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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腥咸的海风送来喧嚣的空气,我耳畔传来金属的撞击声,嘈杂的脚步声,和粗野的呼喝。

      “抛下左舷锚!填充弹药!其余的人准备登船!别让我看到你们!偷懒的恶棍……”有人大步走过来,每一步都种种地跺在甲板上,皮靴与模板相磕,发出沉闷的钝响。我猛地睁开眼睛,第一次见到了加勒比海上炽热的金黄色太阳。

      “欸!”船员们大声应道。操舵手放开了舵柄,巨大的船身向左急转,我下意识地扳住身旁的抓栏,才没让自己顺着甲板滑下去。

      船左舷外侧是一艘看起来颇为豪华的商船,此时也在奋力转弯,否则定会与我所在的这艘船相撞。在海上,对于被抢劫者来说,这是毁灭性的后果。

      “开火!”

      商船还没能喘一口气,这边却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宴会。炮弹呼啸着飞向对方的船舷,纷飞的木板和火星引起阵阵尖叫,水手和守卫们连忙疏散甲板上的人群。然而没等人们松一口气,铁链弹旋转着飞向他们的桅杆,随即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响起,高大的桅杆轰然倒下,以两船的距离,我甚至可以看得到对方脸上绝望的神色。

      我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却被自己和身旁传来的恶臭熏得直翻白眼。我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景象,一只手抚向额头,我没发烧吧?这不是幻象吧?奔跑忙碌的船员,身上穿着样式古旧的破烂衬衫,每个人都是面目狰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Ho!土地!”船员们故意叫着看到陆地才用的腔调,将抓钩抛向对方的右舷。

      这莫非是……十七世纪的欧洲海盗?

      “年轻人,”刚刚发号施令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若不是这个声音耳熟得像是幻觉,我绝不会把这腔调奇怪,而且慵懒到赤裸裸地告诉别人,他还能睡一觉的声音,同刚才那威严的呼喝联系到一起。我惊得转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几个麻袋包上。“呃,或许……你能告诉我,你在这里干什么?老杰克可不觉得,这是晒太阳的好时机。”

      我愣愣地张开嘴,不知道说点什么。我鼻子前面是一张瘦削冷峻,却只能用迷人来形容的脸。深陷的眼窝里,明亮深邃的目光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毫不客气地与我对视,让我瞬间感到惊慌失措,仿佛一切秘密都展现在对方的面前。

      这,这是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船长!

      丝毫不惊异于我震惊的神色,杰克稍微歪了歪头,瞄向我的手中。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发现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鲜艳的液体在阳光下反射出诱人的色彩,我浑身一个激灵,反射性地把手中的东西丢了出去。

      “哎!嘿!小伙子,你听我讲——”杰克立刻大惊失色,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将还没飞远的酒瓶牢牢抓住,东倒西歪地扭了几下,才站稳了身形。望着天空吐出一口气,他陡然转过身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货舱里最后一瓶朗姆酒,”他晃了晃手中干涸的玻璃酒瓶,眼神发直地赞叹一声,“如果你真的把它扔掉了,那真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杰克认真地说完,才在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旋即严肃地一扬手,透明的空酒瓶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蔚蓝的大海。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找到你,老伙计……”杰克面露满足地喃喃自语,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收回保持着扔空瓶子姿势的右手,爱抚一般地轻轻摩擦着手中的酒瓶。随后用臼齿拔出软木塞,丢开,带着陶醉的神情灌下了一大口朗姆酒。

      我还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杰克斜睨着我,无奈咂了咂嘴,目光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他身后面色阴沉的瘸腿之人脸上。他稍稍向后靠了靠,侧过脸,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巴布沙先生,原来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呃,什么来着,精英船员?”

      后面的巴布沙脸色不太好看了,向前迈了一步,黑暗的阴影顿时遮住了阳光。巴布沙阴冷的目光扫视着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毫无温和可言:“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连忙学着电影里海盗的样子,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应了一声:“欸,船长!”杰克“噗嗤”一声乐了,悄悄指了指自己。我的脸立时红了,一紧张竟然没分清人……

      这时候,其他海盗多数已经离开了黑珍珠号,攀上对方倒塌的桅杆,或是拉起索具,怪叫着跳上商船,挥舞着手中手中的弯刀,跟对方的船员兵刃相见。我站在两位电影中的人物旁边,浑身都不自在。于是我连忙跑向船舷,拽过一根绳索。

