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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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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醒啦!”常璃听见声音,惊喜地扭头看来。
“殿下醒了?!”德清听见了动静之后,从门外闪电一样冲过来跪在陆应禹床边,略有些圆润的身子当即就占据了将窗前大片位置,把常璃挤到了一边:“殿下,您觉得怎么样?”他看了眼常璃,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常璃一眼发现他的犹豫。
德清公公连忙摇头。
陆应禹慢慢从塌上起身,无知无觉地躺久了,只觉得手臂都要僵住,加上起火时多少吸入了些浓烟,只觉得喉咙咳哑难受。
“孤睡了多久?”
德清公公眼睛一亮,抢在常璃前面说道:“两日加一夜!”
陆应禹却顿了顿,用有些疑惑的语气重复一遍:“两日?”
德清公公猛地点头。
常璃见德清满脸的欣慰惊喜,仿佛意识到什么:“所以,宫外所传殿下怪疾是真?难道殿下这次醒的比往日更快?”
德清公公后脖子微妙的一僵:“姑娘何出此言?殿下身子向来康健,那些不过是谣言罢了,不可尽信……”
常璃抱臂听着,逐渐勾起了唇。
她目光在陆应禹没有表情的脸上打量一圈,又落回了德清身上:“嗯嗯,我信了。”
德清公公:……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既然殿下醒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该交给你了。”常璃把空碗放下,拍了拍手,“殿下,我还要回去做生意呢,珣王的毒也解了,案子也结了,那我就回去啦?”
陆应禹看了眼她笑出的小片洁白牙齿,目光悄然从她放下的空碗上划过,喉结微微压了一下:“孤有些饿,可否请常姑娘再做一份鸡汤?”
“现在什么时候了?”
德清回答:“戌时了。”
常璃微笑,放柔声音耐心重复,同时加强了重音:“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都这么晚了!
“宫中还有御膳房,那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殿下且去安排御膳房吧!”常璃转身往外走:“告辞~”
德清公公还想拦她,被陆应禹按了下来。
他看着常璃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慢慢道:“她会回来的。如今是什么情况?”
德清连忙伺候陆应禹起身,一边替他换衣裳,一边有条不紊地汇报起这段时间内一桩桩事:“……给珣王殿下下百辛散的宫女已经砍头了;国相昨日前来景阳宫,被常姑娘呛走,国相安插过来的钉子也审的差不多了,宫中的暗桩……”
“国相安插来的钉子?”陆应禹问,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德清“是”了一声,连忙汇报:“那日国相前来,命人抓常姑娘,常姑娘便让奴才把那几个人抓了起来,分开审问。”
“哦?她是如何说的?”陆应禹往宫人抬进来的浴桶走去,脱下里衣后,露出瘦削却肌肉饱满的身躯。只是他后背和手臂有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迹,腿上也有些擦伤,都是在常璃艰难把他拖出地牢时磕碰的。
——常璃身为户部侍郎家族弃子,平日里只知道忙活她的美味居,为何能如此敏锐觉察他和国祥之间的暗流汹涌?
德清公公回忆了一下自己追问为何审问时,常璃的回答:“他们看着就不像好人。这是常姑娘的原话。”
陆应禹:“她倒是眼光聪慧。都审出了什么?”
德清于是一一回答。
陆应禹踏着脚凳进入桶中,温热的水渐渐漫过腰线,来到胸口,肌肤在热水的润泽下涌上淡淡粉红,可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这水是热是凉。
他抬手摸向发冠,准备将头发放下,却摸了个空。
德清公公看见他动作,拍了下手:“宝漆笔!宝漆笔还在常姑娘那里!”
那可是元后为数不多的留给陆应禹的贴身之物,十几年来殿下从不离身、从没把那簪子给别人,如今却叫常璃姑娘给带走了!
于是等到常璃一个时辰后去而复返,德清公公连忙把人好生请进里头,倒了杯热水:“姑娘喝茶,那宝漆笔……”
常璃没碰座椅,直接越过他,找到了正在里间看书信的陆应禹:“殿下,我的美味居被砸了。”她站在书案前,凝视着陆应禹,认真地问:“此事和大理寺被烧,有关系吗?是谁所为?”
