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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拉德的一番话震撼住了刚刚被拖进梦里的三人组，他们一时之间居然都想不出来应该说点什么，只是神色各异的看着希斯拉德，心中的话语百转千回、就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和他们比起来，太宰治就显得淡定了不少。
太宰治也没说自己信与不信，只是鼓掌笑道：“还真是远大的理想啊，希斯拉德小姐。“
希斯拉德脸上维持着那种有些许不正常的温和，点头应和，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下。”太宰治鼓掌的动作慢慢停住了，“耗费这么多精力准备这个大工程，你是想要干些什么呢？”
所有人都行动都是有其目的驱使的，一切都行动都是有个最终目标的，以其为目的，人才能坚定的开展行动。
不说一定要有利可图，世界上那种以损人不利己为乐的人和事也不少，但是就算是损人不利己，至少也有个目标吧。
像是希斯拉德这种一上来就以整个人类社会为目标的大动作，作为理由听起来有点空浮，但是从希斯拉德的各种行为来看，她已然拥有坚不可摧的决心。
太宰治一时半刻居然想不出来她到底是是为了什么而在行动的。
希斯拉德轻轻偏头：“目的什么的，不是在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了吗？”
太宰治歪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我可没听到过类似的回答啊。”
“因为那时候你还没过来。”希斯拉德朝着中岛敦几人的方向指了一下，“就在刚才，那个理由我已经我和他们说过了。”
太宰治扭头看向几人，意思是让他们复述一下。
可是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圈，谁都想不起来刚刚希斯拉德少有的几句话里哪一个听起来像是用来解释自己目的的。
说到底，到太宰治过来为止希斯拉德也没说几句话吧。
犹豫了半天，泉镜花终于从记忆中扒拉出来一句类似的，她谨慎的开口试探道：“是……‘让所有人做个好梦’吗？”
希斯拉德耸肩：“就是这个。”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太宰治若有所思，而另外三个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中岛敦喃喃自语，明显很难接受：“这种理由……”
泉镜花和中岛敦的反应差不多，只不过她没有直接反驳，但是面色也说明了她的态度。
相比之下芥川龙之介就直白了不少，他直接用一种带着怒呛的语气低吼：“不要用这种答案敷衍我们！”
在紧张的几人身后，太宰治摇了摇头。
虽然他之前没有询问过希斯拉德这方面的问题，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居然不奇怪这个回答。
只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预测不到希斯拉德的行动轨迹了。
——对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空想家(疯子)，用正常人的思路去揣摩她，那得到的只会是错误答案。
被迎面反驳的希斯拉德也不恼，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这样觉得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没有搭话，而中岛敦和泉镜花沉默着，似乎是默认了。
希斯拉德看着这一切，轻声问道：“你们又为什么觉得这是敷衍呢？”
这一下轮到芥川龙之介他们无话可说了。
虽然在听到这个回答的一瞬间就反驳了，但硬要说的话他们好像没什么理由。
就是因为听起来太过于不切实际了，所以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默认了这不是真正的目的，只是句敷衍之词。
没有人回答问题的希斯拉德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在一个社会之中，不公、不满、不幸福是客观存在的，因为社会运转之中的幸福的总量(资源的总额)是有定额的，也不可能平均的分给每个人，总有人会不满足于已有的幸福，想要得到更多的幸福。”
“一个人得到更多的时候，就必然会从其他人身上夺走幸福，于是一个人更大的幸福就会带来等量的不幸福，总会有人遭受不幸。”
“所以，我制造出了这个梦境，我给梦中的幸福(资源)也设定了总量，但是其美妙之处在于，在梦中一个人再怎么渴求幸福、也不会损害其他人的幸福，每个人都可以尽情的收获幸福。”
“所以我解决的问题并不是如何得到幸福，幸福是恒在的，我解决的问题是对于幸福的分配，是让每个人都能[独享所有幸福]！”
一时之间，本该敌对的双方之间只留下了死一样的寂静。
太宰治没打算参与讨论，而剩下的三个，虽然想要驳斥希斯拉德的理论，但希斯拉德明显已经自己形成了一套逻辑闭环，并不擅长口才的三个人冥思苦想，一时间居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
中岛敦干巴巴的反驳了一句：“但是、但是如果所有人都陷入梦里的话，现实里的身体怎么办呢？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总不能止步不前……”
“你在担心这个啊……倒是个很简单也很严肃的问题。”希斯拉德轻轻点头，“解法也很简单，因为我不止让他们做梦，我还会让他们‘梦游’。”
一条巨大的手臂横在希斯拉德面前，天空中有一只小鸟飞落下来停在手臂上，和希斯拉德一起轻轻的注视着他们。
“我可以控制他们的身体，让他们依照梦中的轨迹在现实里行动，整个社会仍旧会被人类维持，我只不过是让他们在梦里、更加愉快的面对这一切而已。”
“生活仍在继续、社会仍在运转、文明仍在发展，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经历这一切的人看见了更美好的一切，这本就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不是吗？”
低头看向提出质疑的众人，此刻的希斯拉德身上有一股宛如神佛的慈悲：“人类无限的欲壑，只有同样无限的梦境才能填满。”
