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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重逢 ...

  •   巨大的书房里,数人正在开会,黑衣的任海啸坐在书桌后面,一边沉吟着听取下属的报告,一边翻看手旁经过安全检查后送进他书房里的信件。
      “最近颇有几个小帮派,显现蠢蠢欲动之势。”书房内唯一的女性,穿一袭冷蓝色旗袍的云澜报出一串数据,“暴力抢劫有上升趋势,个人保全业务呈增长势头。”
      “哦?有人敢在东堂的势力范围内找死?”一直在把玩自己的宝贝佩枪,将一柄伯瑞特•美洲豹陆军准将点四零手枪拆开又装上的任氏保全主管风间听了,怀疑地扬起眉梢,很好奇什么人那么大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拔毛。
      “不仅仅是在东堂的势力范围内,还有龙家、月氏和徐家的地盘上。他们流窜做案,很令人伤脑筋啊。”云澜笑着合上报告,眼神却是冷的。
      “奇怪,以东老的为人,理应不会坐视不管才对。”坐在靠窗位置的风阎被透过窗帘洒进来的阳光晒得懒洋洋的。
      “任七,你以为呢?”海啸将几封无足轻重的邀请函放在一边,抬头问始终坐在书架的阴影里,穿一身黑色唐装的任七。
      “在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连环抢劫之前,东老是不会妄动的。”任七仍隐在巨大书架的暗影中。他明亮的眼轻轻闪了闪,声音澹然且一板一眼。“从任氏的角度,如无委托人,任氏不方便插手江湖事。”
      书房内响起一阵高低不一的笑声。
      “七少——你的口吻,直似警方发言人。”
      “别叫我七少,风间。”任七低沉的语调隐隐包含不悦。七少?偌大的海燃园里,没有人这样唤他。也——少有人叫他的名字。渐渐,连他自己,都不怎么对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似乎,他的名字,成了一种禁忌,一种他自己也不想去触碰的禁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闪神回想,却始终找不到头绪。便干脆放弃。现在,园子里的弟兄多数都叫他任七,任家的小七。他也不介意使用这样非正式的称谓。
      海啸淡淡扫了一眼弟弟在暗影里隐晦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印有旭日图案的请柬,抚唇沉吟一会儿,然后他吩咐,“先静观事态发展,倘使有人真想找死,何不成全。”
      “是。”书房里的男女齐声应,知道二爷的脾气,说一不二,此事就此底定。
      “那就散了罢,祝你们有一个精彩的周末。”海啸的声音中有轻浅的笑意。开会之前,他听见几个下属在客厅里讨论,要去冲浪,勾引数个沙滩女郎,一夜风流。“任七,你留下。”
      任七已经自书架阴影里走到书房门口的身形,凝住,然后转身。
      “二爷还有什么事交代?”
      海啸看着他一半沐在阳光中,一半隐在暗影下的脸。任七不是时下那种英俊到漂亮的男孩子,事实上,他长得有棱有角,肤色略深,五官极鲜明。犹记得,当年任家收养他时,他还只得五、六岁样子,已经十分老成,懂得察言观色。然骨子里,他有他的坚持。
      “过来坐。”海啸指了指书桌前的沙发。
      这个弟弟,做人太过严肃,常常让他有一种家中多出一个和尚的错觉。他一直想,当年他接掌家业时候,其他兄弟都随父亲去荷兰陪父亲养老,惟有小七执意留下来。彼时,他没有同意,会否好一些呢?
