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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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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汀估量着自己的状态，跟章彧谈完之后，他大概没法心平气和地回研究所工作，索性和助理交代一声就早退了。
在家没等多久，章彧便到了，他略带抱怨的语气：“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你不知道，节目组的人有多难缠，我好说歹说才没跟过来。”
虞汀开门见山：“你查季海，是为了你小姨吗？”
章彧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紧绷，一副高度戒备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我换个问法，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吗？”
章彧的大脑飞速运转，根据他已知的信息，虞汀是机械师里头人道派的代言人，从这一立场上，他们俩是一样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对方怎么会扯到自己小姨身上，又怎么会想牵出当年实验室的案子。
章彧盯着虞汀看了片刻，忽然，他想起业内关于虞汀的一条评价：一个非科班出身的人，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位置上。
虞汀不是机械师科班出身，他成名于六七年前，那么在这之前，他是做什么的？
章彧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十分不切实际的猜测，但唯有这个猜测，才有可能解释为什么虞汀会提到小姨与实验室这件事。
“你是季海？”
虞汀轻轻点了点头。
章彧倒吸一口凉气，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茫然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查实验室爆炸的事情？”
“我还想跟你谈个项目。”虞汀停顿了一下，慢慢开口，将每个字都说得一清二楚，“我在做机械人修复。”
虞汀的父亲搞机械，母亲搞药剂，两个都是追求科研极限的疯子，当年联邦又是激进派占上风，便批给了实验室一个事务所做试点，搞起来改造人的实验。
他们用药剂与机械将人改造成失去一部分情感功能，更加符合智能编码需求的机械人，但这是有违人道主义精神的，虞汀的父母保有良知，并不希望这种产品在市面上大量通行，联邦也囿于民意，表面上与虞汀的父母站在了一边，事务所投入运转，但这个实验没有再继续下去。
但偏偏虞汀的父母手底下有个疯子，他是个疯狂的机械派，他秘密地和联邦部分高层合作，意在窃取完整的实验成果，并将实验室里人道派的人通通清除。这样一来，联邦便可以不受制约地将实验成果投放，开设更多试点，尔后进一步诱骗民众。
那疯子的第一步，便是将实验室的药剂与机械改造手段拿到黑市上售卖，他能够牟取暴利，联邦也能够拥有更多的试验品，两全其美，联邦便成了这一产业在黑市无限扩张的保护伞。
当时的季海初出茅庐，还不知道其中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写出了那篇轰动一时的报道，联邦只能弃车保帅，让公安查处了黑市，又为了封口，将涉及的人一网打尽、从严处理。那时候民众都觉得联邦有担当，但只有联邦高层自己知道，他们是在掩盖自己的罪行。
那疯子能将这一技术投入黑市，便是有几分手段的，他在联邦的追杀下活了下来，改头换面，却并不安分。
他之所以是个疯子，就是因为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想挑战。曾经他用机械挑战人的底线，如今他想要挑战联邦。
他设计了实验室的爆炸案，杀死了整个实验室的人，并让里面所有的资料付之一炬。
当年虞汀的父母并非完全没有察觉疯子与联邦的勾当，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爆炸便先一步到来了。
疯子的行为是超脱联邦掌控的，高层领导觉得这让他们颜面扫地，再加上实验室本身研究项目的隐秘性，便将爆炸归为一起意外草草处理了。
当年的虞汀并不知道实验室的具体研究内容，在处理父母遗物的失火，才发现了些许端倪，后来联系上了赵全与其前女友，这才知道，他报道的文章中那有违人伦的东西，便是从他父母的实验室里泄出去的。
后来，他苦心孤诣十年，才摸清楚了疯子和联邦在这起爆炸案中做的手脚。
虞汀一心想将联邦当年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公之于众，将实验室的事情昭告天下，让民众对口若悬河的机械派，对道貌岸然的联邦高层心怀警惕。