陆应禹将手里书信递了过去。
常璃看到上头卞西的落款,接过看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卞西在信上说,自从常璃和阿桐被带走,美味居便被人盯上了,他不过出去一趟办事的功夫,回来店铺便被人砸了个底朝天。
卞西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买通打手的人,今日又跟踪了对方一天,竟然发现此人同五皇子手下一名侍卫来往甚密。
常璃看完信,沉默了好一会儿。
自己被关也好、太子身患奇症也好,这原本都是他陆应禹一个人的事情,结果自己阴差阳错被牵累之后,莫名站到地对面的人又是珣王、又是五皇子、又是国相……
她就是想好好开个餐厅啊,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应该和她扯上关系!
她如今先是被怀疑给二皇子下毒,之后又怼走国相,现在又出来个三皇子砸了她的美味居……
常璃眼神幽怨:“殿下,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陆应禹颔首,微微侧头:“请讲。”
“您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他们个个都针对你;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个个都要连带着记恨上我?”
“常姑娘,慎言!”德清公公脸色十分难看。
陆应禹淡淡看了眼德清公公,把他看得低下了头,自觉转身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陆应禹从桌案后头走了出来,看进常璃的眼里:“只要孤还在太子之位,他们便有记恨孤的理由;而你救了孤,便是他们对你下手的理由。”
“殿下,你本可以不必选择我啊。”常璃回溯到事情一开始的地方,想起那日卞西出现在美味居的事情,谁能聊到,那竟然是这一系列突变的开始,“如今我已然和殿下你挂名在了一起,殿下可否如实将真相告诉我?”
常璃一字一顿:“为什么,是我?”
她目光锐利,似要化作利刃,一层一层剖开真相外包裹着的迷雾。
陆应禹身量比她高上大半个脑袋,这般俯视着常璃时,却丝毫不会觉得眼前之人气弱于自己。
“你比孤想象的聪明。”他轻叹了一声。
“是啊,所以殿下别想骗我。”
“孤确实身患奇症,如你所见,偶有昏睡难醒。长则五六日,短则两三日。且孤味觉尽失,不辨咸苦辛辣。”
常璃皱眉:“不对,殿下分明尝得出最初那日我做的饭菜藏了私心,故意做的难以入口……”她说到这里,看着陆应禹平静深远的眉眼,忽然愣住了。
一个荒谬又大胆的猜测浮上她心头。
“难道……殿下只尝得到我做的饭菜的味道?”常璃不确定地问。
陆应禹却微微勾起了唇:“常姑娘聪慧过人。”
常璃眼神呆滞片刻,她微微张着唇露出小半颗贝齿,和一眨眼前的气势逼人截然不同,模样十分娇憨。
陆应禹看得有趣,便靠在桌案上,静静看着她所有的神态变化。
常璃忽然咬住了自己的大拇指,圆圆纤细的指甲和牙齿一样可爱。
她抬起目光盯住陆应禹,那副大量琢磨、纠结揣度的模样,很是生动精彩。
好一会儿,常璃才琢磨清楚:“那么,以后我给殿下你做饭,我也不要酬劳了,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得保护我的美味居不能受到牵连。”
常璃把另一个没咬过大拇指的手在身上随意擦了两下,打开虎口,把掌心递到陆应禹面前:“怎么样,成交吗殿下?”
陆应禹垂头看向那只手。
骨节纤细、洗白匀称,腕部此前被绑架的歹徒勒出来的伤还在,手背上却又添了新的擦伤,大片嫣红颜色,残留在贴近小拇指的位置。
陆应禹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那就成交了!”常璃语气欢快,握住陆应禹的手晃了两下,然后迅速放开。
掌心重新接触到微凉的空气,陆应禹垂下视线,放回袖中的手指轻轻捻了捻。
原来人的手掌这么热、这么软。
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