      他一直也不明白,小七既然留了下来,却又为什么不肯进任氏工作,而仅仅留在海燃园担任总管。以小七的学识,原可以有更大成就的,至少,不会比远在荷兰逍遥快活的老三、老四和老五那三只猴子差。
      任七走过去,在柔软舒适的进口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落座。他虽看见自己兄长脸上未加掩饰的深思表情,却什么也未说,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明天,陪我参加一个宴会罢。”海啸敛去思索的神色,掸了掸手里的请柬。
      “二爷,这不合规矩。”任七眼里掠给淡淡诧异。海啸从不携女伴出席宴会,他知道。可,却也从没要他作陪过。
      “带自己的弟弟出席宴会,哪里不合规矩呢?”海啸挑眉而笑,英俊的脸上带着促狭表情。偶尔为难一下小七,增添些生活乐趣,也是好的。
      “我是海燃园的总管,倘若走开,发生什么状况,很难及时处理。”任七淡定地推脱。
      “家里还有全叔呢。”海啸不准备放过明显无意参加社交活动的弟弟。“你没继任总管职务之前,这偌大的海燃园,可悉数由全叔在管理着呢。”
      任七抿了抿唇,这个理由不成立啊,那么——
      海啸没待他说出第二条推托理由,笑悠悠抛了一句过来。
      “请柬是东老发的,名头是为旅居海外多年,今朝终于归国的儿子东朕接风洗尘而设宴。是东朕呢,你不记得了么?他小时候胖得很,爱说四字成语,顶喜欢跟着你……”
      海啸的话还未说完,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而后推开。穿着一身青色唐装,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全叔立于书房门口。
      “二爷,张小姐想见您。”全叔通报。
      “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去。”海啸遣退老管家,然后对任七笑。“就这么定了,现在,我要去看看我儿子的保姆又要投诉什么了。”
      说罢,他自书桌后起身,绕过书桌,在行经坐在沙发上的任七身边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噙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出书房去了。
      留下任七,一人坐在巨大静谧的书房里,清俊的脸上,染上迢遥无比的颜色。
      那个男孩——如今回来了么?
      那个喜欢躲在他身后,眼神信任依赖,体息温热柔软的男孩,终于回来了么?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腰侧。似乎,多年前,那个阳光晴好的午后,男孩掌心暖暖的体温,尚留在那里,经久未消,形成了一个永恒的烙印。
      他的心跳,些微加快了。偌大的书房里,只听见他“扑通、扑通”的脉动声。

      任七走在海啸身侧,两兄弟穿一色烟灰西装,只是海啸穿经典法版剪裁,而任七,则穿德国版的。临出门前,云深见了,还笑任七一板一眼的性格悉数体现在穿着上了,连西装都穿设计的跟机密仪器似的德国版。不过,真是英挺性感。
      连海啸都微笑赞赏,说想不到德国版西服可以将男人衬得格外威猛俊朗,害他也想做几套穿。
      任七习惯了众多兄弟间的调侃,只作没听见。英挺性感、威猛俊朗?他不觉得这些形容词用在他身上贴切。
      他——不过是个辜负了他人信任的乏味的人罢了。
      “欢迎二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一管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任七的澹然思绪。
      他专注精神,看见东堂的东老穿一袭青底绣江海蟒纹的长衫,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并与海啸握手。转眼看见他,眸光轻闪,未露诧异,只是朗然一笑。“这不是七公子么,稀客稀客。小儿幼时,顶爱缠着七公子不放。想不到十余年未见,七公子长得这般高大英俊,越发的出色了。”
      海啸客气地笑。“东老好记性、好眼力,一眼便能认出小七来。我们,只怕还未必能一眼认出东少来呢。”
      东霁干笑一声,这话,可戳中他肺管子了。岂止他们外人认不得?连他这为人父者都差点认不得了。要不是远在德国的狠女人当晚电话就追过来了,他也不信那个油腔滑调、满口谑言的美男子,会是自己的儿子。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在心里犯嘀咕,那孩子,也美得太过了些罢?小时候并不觉得他长大会变成性别不分的天使。
      海啸与任七对视一眼,有些期待。能让东老露出此种表情的人,已不多了。
      十四年后的东朕,还会象以前那样,是个带着婴儿肥的胖小子么?
