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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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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朝中局势稳定,查抄的官员空缺补上的都是陛下的人,经过此一次,李致在天下学子和百姓心中的威望水涨船高,不少中立的臣子倒戈圣上。
太后和李臻折损了不少心腹,最近都不掺和朝政了,想必是想休养生息一阵。
借此机会,李致正好培植心腹。
“什么?”
方今肴与宋与青在园中谈话,乍听到她的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忙将手里的花枝放下仔细再听。
“你没有听错。”宋与青淡定的继续修剪花枝,利落的剪去多余的花朵,提醒他,“陛下之前召我入宫,为的就是此事。”
之前方今肴以为陛下召宋与青是因为他的事,后来她出宫后也没同他交代什么,他还以为是嫂嫂不想自己担心才隐瞒,着实没想到是关于景卉。
方今肴仍觉得不可置信,痴愣的看着她问,“怎么会是卉儿?”
“我也这么问了。”
宋与青停下动作,将已修剪好的花枝递给豫管家,手帕边擦着手边回答,“陛下反问我,如今觃京哪位官家女不是太后和李臻的人?”
方今肴蹙了蹙眉,之前屈指可数,如今局势有所变化也不敢肆意妄为。
陛下已及冠,早应立皇后,但忌惮太后和李臻迟迟不敢立中宫,最近听说陛下主动提了想选秀,正疑惑,现下听嫂嫂所言,细思极恐。
原来,从那时开始,陛下就已经料想到今日之局面了。
景卉自然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她性子内敛又不爱计较,宫门太高太容易就将她困住。
他们知道陛下选景卉,不会力排众议让她做皇后,最后委屈的只有景卉一人。
方今肴:“顾小姐要做皇后。”
宋与青神色沉了沉,语气也带来几分凌厉,“陛下问我,卉儿与顾小姐关系如何。”
闻言,方今肴气极反笑,“他是不肯退让半分。”
宋与青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被剪下的花朵,眼神沉了沉,“我虽找了借口,但我怕此次选秀,卉儿会在名册上。”
方今肴:“若是不去呢?”
宋与青蹙了蹙眉,“我们这位陛下走到如今,他要的东西哪次失过手?”
方今肴对重生后的世界了解过,李致韬光养晦,暗里藏刀,算计之事若无把握绝不出手,出手必是一击命中。
他今才及冠一年,年岁不大,制衡手段却用的娴熟,景家驻守西边的褚城,景都尉与夫人守城战死,景都尉身前廉洁,积蓄俸禄全用作建设边防,因而家徒四壁,亲戚们知道景家毫无积蓄后便都不想收养年幼的景卉,后来迫于压力,景卉三叔被推了出来接她,景家只有景卉父亲在朝为官,其余皆是白身,依附不上当将军的兄长,他死后还要给他养孩子,心中自然不愿意。
景卉在叔叔家不受待见,景都尉的下属朋友听闻后愤恨不已,纷纷抢着要接回景卉。
最后是方今岑力排众议,亲自将景卉接回方家。
景卉深受武将重视,李致要她不过是想拉拢朝中的忠勇将士,给自己博一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至于顾姣姣,顾相爱女,才貌双全,行善好施,深受觃京百姓喜爱,是百姓心中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
李致要名又要利。
他想借选秀的机会,再洗一洗朝中的牌局。
方今肴思绪万千,看着同样愁容满面的宋与青,小声的问:“嫂嫂是有法子吗?”
宋与青现下才与他说此事,之前一点没有表现出担忧,想必是有了办法。
宋与青擦完手将帕子搁在一旁,挑拣花枝插花,睫毛颤了颤,叹了叹,“卉卉本就是我们方家的人。”
方今肴一头雾水,没懂她的意思。
宋与青将花枝插入花瓶,白牡丹与青绿花瓶相得益彰,她抬眼看去,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戾气,“我正愁没法子,赵家就来退亲了,这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合情合理,陛下无处怪罪。”
“嫂嫂!”方今肴错愕,她的意思是让他娶卉儿,他们自小兄妹相处,如何使得!
宋与青见他满脸焦急,手中的花都揉乱了,忙道,“莫急,嫂嫂知道你和卉儿都不会同意,所以不会乱来的。”
“那日殿下接我出宫,他知道此事后叫我莫急,他会请旨封景卉为王妃,方府里接二连三出事,你又身受重伤,方家需喜事冲冲霉运,殿下如今夺了封号,陛下对他有愧,此时请旨陛下一定会允。”
园子里的花今年开的稀疏,最艳丽的是墙角的牡丹,方今肴正对面便是,他眼里的花色却突然模糊起来,思绪乱成一团,半晌才回过神来问,“卉儿知道吗?”
宋与青:“前日我同她说过了,她叫我来问你,你若是同意她便同意。。”
方今肴心沉了沉,他不知道景卉是否心悦殿下,但至少从她的表现看来是不讨厌的,来问他的意见是什么意思呢?
他再问:“再问过殿下吗?”
“尚未。”宋与青摇了摇头,将插好的花瓶移开。
“嫂嫂,我去问。”方今肴忽然起身,将手中的花丢下,不等应声便匆匆离去。
他先去找了景卉,小姑娘正坐在廊下听陆商谈天说地,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手中的书坠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陆商先看到的人,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方今肴直截了当的问道:“小卉,你喜欢殿吗?”
