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尧遥

2、Chapter.1

　　与站在门口的母亲挥手告别，黑沼莲和邻居同时走出门的阳光少年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互相问好之后，穿着相同校服的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同一排。
　　“又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了，真是太好了啊！”
　　“但愿能被分到同一个班里。”黑发少女笑着回应，黝黑的眼眸流转着期待的光。“话说回来，阿武今早有晨练吗？”
　　山本武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嘛，一想到今天就是中学生了所以有些兴奋，连晨练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不是立志要加入棒球队吗？那么，坚持锻炼才有成效哦。”
　　“哈哈，说得也是。”少年伸手揉了揉青梅竹马的头发。“总觉得莲像是生活经验丰富的人啊！和老爸一样喜欢教育我。”
　　不着痕迹地微怔了一瞬，黑沼连忙挂上笑。
　　“因为阿武你还未够班啊。”

　　踏在生活了十三年的并盛街道上，真实而熟悉的景象总比她曾经在动漫中看到的二维世界更有亲近感。拥有前世记忆的黑沼莲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字一句与身边的山本对话，生怕不知不觉间透露了未来的信息。
　　黑沼莲很清楚，自己正处于一个名为《家庭教师HitmanReborn》的动漫世界里。
　　这是穿越抑或转生她毫不知晓，只知道作为婴儿重新睁开眼的那刻之前脑海中已拥有长达十八年的记忆。躯体也还是前世的那个躯体，给人一种未死亡的错觉。连同前世从不离身的如意符，安安静静地躺在手边，如同当初。
　　发现自己被黑沼家从孤儿院里领养，发现隔壁竹寿司店老板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发现这里是他们所在的并盛町。这些，也已经是那之后了。
　　没有特殊能力，没有特殊经历，没有特殊家世。
　　完完全全的一介庶民，在朴素而平和的日子里沿着被铺就的轨迹朝时间彼端推行。

　　拂着和风，黑沼莲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若就这样继续，大概就能遇上那个人了吧。

　　看过排班表走上楼梯后，被小学同班的金发少女谷野凉子热情地拦截在半路。和山本打了声招呼，两个人趴在走廊的窗台边俯瞰着楼下络绎不绝的人影。
　　注视着少年渐远的背影，谷野兴奋地攀上黑沼的肩膀：“哎哎你怎么认识他的？长得不错啊！”
　　“诶？”少女愣了一下。“我和他是邻居。”
　　“邻居？！”拔高音调拉着怪怪的腔重复了一遍，女孩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了。“青梅竹马！青涩的爱恋！少女情怀！——”
　　话尾被黑沼捏在嘴角下：“——请停下脑内剧场！”
　　正打闹着，忽然，有个脚步越来越近，停下，一阵静寂后，一道孺软带着怯涩的男声在黑发少女耳边响起：
　　“那个，请问一下……”
　　声线那般特殊，届时，黑沼莲硬生生怔在原地。

　　倘若将她之前的生活用平凡的灰色涂抹的话，在今天，她的世界倏忽被漆上了明亮的白。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很想见到泽田纲吉。
　　那个有点懦弱的少年，那个一头褐发的少年，那个天真善良的少年，那个关心同伴的少年，那个强悍可靠的少年……
　　那个前世的自己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少年。

　　“嗯？”谷野见黑沼没反应，连忙探头替少年解围。“什么事？”
　　“……请问一年级A组的教室怎么走？”
　　“啊，直走后右边第一个。”
　　“非常感谢。”
　　待她回神，只来得及瞥见他明亮的大眼和干净的侧脸，而后再无其他。
　　如幻境那般不真切。

　　“废材阿纲果然很废材诶。”谷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评论道，“没想到居然和他同班了。”
　　黑沼一时疑惑不解：“谷野你……认识他？”
　　“哈？”面前的女孩笑着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脑袋。“国小时全校都知道有个废材阿纲啊，黑沼你太少和同学交流了啦。”
　　也是，黑沼在心里点头肯定。除了全班都要参加的活动以外她还真的没参与任何一项班级活动，甚至连去年班级组织的冬季北海道温泉之旅也借故推托了，如同一个隐形人安静地属于集体一员，只有成绩优异这块铭牌无声地证明她的存在。前世被填鸭式灌输了十八年的教育，如今的学习已经算甚为简单了，因此学期末的考试总是年段第一。但这种小事除了她自己以外恐怕没人留意吧。
　　上课铃打响，谷野拉起黑沼的手腕。
　　“走吧。”
　　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目光飘到在她座位左后方整理桌面的褐发少年，挂上笑容，随着谷野走进教室。