同时，他也始终对当年试点改造的人心存愧疚，希望有朝一日研制出让他们重回正常人类的方法。
“我得好好想想。”
章彧承认，虞汀说得也正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但正是因为他想，或者说曾经他十分迫切地想查清爆炸案，如今才畏首畏尾。
当年小姨出事时，他才二十岁，还是个没进过实验室的药剂系学生。凭借小姨留下的并不完整的资料，他囫囵知道了爆炸案的始末，但他想不明白，一个如此知名的实验室为什么会衍生出这样的悲剧，联邦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怀着这些疑问，章彧一步步进入了科研的圈子，他毕业后就去了研究所。随着他对科研的圈子了解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明白，这里头的水是何等浑浊。
他了解了昔日联邦高层的勾当，也借着当时的男朋友知道了如今新旧派之间的权力倾轧。
越是了解，他越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无异于天方夜谭。
章彧不同于虞汀，后者因为其母的缘故，对药剂领域多少有所了解，只是不能说专精。但章彧是实打实的药剂科班出身，对机械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当年小姨留下的东西又残缺不全，他无法还原出当时人体实验的药剂配置与机械使用，便没有足够的证据让世人相信，当初联邦在做着这样毫无人性的实验。
他无法向世人还原当年实验室爆炸案的真相，就更别提救助那些被改造的机械人、整顿科研圈风气了。
更何况，即便他有足够的科研能力，能够还原真相，那又如何呢？
颜之庭一派到底是还没有上位，旧派余威仍在，他这样做，无异于挑衅。
章彧还不想自取灭亡。
虞汀看出了章彧有所顾虑，直言问道：“你在想什么？”
“风险和成功的可能性。”章彧皱着眉头，眼中尽是忧色，“你知道，这无异于挑战联邦的劝慰，那帮老顽固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些事情自然是虞汀想过的。
“我花了十年的时间积攒证据，已经基本复原了当年实验室的研究内容，治疗被改造机械人的实验也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药剂部分是我无法攻克的，需要你的帮助。”
章彧瞠目结舌：“实验室的资料不是都被毁了吗？虞老师和吴老师当年有备份？”
虞汀摇了摇头，他的父母虽然在爆炸之前察觉了端倪，但本着职业道德，不会将实验室的数据外泄，他手里自然是没有的。
“他们有留下过一些日记，提到过这个实验。而且你知道，当年黑市的新闻是我报的，有渠道了一些黑市上通行的药剂的剩余物，而且我私下对一些机械人进行了信息数据采集，乱拼乱凑，再加上我妈的一个师妹帮过我一些，前几年总算是给搞出来了。”
虞汀说得轻描淡写，但同为科研人的章彧知道这其中的艰难。他手里有一部分小姨当年偷偷留下的资料，都没能还原这个实验，虞汀一个人，再没有原始资料的情况下，竟然做出来了，他所谓的乱拼乱凑，耗了多少心血，可想而知。
“吴老师的师妹？”章彧抓住其中的要点，“当年实验室不是没有幸存者吗？”
虞汀点头：“她后来跳槽去别的研究所了，逃过一劫，但我妈当年跟她说起过这个实验，她也是药剂师，懂的比我多一些。”
“你为什么找我，不找她帮忙？”章彧眯了眯眼睛，“治疗的研究进度差的三分之一，应该是药剂部分吧？”
虞汀就知道他要问这个。
章彧平时看起来懒散又漫不经心，但到正经事上，能做到如今地位的药剂师，又岂会有所疏漏？更何况，心里藏着那桩爆炸案的人，定然是慎之又慎。
“她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给我提供了一些帮助，当时她留下了一份文件，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发给你。后来她辞职出海了，再也没回来过。”
“发给我。”
章彧的手机收到了文件，那份文件不长，只有两页，他很快就看完了。吴老师的师妹在文件中提到了一些药剂的用法配置，但因为她不是实验的亲身参与者，不知道其中具体的数据信息，只是凭经验给了虞汀一些探索上的建议。
能够在信息如此贫瘠的情况下还原当年的实验，并独立将治疗试验的进度推到三分之二，章彧不得不承认，虞汀是个天才。
也许，跟他合作真的能成事。
“你现在的身份是谁给你造的，保密性如何？”
技术性的问题解决了，章彧最担心的就是虞汀的身份了。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在科研上不露锋芒，便是不想让联邦高层关注到自己。他很好地把握着尺度，即便联邦高层注意到了他，但一则他没有过于显眼的科研成绩，二则当年的涉事人并非他直系亲属，三则他还有颜之庭相帮，出不了大的麻烦。
但虞汀不一样，当年实验室的负责人便是他的亲生父母，实验室案发后，季海这个人也被联邦调查过一段时间，一旦他的身份暴露，联邦指挥将他监控起来，他无法进行科研，也无法将手里的东西公之于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