      商船巨大的阴影下,海水更显得深沉,我仅仅抓着微潮的绳索,腿有点发软。但是……这个时候,在贪婪地怪叫着的海盗身边,退缩会显得多么另类。

      我闭上眼睛,一咬牙荡了出去,海风迎面打在我的脸上,但我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寻找落脚点。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我看着对面的船舷越来越近,心中一阵欣喜。正当我准备毫无形象地扑到甲板上时(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安全着陆),一把水手刀飞了过来,“锃”地一声扎在船舷内侧,我吓得立刻缩回了脚,全身仅仅攀住绳索。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我已经完全够不到船舷了。

      该死!我紧紧抓住摇晃的绳索,心中欲哭无泪。绳索晃动了几下,大致地停住了。我看了一眼脚下的海水……挂在空中了。

      我偷偷向黑珍珠号的方向看了一眼,期待无人注意到了我的窘态。然而,巴布沙竟然在看着我的方向,眼中全是轻蔑。而杰克挥舞着手中的酒瓶,笑得前仰后合,而且竟然还向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松手“噗通”一声跳进海里,还好我会游泳……等我费尽力气折腾到商船上,战斗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杰克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上了商船,带着玩味的神情把玩着一把海军制式细刃剑,看着海盗们叫骂着跟商船上的水手们斗殴。

      海盗一向是占了人多势众的便宜,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很少有商船能够应付这伙亡命之徒。为了胜利,黑珍珠号上可真挤得不成样子。但是只要能够满载而归,对于这些随时可能走上绞刑架的流浪汉,还有什么需要抱怨的呢。

      杰克带着回味的神情随手拉住一个人,准备对着场中的混战指指点点,却突然发现此人身体僵硬,双手举起,因为海盗们正用锋利的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而且,他是一个守卫。

      杰克咂了咂嘴表示无可奈克,又随手将此人丢弃了。

      “好了,伙计们,让我们为远方的客人接风洗尘!”杰克将手中的剑扔给旁边的海盗,高声说道。嘴角的笑容漫不经心,却无意中流露出几分邪魅。

      “欸!”海盗们粗犷的声音一齐应道。随即举起武器,怪笑着逼向船舱。

      里面的人满脸惊慌,尖叫着四处奔走,只除了这艘商船的船长。他是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傲慢的神情让人心生厌恶。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块腌肉放进口中,转头看了看走近的海盗,猛地站起,一把抓起腿上的餐巾挥舞起来,用一种我听不懂的奇怪腔调高声说着什么,语气极为愤慨,似乎是在斥责海盗们的犯罪行径。

      海盗们面面相觑,随即轰然大笑。几个海盗手里拿着武器,对着他露出狰狞的面孔,围了上去。

      商船船长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看着身旁一圈不怀好意的笑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小伙子们,玩笑别开得太过火,会吓到我们尊贵的客人。”杰克敲了敲桌子,海盗们立刻让出了一个缺口给他。

      杰克大步走到商船船长面前,从眼皮下看了他一会,对身边的海盗们露出个故作思考的表情:“也许我们应该按照斤两收取赎金,嗯?”

      海盗们轰然大笑,有人故意向商船船长龇开参差不齐的黄牙,让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女士们,先生们,”杰克随手拿起一杯摆在餐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之后,翘着兰花指放回餐桌,随即陡然咧开嘴笑了:“我想,你们都会很愿意参观一下宏伟安宁的龟岛——只不过需要一点点的参观费。”

      随着杰克的话语,海盗们露出贪婪的神情,被劫者俱是一脸惊恐,骚动着向里挤了挤。“还有,”杰克陡然转身,“你们会永远记得这一天,在这一天你曾被杰克·斯派洛船长所俘获——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值得炫耀的经历。”

      杰克说完,摇摇晃晃地扭回甲板上,顺手将一把弯刀从一个水手的脖子上拿开,带着恍惚的神情左顾右盼了一阵,然后才像突然发觉自己在哪里一样,温柔而认真地问道:“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到黑珍珠号喝上一杯,我勇敢的骑士。像你现在这种劳累繁重的工作显然应该交给,呃……”杰克向身后探头巡视着,用拇指比了比向身后龇着牙在甲板上乱逛的海盗们,“交给这样的无耻混蛋们才对。”

      水手只能僵硬地点点头,杰克身后的海盗立刻一拥而上,将他们押下小船,送到黑珍珠号上的牢房里。而另一部分海盗则看守着商船上的人,同时在操舵长的带领下,驾驶这艘已经没有水手的船。

      黑色和白色的帆交织出一幅令海盗们心满意足的画面,两艘船并肩驶向大海的深处,海平线的尽头。

      星星是船只在夜晚的女神,因此是水手眼中最美的风景。而在龟岛,它们只能无力地眨着眼睛。喧嚣的愉悦让海盗们忘记了海上的风暴和迷雾,仿佛世间再无忧愁。

      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窝在一个无人的街角,沮丧地瞪着眼睛和无聊的星星们面面相觑。我想,我不适合当一个海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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