味道。
好像淡了些，可见，不是什么好香料。
“父皇昨夜突然薨逝，我还没看到遗容，便被一群禁军给围了府，太后跟前的大太监端了药来，说是太后送的，让我先压压惊。
我哪里敢喝，挣扎中还是被灌了药，然后肚子绞痛，等我醒来，便是在来皇陵的路上。
哦，对了，跟我同来的，并不是宫里的，只是路边遇见的两个乞丐。”
虞荆芥没做声，脑海里却翻江倒海。
是太后作乱，他能猜到。
他不解的却是大皇侄的经历。
是谁会冒着危险，将他连夜丢在来皇陵的路上？
这么明显的暗示，难道笃定他会收留，而不是报告给宫里的新皇帝，讨个头功？
至于那位刚确定的新皇帝虞松醇，明明是一母而生的两兄弟，却能下得了这个狠手，t他的皇位，应该稳了。
“先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说。那两个同来的，···”虞荆芥细长的手指，做了个横切的姿势。
刘寄奴颔首，半路不明的人进来，只有一个字。
等虞川柏走后，虞荆芥将手指放在鼻翼下面，边摩挲边思考。
片刻后，他去书房了。
八万跟在他头领，不停叫唤，显然对未觉出胜负的打架，十分不满。
虞荆芥迅速写好纸条，塞进它浓厚的羽毛里的细圆铁环里。
\"给我赶紧滚，下回再如此，我要喝鸟汤，懂了吗？\"说完还不忘从抽屉里掏出布袋，往它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
八万还想辩解，见主人已经起身，在哼呼两声，未得到抚慰后，只得展翅，飞过高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