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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求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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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天早上,盛听眠悠悠醒来,看到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吓得清醒过来。
赶紧看身上的衣服,还好都在。
她试图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和贺小姐一起,她请自己吃甜品。
后面的记忆消失,盛听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她还在贺家。
盛听眠起来打开门出去,撞见助理姐姐,赶忙询问一番,了解前因后果后懊悔不已。
她怎么能这么丢人?
就在她懊悔之际,助理推着贺检雪来到餐桌前,准备吃早餐。
盛听眠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贺小姐,我……”
“过来吃个早餐吧。”
盛听眠觉得这是贺小姐给的台阶,于是她又厚着脸皮坐下了。
佣人给她端上香醇的早餐和牛奶。
而她对面正坐着神色寡淡的贺小姐。
盛听眠咬唇:“早上好,贺小姐,我昨晚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唱的挺好。”
简简单单四个字,盛听眠吓得立马站起来,“对不起,贺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半夜会唱戏。”
贺检雪好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你喝醉了不知道?”
盛听眠摇头:“我没喝过酒。”
贺检雪静静看了她几秒,“坐下吧,不用紧张,没怪你。”
盛听眠这才松了口气,端起牛奶喝了口,“吃完早餐我就马上回去,绝不打扰您。”
贺检雪优雅吃着早餐,“等会剧团就要过来了,你确定要回去?”
盛听眠忘了这茬,看来贺小姐今天有听曲的兴致,试探问:“那……我唱完戏再回去?”
贺检雪不予回应,盛听眠大概猜到她的意思,肯定是让她唱完戏再回去,想到这,弯了弯眼。
没想到打扰了人家一晚上,第二天还能继续唱戏。
“贺小姐,你真是个好人。”盛听眠不吝惜地夸道。
没多久,天星剧团的人过来,关乐游对她昨晚喝醉留宿贺家一事有些责怪,但也没多说什么,叮嘱她下次别那么冒失。
也幸亏是在贺家,不然出了点事,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她小姨交代。
盛听眠乖乖听训,表示下次不会了,登台演出的时间即将开始,盛听眠换上天星剧团提供的戏服,和一个小生搭戏出演《霍小玉》。
台下仍然只有一位观众。
盛听眠从头到尾兢兢业业,唱完,她和身旁那位小生都得到了打赏。
只是助理姐姐上来塞头彩时,盛听眠明显看到她和旁边小生的红封不一样。
好像她的更奢贵丰厚一点。
盛听眠小手拿着,偷偷往台下看去,不料正正好撞上贺小姐的视线。
贺检雪哪能没发现她那诧异又窃喜的小表情。
红唇勾了勾,这孩子性格倒是娇乖。
听完戏,贺检雪让人推她回屋休息,放空的时候,难免想起那些她曾经接触的产业。
南樟区的国际外贸产业,是她近几年重点发展的事业。
全世界都在发展,巨大的贸易顺差和汇率差带来的利润足以诞生一个全球首富。
但凡想赚钱的人都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贺家在南樟区的工厂占地面积甚至比一个市还要大,生产、海关、运输、保险、结汇等程序几乎道道都打通,对外出口几乎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她却瘫痪了。
备受病痛折磨,根本无法工作,接受治疗那个月内,集团大权自然而然落到她爸段耘志手上,本以为他会好好管理,没想到竟然慢慢架空她的权力。
半年前段耘志为了达成某个项目的进一步合作,毅然决然将贺绣和合作伙伴的儿子进行联姻。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只觉得难以置信,就算这个合作有再大的利益,也不能把亲人当作桥梁。
然而段耘志一句“贺绣她只是个养女,我们贺家养她那么大,也该是回报的时候”,才让她看清楚这个血缘上的亲爸心中所想。
他竟然从来没有认可过贺绣。
明明母亲在世时,这个男人还是个好好先生。
贺检雪想起前段时间贺绣约她出去吃饭,大概贺绣也猜到了段耘志对她的轻视,才转而找自己这个养姐诉说烦恼。
想到贺绣,贺检雪闭眼都是她那张柔弱的面容。
那个月发生太多事,她瘫痪治疗,根本不知道段耘志和姑妈到底如何劝贺绣接受联姻。
待她再听到贺绣消息时,是被人推着过去参加她的婚礼。
贺检雪问过贺绣三次。
一次是婚礼上,问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结婚。
一次是生日上,问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一次禹仙港饭局,问她既然过得不开心,那就离婚。
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贺绣的推辞。
助理看到她睁开眼,带着终端过去,“贺小姐,这是新一季度清观湖产业的数据,您过目一下。”
贺检雪接过,花了一下午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清观湖产业好就好在它是脱离集团独立存在的产业,与集团毫无关系,是母亲生前给她的礼物。
哪怕段耘志现在要求分割财产,都分不到清观湖半点产业。
前几年,经过她接手,清观湖产业已经具备成熟的运作体系。
因而,即使她不出现,也依然正常运转。
可惜的是,母亲临走前交给自己管理的集团有太多沉疴,一个决策下来会受到多方肘掣。
因此,她一瘫痪,劝她引病自辞回去好好休养的言论就多了起来。
不少人不服她一个瘫痪的女人。
过了几天,贺检雪收到助理发来的消息,说表弟子恒刚接手南樟区的产业项目后,不小心决策失误,得罪了国外合作商,提前结束合作。
价值上亿的货全都积压在仓库里,损失惨重。
尽管有预感,但听到损失这么多,尤其还和她曾经关系密切的合作商闹掰时,还是把她气得不轻,当场找人对峙。
段子恒这个人跟只鹌鹑一样,躲在姑妈身后,不敢见她。
反而是姑妈和段耘志这两人对子恒这次失误不觉得什么,以为只是损失一个亿和一个合作商而已。
甚至以长辈的口吻劝她不要大动肝火,不利于双腿恢复,让她再给子恒一些信心,说什么子恒还年轻,经验不足才犯错,再给次机会。
贺检雪被这一番话气得胸闷,又是拿她的腿说事,但凡她双腿没有残疾,何至于搞毁这么大的合作,还跑了她曾经谈起来的合作商。
情绪压抑着没发作,却是一连好几天,气闷得吃不下饭,难以入眠。
恰好这时,有个人上门求见她。
正在缓慢排解气闷的贺检雪放下咖啡:“谁?”