“而且经历过那场梦境的你，难道觉得梦中的你你不幸福吗？”
中岛敦一时哑然，而芥川龙之介则是咬牙：“那种无聊的东西……”
虽然实在放着狠话，但谁都能看出来他只不过是在嘴硬而已。
这种反应也算是一种回答，希斯拉德点点头：“看来你们的答案是‘对’。”
说着话的希斯拉德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会否有人反驳这个答案，但刚刚陷入梦境的三个人都只是面露不甘，却没有表现出反对的表情。
而后来的太宰治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想要搭话的打算。
肉眼可见的，希斯拉德的笑容更加愉快了，这人性化的举动非但没有驱散希斯拉德身上的那股神性，反而让她显得更加的……不似人类。
“所谓的幸福，并不是从天而降的‘完美生活’，因为人心是复杂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欣然接受天降的大礼，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
“或者说，那确实是幸福，却不够完美。”
“真正的幸福，应该是‘一切全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的生活’，应该是润物细无声的，不知不觉之间将一切带入正规的……淡雅无声之物。”
在希斯拉德满是柔情的声音之中，中岛敦想起了在梦中，他被所有人夸奖的时候。
在那时候他可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他意识到了，重点并不是‘夸奖’，而是终于开始有人正视了他的努力，他们承认了他的存在……‘拥有价值’。
这才是中岛敦缺少的东西，也是他会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的原因。
虽然是梦境，但是在那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幸福。
想到这里，中岛敦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刚刚也陷入了梦境的芥川和镜花，发现他们两个的表情也非常微妙。
刚才芥川脱口而出了‘太宰大人夸奖我了’一类的话，想来他们看见的也是这种贴合他们愿望、又符合实际的愉快的场景吧。
似乎是读懂了他们几个表情所表达出的意思 希斯拉德也没有再多询问：“幸福从来不是波澜壮阔的冒险和奇迹，幸福就是如此平淡之物。”
“孩子们，幸福从不伟大。”
“我所即将制造的，就是这么一个平淡的、无波无澜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轨道上恰如其分的运转、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生活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之中，八苦不再，众人皆能无苦无悲、无忧无扰、无怒无虑，寒者可得衣，饥者可得食，冤者可得理，劳者可得息，所有的不幸福，都会消失。”
“这样的世界，难道不好吗？”
这一次，不管是芥川还是中岛敦都想不出反驳的话了。
甚至他们开始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世界……确实不错。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太宰治接话道，“但是费尽心思的做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原因、目的……也是啊，或许你们无法想象一个人图谋这么多的事物缺没有自己的私心吧，听起来总是感觉像是在密谋着什么。”
希斯拉德低头，无比认真的说到：“但唯独我，不会有这种私心。”
“我从三个不切实际的梦中诞生、我被一个未经完善的理论矫正，思维之间碰撞的火花构成了我的思想、对社会的忧虑组成了我的灵魂——”
“我如尚未熄灭的余烬一样诞生，我会燃烧，那是因为燃烧本身就是我诞生的意义。”
希斯拉德是由三个异能力和半个灵魂组装而成的，她拥有三个目标和一个愿望。
她是为了让所有人类得到幸福而诞生的，唯独这点毫无疑问。
尚且可以被称之为人的部分彻底从希斯拉德身上消失，她无喜无悲的看着面前的众人，眼中似乎包含近乎无限的悲悯。
太宰治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操心师，分辨人的内心和谎言对他来说宛如本能，更别说希斯拉德这种毫无掩饰的态度，分析她的心理的难度对太宰治来说连呼吸都算不上。
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希斯拉德此刻说的一切都发自内心，全部是她真心。
她就像一个溺爱的家长，想要将所有人放进实现一切愿望的梦中，给予所有人不求回报的无限的爱与幸福。
维系着希斯拉德进行行动的动力，居然是近乎无节制的‘对人类的爱’吗。
真挚，并且真挚的让人恶心，太宰治都有点怀念那个冷言冷语的希斯拉德了。
现在和他交谈的，似乎不是之前希斯拉德呈现出的三种状态中的任意一种。
于是，太宰治说了一句完全不搭边的话：“你要不要抬头看看上面？”
“上面？”
希斯拉德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也有可能是有恃无恐，完全不在意中岛敦等人会不会趁机偷袭，直接抬头看去。
然后，希斯拉德就看一个身上穿着便服的橘发身影携带着万钧之势朝着她直冲而来。
来不及多想，希斯拉德身周的手臂全部移动到面前，护住自己的本体。
一声沉闷到如同两个厚重的巨石相撞、突如其来的山崩一样沉闷，在这一次撞击之下希斯拉德的好几条手臂手臂全部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折断，
作为被攻击的一方希斯拉德没有在意自己受到的伤，只是略显惊讶的看着来者，缭绕在她身周的神性的缥缈感如云雾般散去：“居然还能醒过来吗……”
“哈？”
如彗星般从天而降的中原中也露出了堪称狰狞的表情：“挣脱那种东西，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啊！”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0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