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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死亡的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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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面前的深红色砖墙下,低眉沉思,估摸着大概的方位。
在多绕了几个弯后,她已经远离了繁华的街道,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靠南的富人区,说是富人区但其实并没有更细致的划分。
只是这片区域宅院占地面广,且多为新颖的西式洋馆,划分规整装潢又富丽堂皇,巡视的警备人员也更频繁巡绕这边。
看着身前只比她高两三个脑袋,估摸着也就两米多一点的围墙,姬幸子正在思索翻过去的可能性。
权贵有钱人的宅邸自然是有私家守卫的,但她又不是要闯进去,不过借道抄个小路而已,走在两户人家之间就没有问题了。
梳理一遍计划没有问题,姬幸子便开始手脚并用的翻墙,她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动静,以免招来巡视的安保。
人家可不一定相信自己其实只是借道。
一连翻过好几道障碍的姬幸子信心爆棚,动作愈发娴熟起来,虽然还是不免粘上尘埃显得有些灰头土脸,衣角也老是被划破,不过在打蜈蚣精的时候就已经战损了,再破点都无所谓了。
在接连战果硕硕,即将饶过这片高墙砖瓦的区域时,一面极其宽厚高大的围墙横在了她的面前。
姬幸子:…哪家钱多的没处使的砌那么高的墙!
她绕着这片踮起脚蹦起来都看不到头的隔障走了几步,入目所及之处严丝合缝,发现连半点断层都没有后一阵无语。
住在这种西式洋馆的屋主,大多是走在时代前沿的富有企业家,或者是倍受吹捧的新贵精英职业,医生律师等等。
但就没见过这么豪横的。
围绕宅邸的四周都有高墙耸立,除了庭院附近的是半墙半铁栏的护栅,其余都被确确实实的包裹着,不留一丝缝隙,姬幸子躲着主屋的光照,在屋后找到了一个孩童半高的狗洞。
不知道的是被蚂蚁蛀虫腐烂,还是被什么动物刨过,洞的大小刚好能爬着钻进钻出,且位于偏僻地带,四周都长有茂盛的杂草遮盖,隐蔽的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的痕迹。
姬幸子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昏沉的夜空,今日的破事太多,疲惫的堆积她真的不想绕路了,这里其实已经很近了,穿过这户人家就能从小路绕行直达家门口,除了走得艰难了些,其实比往日走的路都短上不少。
想到这里,她斜眼瞅着那窄窄的狗洞,内心愈发纠结,住宅护院之间都是极为紧密的,甚至有些是直接相连着的,不然也不用这样翻来翻去。
但都翻到这里了,只要钻进去再找个小门溜出来,她记得以往回去路上从另一侧看过来的景象…
哼,她堂堂金尊玉贵的姬君,竟有一日沦落至此,要忍这小小狗洞。
哪怕平日有时不着调些,在家或熟人面前肆意懒散姿态,但其实她还是有点淑女包袱的…
好吧,这些都是屁。
纠结了大半天的姬幸子,依旧选择缓缓蹲下身子,手肘撑在了地面上,面子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但凡上辈子能再发疯的彻底些,跟那些在人群前大声猴叫,阴暗狰狞爬行,甚至当众表演原始运动的,旋转着倒出发射排泄物的狠人一样,也就不用死得那么痛了吧。
正好能如他们所愿,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傻儿。
狭窄的洞口下方是偏硬的沙土,稀稀拉拉的苔藓覆盖了周围,女子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前进,该庆幸这几日天气不错,并未下雨,不然还会被裹上一层泥浆。
死亡本身其实很快,并不会有太大的痛苦,让人害怕的是死后的未知,以及未彻底死前的折磨。
七窍止不住的流出黑色血液,全身血肉神经如针扎般,入骨的疼痛密密麻麻。
仿佛能感知到崩裂断开的皮肤,露出下方鲜红的骨肉,凋零本能的恐惧漫上心海,却无能为力,再也无法操·纵的身躯,只能痛苦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生命在不断流逝。
体温的持续降低带来寒冷,令人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充斥脑海,明明躺在地上,可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好像旋转扭曲。
在那一刻,她才真正如此清晰的发现,死亡这般临近。
想要站起身,想要将那些该死混蛋的脑袋全部砍下,把那些早该发臭腐烂的家伙一点点的剁碎,再全部焚烧后挫骨扬灰!
可疲惫的血肉之躯不受控制,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静静的,孤独的,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死在那个逼仄狭小的角落。
憎恶与恨意如同翻涌的江水在咆哮,可是就算拼尽全力的张开嘴,也只是不受控制的吐出黑色粘稠的血液。
被预定更改的死亡,是裹挟着所有想要让灵力永存的众生,共同祈愿的意志所在。
如山洪爆发狂风暴雨般,带着万钧不可挡之势倾泻而下,所有妄图阻碍拦截的人,都会被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集体愿望无情撕碎。
所以,她,又能如何呢?