      希望不会让人跌破眼镜才好。
      他们随东老走进东堂的大厅,两旁垂手肃立的东堂属下齐齐向他们鞠躬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可见纪律之严明。
      “东老,客人都到齐了,可以入席了。”简恩穿了一套深青色西装,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并与海啸打招呼。“二爷,您来了。”
      随即,他看见了始终沉默的任七,棱角分明的轮廓,深刻的五官,看仔细了、还带有些洋人才会有的深灰色眼眸。他礼貌地询问:“这位是——”
      “舍弟任海吟。小七,这位是东老的得力助手简恩。说起来,你们两人似是一样年纪呢。”海啸为两人介绍,有些玩笑地对自家兄弟道。“简先生可比你有作为多了,哪似你,深居简出,没人认识。”
      任七扬起浓密的睫毛,用深灰到迹近墨色的眼看了海啸一眼,淡淡提醒。“二爷,该入席了。”
      海啸摇头,这个弟弟,真是益发的死板了,连玩笑也开不得。
      简恩镜片后的长眸有一闪而过的深思。
      “简恩,东朕呢?”快走到宴客厅时,东霁信口问了一句。儿子回来之后,镇日同他带回来的那个丑女忙进忙出,泰半时间花在了购物上。大包小包地拎回来,却不见他分出精神关心一下东堂的事务。
      简恩听了,停下脚步,没有说话,眼神直直望向客厅另一端的螺旋楼梯。
      东霁、海啸与任七,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四个见惯血雨腥风、黑白两道游走的男人,齐齐失神。
      楼梯上,缓缓走下一对男女。
      女子,穿一袭白色李奇蒙德蕾丝纱丽,隐约可见内中肉色里衣,清而不妖,艳而不淫。一头长发梳得油光水滑,绾成一个干净的髻,浓眉凤眼,直鼻樱唇,额心点着一抹朱砂,使人完全忽略她稍嫌丰满的体形。
      男子,穿白色长西装,配同色西裤,上衣左侧翻领花眼上,别在一枚样式独特的徽章。衣袋内插着浅蓝色手帕,颈间系一款同色颈巾,黑发浓密柔顺如青色火焰,弯眉、深眸、直鼻、红唇,似一个堕落尘世的天使,未沾染一丝半缕的尘埃。
      金童玉女,天仙化人,大抵也不过如此。
      东霁无声地苦笑,这个儿子,打扮女人,倒的确有那么一些手段。十天半月之前还一身弃妇型格的女子,今日简直如有神助,完全变成了一个诱惑众生的美丽女人,让人目不转睛。只不知,他还有没有旁的本事?
      简恩有片刻的眩惑,终于还是自东朕带来的魔魅震撼中摆脱出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因为一个男人而心动过速。是的,就是心动。仿佛植物对阳光、飞蛾对火的渴望,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会不受大脑的支配,就这么走过去,挥开那个女人。
      海啸的诧异,仅仅一闪而逝。他可以肯定,白衣男子一定是东朕。眉宇之间,他与东老是相似的。这小胖子,想是集双亲的优点于一身,长大之后,不意竟生成了一副颠倒众生、魅惑无比的皮相。真是男大十八变啊。他有着这样的感慨。
      倘使是个女孩子,真不晓得要引得多少异性为她争破脑袋、抢破头了。
      啧啧,只有两字评语:祸水!
      任七,是四人里震动最甚者,他的眼中,全无一旁的白衣女子,只有东朕。
      他,是谁?为什么,心脏仿佛要撕裂般疼痛?
      可惜,四人的震撼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白衣男子一开口,就彻底破坏了天使来袭的错觉,让人恨不能一拳把他的嘴堵上。
      “呵呵,父亲,我迫不及待想向大家介绍我的美人了。走罢,让我们目睹一位女神的诞生。呵呵,真想亲眼看到错过她的人遗憾的脸色呢。”东朕嬉皮笑脸地挽着女伴的手。“Chuy,跟我来,这扇门后,就是你的舞台,是全新的世界。去征服罢,教我看见你颠倒众生的表演。”
      附在肢体僵硬,表情凝滞Chuy耳边,他小声鼓励着,象是诱人堕落的魔鬼,美丽到让人闪神的红唇里,吐出邪肆的句子。
      东霁蹙眉,海啸挑眉,简恩敛眉,而任七——他的手又轻轻抚上腰侧。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一身洁白耀眼、俊美无筹的东朕,一点儿也不喜欢!
      不!眼前这个油腔滑调、笑容邪肆的小痞子不会是东朕!他拒绝相信,当年那个拥有一双晶亮大眼的男孩,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即使,他的眼睛,依稀仿佛仍是旧日里那般明亮清澈,流光溢转。
      这个东朕身上,找不到一丝半点他所熟悉的东西。
      一切,都在刹那间颠覆不再。
      这——就是对失信于人的他的惩罚吗?