管家:“天星剧团的小花旦,叫盛听眠的小姑娘。”
贺检雪虽有疑虑,但还是松口:“让她进来吧。”
管家转身去门口放人进来,一路带到贺检雪面前。
贺检雪看到面前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纯真,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好,没时间看戏,倒是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贺小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这次盛听眠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来求她,因为就在昨天,她听到小姨说,长原剧院的院长已经在准备关门了,剧院里的戏团散得差不多,结算完这个月的工资,大家就要原地解散。
再不做点什么,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姨的梨晴剧团解散。
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和贺小姐的关系根本不算好,时机不合适,但她真的没有第二种办法了。
只能硬着头皮来求她。
毕竟贺小姐是她唯一认识的可靠的有钱人。
“什么事?”
贺小姐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盛听眠也判断不出对方现在的心情如何。
思绪在脑海飞快转动,最后她还是咬牙说出来。
“我小姨有个剧团,但是所在的剧院要倒闭了,她的剧团也要马上解散了,贺小姐,我能不能求你帮帮忙……”
求她帮忙……
贺检雪心里冷笑,她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乱来。
竟然还有人来求她,可笑。
“你找错人了。”贺检雪冷冷扔下一句。
盛听眠听到她不近人情的语气,眼眶一瞬间红了起来,“可是除了你,我再也没有认识别的大人物了。”
“那是你的事。”贺检雪端起咖啡,看向庭院外的景色,自顾自抿了口。
“你真的不能伸出援手帮帮忙吗,我以后都免费给你唱戏好不好,不登台也行。”
“你能唱多久?十年二十年?”
贺检雪见她摆出条件来交换,只是这条件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幼稚又愚蠢,冷声嘲讽:“你的价值在我眼里和一部手机差不多。”
都是能听曲,手机功能还多点。
盛听眠听出她的嘲讽,咬了咬唇突然上前一步,站到她面前,挡住贺小姐所有视线,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手机歌曲如果比得上歌手本人的话,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去看演唱会?现场唱永远比电子设备里的音质更优质,同理,戏曲也是一样。”
“现在越来越少人看戏曲,再过几年可能连学的人都没几个,消失在这个时代里,贺小姐你不觉得很可惜吗,我们的传统文化面临这样的境地,你帮帮我们好不好,也算是为保护我们的传统戏曲文化做出一份贡献,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
空气有点安静,助理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间有种上思想课的错觉。
同时又实在佩服这个小姑娘,能在被贺小姐拒绝之后,还能继续大胆开口。
贺小姐这种身份的人,别说一般人了,就连一些位高权重的老古董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贺小姐当年可是能在贺家主生病后,群龙无首的危急时机,舌战群儒,手段迅速,以一己之力管得股东们服服帖帖。
也就瘫痪之后,才让贺小姐看清哪些人对她忠诚,哪些人是心口不一。
“我要这份感激有什么用?”贺检雪反问她,“再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帮得了你?没看到我现在连走路都需要人帮,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保护传统文化……”贺检雪心口过了一遍这几个字,没有当面笑已经算给这小妞面子了,她还是那句话:“你找错人了。”
“贺小姐……”盛听眠大胆直白地当着她的面看她残疾的双腿,继而视线大胆抬起,直直看进女人深沉的眼眸里。
“你不是什么废人,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很厉害的人。”
贺检雪红唇扯出冷笑,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她太天真。
“如果我能一辈子给你唱戏呢?”
这话一落,助理诧异看向她。
贺检雪倒是怔了一下,下一秒眉心微蹙,“一辈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贺检雪语塞,突然头疼起来,要是成年人,她说两句对方就会知难而退,而面前这个小姑娘,凭着一腔孤勇直接在她面前许诺一辈子的事。
“你多大了,书读了多少?你小姨知道你那么天真吗?”
盛听眠见她竟然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又急又气,“我满十八了,我有独立行事的资格,你别管我小姨,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贺检雪:“……”
助理忍着没笑。
盛听眠无比坚定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嗓音清软。
“如果贺小姐你这次能帮我保住小姨的剧团,我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旦角,你想让我唱昆曲,我就唱昆曲,你想听京剧,我就给你唱京剧,其他曲种就算我不会,我也去给你学,学来唱给你听。”
小姑娘说得字字情真意切,见眼前的女人还是那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眼帘几乎快含不住汹涌冒出来的泪珠,鼻头发酸。
“贺小姐你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