就算是灵智低微的小妖怪,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存在消失,还有那些其他的,所有与灵气相关的,器物人鬼妖。
除了早就远离凡尘高高在上,隐入了高天原的尊贵神祇,剩下的芸芸众生,随着法末时代的到来而愈发癫狂。
这样庞大的数额,就算是痛恨都无法找到具体的目标,不甘憎恶又如何,命运使得,她终将会成为承载意愿的容器,背负那贪婪无厌的永恒大梦……
“滋啦——”
缝线崩坏的声音突兀又理所当然,刚过半身的姬幸子,成功的卡在了狭小的洞口动弹不得。
哦吼,背时!
她艰难的蛄蛹了两下,依旧感觉有什么东西卡着自己,不会吧不会吧,难道长胖了?最近也没吃什么吧。
前凸后翘屁股圆是好事,但要因此以这羞耻的姿势卡在这里,就不怎么美好了。
明明以前爬树翻墙闹鸡窝都没啥问题,身手灵活的很,就算被发现都能找个缝隙小洞一钻,溜得飞快。
事后虽然会被那时还非常古板的,跟个前世礼官样就差天天喊着有辱斯文的老头训诫几句,但她也收获了快乐。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灵活到上能飞房梁,下能刨土坑的孩童,陷入已经退化成了四肢僵硬,没用大人的地步,现在想转身都做不到了。
尝试了几次的姬幸子还是进退不能,连回头看看哪里卡住了都做不到,只能用笨方法单手肘撑地,另一只手向后伸,仔细摸索着。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终于,她找到了卡住力道的来源,应该是不平整的洞口边缘,勾住了本就有小破损的衣裙,不知道的前进导致彻底桎梏住,卡在了缝隙里。
稍微后退一点,又花费一阵功夫,才将破碎的衣角摘下,姬幸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太不容易了,于是她又贴近了地面些,这次仔细小心着,再慢悠悠向前爬。
终于是好不容易,一波三折的钻过这坎坷的小洞,还没等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站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双乌黑油亮的西式皮鞋。
等等,不会吧!
突然出现阴影笼罩住了自己的全身,刚刚直起上半身的姬幸子顿时僵在原地,她忍着嘴角的抽动,视线顺着走线细密的白色西裤缓慢上移。
在看到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庞,更是恨不得尴尬的脚底板抓地。
“哈哈,嗨,挺巧啊...月彦先生。”
面前衣装得体的青年身形颀长,穿着绣着佩斯利图纹的精致西装,只是不见往日宽大的大衣外套,显得姿态更为悠闲。
他挺拔的伫立在姬幸子面前,梅红色的眼眸向下俯视,高度的差距带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不适危险感。
明明是背着光,面部处在黑暗中,可那双在往日看来温润如玉的柔和瞳眸,却莫名的清晰可见,过于鲜艳的颜色好似散发着血色的光芒。
姬幸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感官雷达在滴滴作响。
之前与月彦先生相处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是灵性在提示,月彦先生当时的心情恐怕不太好,并且为此会将会导致一些超出规格的危险。
只是危险似乎从来没有针对她,所以姬幸子也就不做特别的反应了,不过今日不知道为何,他好像格外的生气。
是的,月彦先生听上去很生气。
微卷短发的绅士神情淡淡,看着并没有什么发怒的迹象,可是空中流动的微风,擦着脚边摇晃的小草,厚而沉重的土地,都在诉说着面前男子压抑着的怒火。
他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还未等姬幸子茫然的思索完毕,面容俊美的贵公子微微前倾,伸出手递到了她的面前,材质特殊而昂贵的贝壳袖扣,反射出柔和温润的光泽。
愣了一下,她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搭了上去,借着对方的力道缓缓起身,沉稳而有力的手,骨节分明,触碰贴合的温度却是有些熟悉的偏低。
待到身形站稳,姬幸子立刻收回指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视线转向了他处。
温文尔雅的绅士,姿态优雅而举止有礼,如此的体贴,怎么能不让人心动万分呢。
姬幸子承认自己对这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有份不太一样的好感,她交织着双手,借着错开的视线看向黑卷短发青年,身后的豪华宅邸。
红砖碧瓦的洋楼高大而规整,室内的橙暖灯光照亮了精致的摆件,昂贵艺术的画作,古老精美的瓷器,都在通透光滑的玻璃下清晰可见。
呵哈!有钱人。
原本砰砰直跳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姬幸子暗中撇嘴唾弃一秒自己现在的屌丝心态,脸上迅速切换成了寻常的待客笑容。
“所以这里是月彦先生的住宅吗?啊哈哈,我借过一下,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说完她状似羞涩的微微垂下脑袋,掩盖住眼底疯狂转动的思绪,寻找脱身之法。
太丢脸了,好歹算是半个熟人,除了在将她从小养到大的老头面前不大正经,其余时刻,姬幸子觉得自己还是挺矜持的,毕竟因被动技能捧着她的人多了,总是会忍不住端起来的嘛。
遭此一劫,以后在人前难道还要假装不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