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议航线》久南乔

34、第三十四章 地下图书馆的黑幕

　　在他们小声交谈之际，国王已经向他的臣民们伸出了手。
　　“——请伟大的羊神赐予我们祝福！”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地传到了他们所有人的耳中，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用某种未知的媒介、直接强行灌进了听众的听觉神经。在这种状况下，即使拼命堵住耳朵，也会不受控制地听到他的话语。
　　“传声术……？”若小澍的神情凝重了起来，“竟然还掌握了这么高级的魔法……”
　　她的话音刚落，从天空之上便飘落了无数细碎的金线，人群的欢呼声如撼动山河的落雷一般一触即发，他们无一不身穿特制的民族服装，也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顺应大流，反正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过头的笑容，让人觉得下一秒也许就会感动得喜极而泣——一时间，若小澍竟有些看呆了。全然无动于衷的她身处这狂热的人群之中，仿佛一个异星来客。
　　“那是魔法吧。”书记员从斜上方望着她，问。
　　“……是的。”
　　若小澍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有时候保持清醒的人反而像个神经病。她是如此，书记员也是如此。
　　不学会随波逐流的话，就会被抛弃。
　　“果然……但国王陛下却宣称，那是羊神的后代才拥有的神之力。”书记员低下了头，“这背后一定有别的真相。”
　　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看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祝福礼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若小澍坚持了一会儿，就因实在不喜欢里面“欢乐满堂”的氛围，喝完那杯果酒后就跑了出来，她想到外面透透气。书记员结束应酬、赶到她所在的广场，则是在此之后的事了。
　　“嗨。”
　　“礼先生……”
　　“我来晚了，抱歉。”他擦了一下汗，“对国王陛下的事，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哦，他和我有点相似。”兔子先生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在他的丝巾上挂着一条金线，可能是刚才从天而降的那些小玩意中的一缕，“依靠神迹获取他人的信任，我就说了，这是很简单的事。”
　　若小澍扯了一把头发。
　　比起越狱之前，它已经变长了很多，稍微有点挡眼睛。
　　“礼先生，只有你注意到他在说谎吗？”若小澍问，“羊国这么大，不可能就他一个人能使用魔法。”
　　书记员摇了摇头。
　　“很遗憾，我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怀疑也只是因为小时候看过家里藏的一本禁书。”
　　“禁书？”
　　“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魔法原理的知识。那个年代出版的书本基本都被销毁了，如今算是非法读物，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有魔法存在这回事。这么多年来，国家机关对舆论的控制都做得格外完美、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我无法确信自己的判断。还好我等到了你们，你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这对我来说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他说着，将手袋里装着的一本书皮残破不全的旧书递给了她。
　　若小澍翻开了其中一页，一看，的确是魔法基础原理相关的教材，上面的文字和他们在九曜国学的内容差不太多，但只有第一册。
　　“国王这样做是为了独占魔法的特权？”她问。
　　“可以这么设想。”
　　“那可真糟糕。”若小澍叹了口气，“国民们无法享受到魔法时代的红利，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样就显得会使用魔法的她好像变成了罪人一样。
　　明明魔法是那么有用的技术啊……
　　“现在的问题在于，我想取得的关于建国时期的古籍资料并不在对外开放的范围内。”书记员说，“长期以来，我都致力于挖掘有价值的史料，也算稍微有些进展，目前我们可以将目标锁定在国立图书馆的地下书库。嗯……也许叫它地下书库并不合适……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严重的地陷，导致整个建筑都掉进了深渊，所以，想调查里面的藏书是个大工程。我是说，把里面的东西捞上来需要政府的一大笔投资。”
　　“也就是说，只要国王不同意，你就没法让里面的东西重见天日？”
　　“可以这么认为。”
　　他是一项重大秘密的发现者。
　　然而，却找不到证实它的方法。
　　“你觉得这样如何？”若小澍举手道，“我在大家面前表演一下魔法，来证明国王的血统遗传论是在说谎。”
　　“不，这治标不治本。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们被他视为敌人。”书记员说，“要想逼他下台，就必须拿出足够说服人的证据才行——能让这些对建国神话深信不疑的人重新看待历史的证据。”
　　这是一个封闭的国家。
　　想打破世人的陈旧观念永远是件难事，它需要外部的力量来刺激，而外部力量被坚实的堡垒抵挡着，根本伸不进来。除非……有朝一日，有某种足够强大的暴力直接攻进这个国家的防御圈。然而这又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事。
　　书记员的理想找不到合适的突破点，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唤醒被催眠的国人，想依靠他们的醒悟来拆穿这个被精心编织了几百年的弥天大谎。
　　“你有同僚吗，年轻人。”兔子先生突然问。
　　书记员迟疑了一下，道：“……有的，我联系了一批对此怀有疑问的同事，他们也在等待机会。”
　　从他的脸色来看，这个所谓的“一批”的数量也不少。
　　兔子先生笑了。
　　“看来你也早有准备啊。那么，在找到历史文献之后，在确定国王制造的独裁假象都是谎言之后，你们有信心彻底摧毁他的统治、并建立新的政权吗？”
　　他问得直接而刻骨，让林染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喂，死兔子，我们只是路过，可不是来帮他们造反的！”他厉声喝止了他。
　　他们已经是两个国家的通缉犯了，要是再多一个可真让人受不了！
　　他还没天真到想与羊国的国家机器作对！
　　“那么你个人的态度如何呢，染染？”兔子先生迎上了他的眼神，毫无闪躲之意，“就这么放任他玩脱下去，这个国家可是会覆灭的，到时候，梦境已碎，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战火蔓延……你在担心的不就是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