景卉看他眼中的担忧和期待,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方今肴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愁容,瞟了一眼陆商后小声的问,“那你喜欢我吗?”
“……”景卉惊诧,紧接着将他推开,连摆手,手忙脚乱的找小本本。
见状,方今肴喜笑颜开,拍了拍她脑袋,回头看陆商,拉着他往一边走。
景卉觉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蹲下身去捡书,她突然想起什么,忙盖住《俏王爷与小侍卫》的书名。
那边,陆商被方今肴拉到角落,他疑问,“怎么了三公子?”
“你的断袖邻居是如何表明心意的?”
“啊!?”
陆商瞪大了眼,后知后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若是相处过后觉得不是断袖还能回到从前吗?”
陆商咽了咽口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是邻居是断袖,他本人又不是,哪里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办。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陆商才憋出几个字,“要不……就试试?”
“左右,你都不吃亏。”
长宥王身份尊贵又貌美如花,如果方今肴也有意思,那怎么看他都不吃亏,大胆试试也无妨,反正还年轻。
陆商对自己的想法十分满意,不由得点了点头。
方今肴深以为然,说道:“我怕殿下吃亏。”
陆商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
方今肴紧张的去找应衍,得知他进宫后立刻绷紧了神经,立即去了皇城门口,代书也在,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一脸嫌弃,“殿下真是欠你们的!”
他急切的问:“殿下是去请旨吗?”
“哼!”代书冷哼,翻了个白眼坐车板上。
方今肴整颗心沉了又沉,似抽走了精气一般,连出宫的上官稚莜都没有看到。
日下西山。
方今肴没见着应衍,倒是看见了李允禾随着顾冶初出宫。
李允禾见到他,知道他在等长宥王,便主动上前,行礼后说道,“殿下与陛下还有淮王在用膳,公子不必担心。”
方今肴乜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李允禾端正的行礼后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模棱两可的问了一句,“三公子可有柳先生的消息?”
方今肴蹙了蹙眉,抬眼看着他,不过几日不见,李允禾便锦衣华服能与顾相同道,他眼神冷了冷连带着思绪也静了下来,“你有话不妨直说。”
“三公子误会了,柳先生于我有恩,我只是想报恩罢了。”
“李公子报恩的方式一般人承受不起。”
面对冷言冷语,李允禾神情丝毫未变,神色如常的离去。
方今肴彻底平静下来,应衍若是请旨,旨意已下一时半会更改不了,他在此也无用,李允禾的话意有所指,他已经很久没有舅舅的消息了。
他果断转身离开,代书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来了又走。
他迅速去了霜华茶馆,今日茶馆歇业,四下无人,他翻窗而入,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紧张的往楼上赶去,灵敏的躲过飞来的碎片,定睛看去是白梧,两人一同松懈下来。
白梧身上血迹斑斑,看来人是方今肴后继续包扎手上的伤,伤在右手只能用嘴咬着布带一头,利落的将伤口包扎好。
方今肴走进,看着满地的血迹还有翻倒的药瓶,眉头紧锁,“是谁?”
白梧擦了擦额头的汗,示意他先坐下,然后下点了点杯子,将匕首取出擦拭血迹,神情淡淡,“你别说,惊羽卫是有两把刷子。”
方今肴给她倒水的动作一颤:“你疯了!”
白梧笑了笑,将他手打开端着杯子一饮而尽,杯子在她手中碎裂成两半,她淡定的扔到桌上,匕首在手心里转了一圈指向他,“方今肴,接下来的话你给我听好了。”
她神情严峻,眼中是浓烈的杀意。
方今肴上次见她这样的眼神,是几年前,她撞见贪官凌辱少女,她当街将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被抓后从衙门里杀了出门,虽然杀得都是贪官污吏,百姓叫好,但国有国法,柳鸣朝求了不少人才将罪名落在一个通缉犯身上。
此刻,方今肴看着她这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母亲不是病逝,是中毒而死。”
“主使是淮王妃和章叙,知道此事的只有程蕴藉,他是上任刑诏司司正,因错判冤案革去官职下落不明,这些年不少人在找他却毫无线索,我昨日得知他被关在南郊的一所宅院中,等我靠近才知是惊羽卫看守,可惜我没能救出他。”
方今肴思绪似一根长线被紧紧的抓着,脑海里混乱不堪,依稀记得母亲的声音和容貌,却又想不起一点细节。
自他记事起就知道母亲是病逝,如今告诉他,他母亲其实是被人害死的,他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我就说,柳明一那么不可一世的女人,怎么可能病死。”白梧颤抖着手从桌下拿了一坛酒上来,咬开盖子后仰头喝了口,酒气飘散,她皱着眉看泪如雨下的徒弟,“程蕴藉跟我说,柳鸣朝办成惊羽卫找过他。”
“你师父一直不肯出现,怕是憋着劲要报仇吧。”
“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母亲下手?他母亲原是混迹江湖的孤女,救了一对夫妇,到觃京才知道救了大人物,被认做了女儿和方家的少将军成了亲。
她无权无势,为什么要毒害她?
白梧:“是啊?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