      罚他,永远失去了那个信他一如兄长的小小男孩,也,永远失去了那双揽在他腰间温热的手,以及,那对望着他的无伪天真的眼眸。
      任七,轻轻地垂下睫毛,不去看东朕嘴角的邪美笑纹。
      也错过了,东朕淡淡扫向他的刹那凝眸。

      东霁在宴会厅一端,边与出席的客人应酬,边暗暗注意儿子的动向,心里不晓得长叹多少声了。送出去的,是个乖巧懂事的东朕,回来的,却是个滑头风流的东朕。
      “东老,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外头真不晓得要有多少女孩子家要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有老伙计拍在他的肩头,调侃地说。
      “唉,长得俊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张臭皮囊,哪里抵得上真才实料?我现在倒羡慕起任老来了,有象二爷和七公子般的好儿子,可以接他老人家的班。东朕单只这一点,已经大大的不如。要他接替我这老骨头,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东霁自我解嘲地笑,也释出了自己有意将东堂交给年轻人的信息。
      “东老,东少他还年轻,小孩儿心性犹存,玩心重些罢了。再过两年,自然就会晓事,会替您老分担了。”又有人宽慰道。
      “但愿如此。”东霁看着远端儿子喝酒的样子,又叹息一声。
      “东老。”海啸踱了过来,他还没有与东朕聊过,想先探探东老的口风。甫自德国归来的东朕身上,有太多他不确定的气息缭绕。与其说是陌生的距离感,弗如说是疑惑的神秘感。
      “二爷,我正想找你谈一谈。”东霁向几个老朋友告罪,与海啸走到外头偏僻无人的花厅。
      “东老请说。”海啸看得出他有心事。
      “二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瞧见了。他回来也有一阵子了,可是,除了陪女人买东西、逛街,吃喝玩乐,我没看见他办一件正经事。我担心他跟在他那个只晓得荣华富贵、安逸享乐的妈身边,学了一身贵族习气回来。”
      海啸不语,会吗?东朕身上,倒似乎并没有太多浓重的颓靡气息。
      “所以,我想把他交给二爷,让他跟在二爷身边,好生收敛,学习怎样做一个有担当的汉子。二爷尽可以象调教贵府的侍卫一样操练他,省得他跟个花花公子、小白脸似的无所事事。”在东堂里,东朕是少主,身份非比寻常。他的属下,再怎样了得,也没那个胆子下重手对待东朕。长此以往,他担心这个儿子怎能服众?凭他那一身细皮嫩肉么?只是想象儿子站在一群黑衣大汉中间的场景,他已觉头疼万分。
      “妥当么?”任氏毕竟早已不理江湖是非,海啸淡忖,调教东朕?倒真有些挑战性。
      “放心,倘使他真招惹了什么麻烦,你尽管让他去受死。若他学艺不精,无法自保,也是活该。”东霁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的儿子,即使将来不会接掌东堂大权,但只要是他的孩子,就不可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
      “既然东老您这样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海啸微笑应承,有些期待东朕得知被他父亲全权丢给他时的表情。那个俊美到没天良的东朕,连他都忍不住诧异屏息了数秒呢。可惜,不能开口讲话。一开口,听上去直似绣花枕头一个。
      但,真是如此吗?尚待观察。

      “你说——”独特的,带着些微沙哑的嗓音,在任七身后响起,竟令得他耳根一麻。“我爹爹找你家二爷,去密谋什么了?”
      任七倏忽回头,对上东朕蕴藏无限笑意的深褐色眼睛,深觉诧异。
      他是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功夫虽未见得是海燃园里顶好的,但也决脱不了前五名。可是,东朕接近他身后,他竟然毫无所觉。这——
      好罢,他承认他稍早在发呆,然这也不足以让东朕如此轻易近身的理由成立。
      “怎么,猜不到么?”东朕带些淡淡讽刺地笑,这个男人,真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一双深灰色如墨的眼底,光芒闪得太快,难以捉摸。
      是一个将心,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人呵。
      这样的人,几乎找不到弱点,亦很难成为知己好友,除非他自己敞开心扉。
      任七收敛自己的诧异,冷淡而礼貌地回应。
      “对于东少的猜测,我不得而知。东少何不自己去一探究竟。”他的理智要他委婉,而他的嘴巴却已经先他一步说出略显刻薄的话来。
      东朕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他,漂亮的眼轻轻眨了眨,然后,美丽的脸庞上泛开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变了,任海吟。”
      任七浓直的眉毛几不可觉地蹙了蹙。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从他那张线条优美的唇中说出,却让自己的心,有一种被狠狠撕裂的感觉?