　　“我是一年级A组的班导本田幸，在接下来的日子希望和大家相处愉快。”约四十岁的大叔样导师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后面，“下面请同学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在座位上就行。”
　　从第一组第一桌开始，大家陆续起身介绍自己。
　　……
　　“我是笹川京子，双鱼座O型，喜欢家政课和蛋糕。”
　　“黑川花，白羊座A型，讨厌小鬼。”
　　……
　　“我是黑沼莲，天蝎座，兴趣是唱歌。”
　　……
　　“我嘛，山本武。星座是金牛。运动里最喜欢棒球，还有同学们想吃寿司可以来我家找我。（一口白牙）”
　　……
　　“我……我是泽田纲吉，天秤座……”
　　话音未落，周围爆发出一阵喊着“废材纲”的起哄声。褐发少年尴尬地在一片哄笑声中坐下，黑沼莲无奈地看着他涨红的脸，微微皱了皱眉头。眼角余光瞥见露出淡淡微笑的笹川，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好了。”班导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现在来决定委员长吧。自荐和推荐都可以。”
　　“老师。”谷野举起手。“我推荐黑沼同学。她的成绩非常好，做事也很细心。”
　　诶？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又有人举手：
　　“我也推荐黑沼。嘛，她真的很优秀。”棒球少年加以肯定。
　　有了凭借自我介绍奠定众多人气的山本武的加冕，接二连三有不认识的同学如春笋般拔地而起。
　　“我推荐黑沼。”
　　“我也推荐黑沼同学。”
　　……
　　“那就这样吧。”本田导师总结道。“黑沼待会下课后跟我到办公室，现在开始上课。”

　　整理名单、学费交款单收齐、每日出勤记录……刚上任的委员长就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考虑到她是第一次担任，本田老师很耐心地指示出正确的做法。在听到他说的“迟到的人要记录下来”时，黑沼忍不住抬头扶了一下下滑的黑框眼镜：“这不是风纪部的职责吗？”
　　导师抬起一道眉。“班级委员长直接隶属于风纪部，算是风纪部部员。”
　　“……”

　　敢情直接跟风纪部那些由严重中二的云雀恭弥带领的飞机头们扯上关系了！黑沼恨恨地抄着名单，几次险些将纸划破。
　　直到写到“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
　　情不自禁放慢了笔速细细勾勒起这几个简单的汉字，眼神在不经意间柔和起来，黑发少女轻轻弯起嘴角。

　　“呐呐我们吃便当吧。”谷野凑到她耳边吹气。“名单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黑沼伸手点向她的脑袋假装嗔怪道“还不是你害的！”，然后收拾干净桌面拿出自己带的便当。见谷野直楞楞盯着她饭盒内的蒸蛋，便开口问道：“想吃？”
　　她含着勺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喏，给你。”黑沼用筷子将蒸蛋夹出一半给她。
　　“谢谢唔，小莲最好了！”她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开始埋头啃饭。黑发少女笑了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独自吃便当的棕色脑袋，低下头解决她那一份。

　　因为习惯了在学校里完成当天的任务和作业，黑沼回家时操场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时间才四点多，带着初春气息的并盛已褪去了明媚傲人的阳光，包罗一切的大空碧蓝无垠，孤高的浮云在微风的作用下随之飘散。
　　黑发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样平静的并盛町，还能持续多久呢。

　　“又出差啊。”撕下贴在冰箱上的便签揉成一团抛向垃圾桶，黑沼只好不情愿地穿上鞋下楼走向寿司店。
　　“哟，小莲。好久没来了呀。”山本大叔还是一贯的热情。“吃什么？”
　　少女找个位置坐下。“老样子，还是两份三文鱼的吧。”
　　“好，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高效率的山本大叔便端上了两盘寿司。黑沼刚夹起一块放在嘴里，一个人忽然在她面前坐下。
　　“很久没来我们这里吃寿司了啊，莲。”山本武满面笑容。
　　“唔。”她慢慢地咽下寿司，夹起另一个。“要吃吗？”
　　他没回答，直接探出脑袋咬去。
　　“要帮我付这份的钱哦，阿武。”
　　“嘛，算我请客。”
　　解决掉剩下的，黑沼将盘子往旁边一推。“呐阿武，我问个问题行吗？”
　　“哈哈，别是太隐私的就行。”
　　丢过去一个白眼，黑沼问出她别有用心的试探。“我说，你觉得……泽田怎么样？或者说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一出口黑沼就后悔了。
　　“啊？”山本武抬眼疑惑地看向她。“嗯……感觉嘛，是很有趣的一个人呢。”
　　“怎么感觉你像是调侃呢。”
　　少年用手捋了捋他乱翘的头发。“我真的这么觉得。怎么突然问这个？”
　　黑沼微微张了张嘴，在心里自嘲地笑了后，转而伸手拍拍山本的肩。“没什么，平时可以多找他聊聊。”
　　然后起身走到柜台前对山本大叔说：“老板，其中一份从阿武的零用里面扣！剩下的放在桌上了。”放上钱，回头趁棒球少年坐着拍拍他平日遥不可及的脑袋，微微一笑。

　　“改天请你吃饭。”
　　说罢，黑发少女拉起帘布走出竹寿司店。

作者有话说

　　2011.4.11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