      那种,一颗沉寂久矣的心,被无情地打扰,彻底地践踏的感觉,痛不可当。
      原来,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再不爱听见旁人,这样呼唤自己的名字。
      原来呵,原来。
      他敛下眼睫,平淡回答:
      “东少你又何尝没有改变呢?”是失望?还是绝望?亦或,早已经无望?“请叫我任七。”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罢。一切尚来不及发生,便已经结束。
      “这世界上,原就没有四时不变的风景,不是吗?”东朕微微勾起唇角,笑,对迎面而来的Chuy招手。“亲爱的,为你介绍一个人。少时的玩伴任七;我的骄傲Chuy。”
      任七淡淡向Chuy点点头,没有惊艳,亦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仿佛,他对着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女子。
      “亲爱的,面对美女如你,而不为所动的,不外是三种人:正人君子者、心有所属者和力有未逮者。依我看,任七必是——正人君子了。”东朕亲昵地揽着Chuy的腰枝,笑容促狭,“所以,不用沮丧,你依然拥有颠倒众生的魅力。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懂得以欣赏的眼光看待事物,看不见潜藏的美好。”
      Chuy早习惯了东朕这种看似吊儿郎当、调笑般的语言方式,是以,只发出清越如铃的笑声。“我的魅力同东少你相比,仍不免相形见绌呢。”
      “呵呵,真是会说话。我怎好辜负美人儿的恭维?来,让我们跳舞,蛊惑众生去。”东朕笑着拖Chuy涉入舞池。
      任七遥遥注视着在舞池中与Chuy拥舞的东朕,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他讨厌他总是笑着一张看似牲畜无害的脸说出一些包含深意的话,他讨厌这个漂亮而陌生的东朕。

      “为什么要故意刺激他?”Chuy不是不好奇的,所以忍不住还是问了。
      “你不觉得,他其实长得颇英俊?可是,看着他那刻板严肃的表情,实在觉得无趣,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撩拨他。”东朕挑眉而笑,直言不讳,并不隐瞒。
      Chuy仰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睛,轻笑。“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你待我也很和蔼。然而,我一直有一种感觉,你做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真的?”东朕挺直的鼻尖凑进她的鼻尖,四眸相对,讪笑。“好失败,难道我不能单纯因为看不惯他青年老成而调剂一下他死水无澜般的生活么?”
      Chuy被他极尽哀怨之能事的低落语气惹笑,以虽嫌青涩,却已然渐渐蜕变成形的万种风情的媚眼,白了他一下。
      “这倒真是东少才有的型格。”
      “你呢?Chuy,你找到自己所要的了吗?”东朕微笑着问。
      “我?”Chuy愣了愣,东少已经给她推开了新世界的门,不是么?
      “你的重生之路,才迈出一步。倘使,我不陪你走之后的漫漫长路,你能坚持下去吗?”即使,他此时嘴角仍勾着一个令男女老少都会呼吸急促的笑纹,但他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认真。
      Chuy如花的笑靥敛了起来,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体贴风趣的男人背后,蕴藏着无限秘密。
      “Chuy,别爱上我,别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幸福,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靠别人给予。而我,决不是能带给女性幸福的人。”东朕梭巡她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等待别人给予幸福,弗如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创造。“去法国罢,去那个举世闻名的花都,彻底隔绝过去一切不快阴霾。”
      Chuy脸上的震惊怎样也难以掩饰。
      东朕笑着轻轻香了香她的脸颊,柔声解释。
      “美女,就应昙花一现,便消失无踪,徒留一室怅惘鲁男子。且,由我引你进社交圈,日后,你便有了受东堂保护的背书。他日,你去国归来,已焕然一新,旧日再不能伤你一根毫毛。这才是真正的重生。而不是,躲在我为你塑造的新形象后的原本的你,换汤不换药。”
      Chuy垂下描绘精致的眼帘,他的怀抱,给她安心感觉。可是,这不是爱情,他知道,她自己也知道。他就象是溺水者的浮木,在她最狼狈落魄失意时候,适时伸出援手,拯救了她,给她温暖关怀。让她不想离开他。
      但,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再也不能似菟丝子一样依附一个男人而生了。再不能了。
      东少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命运却未必肯给她第二次。
      那么,走出去,海阔天空,才是真正重生罢?
      复又扬起睫毛,她美丽的双眼里,闪动勇敢与新生的光芒。
      “谢谢你,东少。我会努力走一条最适合我的路,争取自己的幸福。他日待我归来,我要你为我而骄傲、喝彩。你不会失望。”
      “不,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让我们为各自的幸福而努力罢。”东朕将下巴压在Chuy肩头,带着她在舞池中旋转。
      两个白色优美雍雅的身影,翩翩拥舞,似两个堕落尘寰的天使,周身都氲染着暖暖光晕,眩惑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社交圈新的神话,在这一夜诞生,直至多年之后,仍有人念念不忘这一夜东堂接风宴上昙花乍现便各奔东西的俊美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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