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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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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凑什么热闹。”马福贵站在车队前方,不是很屑于同这小小年纪的女娃娃对话。
“马大人。”孟晚情朝对方作了一揖,她方才听到了那金副镖头对这人的称呼,“舞刀弄剑的总归不好,想必宽宏大量的马大人也希望不见血地解决这事对吧。”
马福贵挑眉,他等着这小姑娘继续说下去,看她壶里卖的什么药。
孟晚情继续道:“方才听到马大人说这车队里有粮食,是打算运去京城卖的,且现在粮食珍贵,一石米能卖出高价,所以马大人才不想损失这其中的利润,白白给了这些乡民。”
“是又如何。”马福贵算是应道。
于是孟晚情笑道:“那不知马大人可愿在此跟我做一次交易,我愿出高于市价两倍的价钱,买您一斗米,分给在场的乡民。这样一来,乡民也不会再纠缠于您,您也不必因见血而污了眼,还可以赚得更高的利润,一举三得,您觉得如何?”
马福贵上下打量了几下前方这个小女娃,只觉对方不像出身大户人家,一个市井小民,竟也出得起两倍价钱买一斗米?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她的两倍价钱,就买一斗,能有多少利润?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出手多管闲事,万通镖局的人足以应付这些灾民,但,这人现在算是有求于他,那他为何不趁机宰一宰?
“三倍。”马福贵比了三根手指头。
孟晚情笑容微僵,“如今粮米短缺,价格已经很高了,两倍已经是往年市价的……”
“四倍。”马福贵打断了她,又加了一根手指头,“我说小姑娘,我隆盛商行也不差这一点钱,你爱买不买,不买就走开。”
孟晚情深呼吸,这还真是遇到不讲理的人了,想了想完成任务能有50积分,换算一下就是五百两,花这点银子她不亏,不亏。
做好心理调整的孟晚情从怀里掏出钱,皮笑肉不笑地交到马福贵手里,“大人,开袋吧。”
马福贵掂了掂手里的二两银子,没想到这人竟这么好宰,不会真是哪户人家里出来的丫鬟吧。
收了银子,马福贵这回也不为难了,叫人打开米袋子,给对方装一斗小米出来。
“本来这装米的袋子和舀米的碗也是要收钱的,但看在缘分上,我就不收你钱了,不必谢我。”嘴贱的马福贵非要说上这么一句,他本来还真想收钱,但看对方出手大方,就当是附赠好了。
若不是种种原因牵制,孟晚情还真的想替天行道一番,这行商负责人,真的太贱了。
待孟晚情接过车队商人递过来的米袋,那些原本扒着车队不肯放手的百姓们全都朝她涌来,在她面前跪拜着说感谢话。
“各位请不要心急,排好队一个个来!”没见过这般场面的孟晚情十分惊慌,他们几乎都要扒到她身上来了!这好人好事果真不是容易做的!
见此情景,马福贵轻嗤一声,挥手指示车队启程。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获得50点积分。
副镖头金瑞见那小姑娘在灾民中心努力指挥,却甚少有人听从,众人都饥渴地看着姑娘手中的小米袋子,十分想要那些米。
难得见这样的善人,金瑞见小姑娘为难,便要前去帮忙。
跟自家镖局的人说一声先行后,他便来到了孟晚情身边,抱拳道:“姑娘有这样的善心,实属难得,我是万通镖局的副镖头,金瑞,愿助姑娘一臂之力。”
听到这个前缀,孟晚情转念想了想,竟在此遇见了主线任务里万通镖局的人,但主线任务要帮的是总镖头万四方,跟副镖头似乎没什么关系,况且她现在也不能直接问对方你家老大是不是丢了女儿,还是先以目前的支线任务为主吧,主线任务的事,等到了永安城再说。
“金副镖头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孟青在此表示感谢。”
二人互道姓名后,金瑞就开始帮着孟晚情指挥群众,而孟晚情就照着人头来分粮食。
刚才她粗略数了一下,在此乞讨的灾民约三十人左右,买上个一斗米应该够缓解他们肚中饥饿,虽说一顿饱饭还是不能救到他们,但多的,她也无能为力。
“姑娘,姑娘,我家中还有一个腿脚不好的老父亲,姑娘能不能多给一份,让我带回家给老父亲?”轮到一个青年时,他这样恳求着说。
孟晚情看了看袋里小米的余量,又朝青年身后同村的村民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村民都知那青年没有说谎,便连连点头。
是以,孟晚情往他兜起的衣服里,又舀了一碗小米:“快回去煮给你父亲吃吧。”
青年连声感谢,拽紧了衣角,疾步往回走去。
“姑娘,我家也有一个小儿在等着,姑娘能不能也多给我一点?”下一个妇人也如此恳求地看着她。
孟晚情这回为难道:“我这米是按照在这里的人头算的……若是每个人都多给一点,怕是排在后面的人就不够了……大娘,我知你们辛苦,可我银钱原也不多,被那奸商宰了许多,已是拮据,我也想多给你们些,但属实无能为力……”
妇人眼含泪花,抬袖擦眼。
孟晚情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便斟酌道:“我原也未仔细算过,或许这米分完在场的人后还有剩,若是家中有人的,可在一旁等候,不过只怕剩的不多,若是不嫌弃,便在一旁等一等吧。”
她其实并不清楚多少米能吃多久,她在现代的经验并不适合放在这里,毕竟她也没试过光吃米吃饱的……只是在街上听人说一斗米能够一个人吃一个月,这才按照人数买了一斗。分的时候也是靠着感觉分,想着有剩就自己留下,不过现在她打算全部分出去了。
妇人听后,泪流满面,千言万谢地退到一旁等待。
有着金瑞的帮助,灾民们还算有秩序地领完了粮米,剩下的一点,孟晚情也平均分给了家里还有人的村民。
“多谢金副镖头的帮助,没有你,我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孟晚情学着江湖人的做派,抱拳感谢。
金瑞也有礼回道:“这点小忙不足挂齿,有缘结识姑娘,金某幸之。”
“耽搁了金副镖头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金副镖头还有要务在身,孟青便不多作留了,金副镖头侠义之人,江湖有缘再见。”
“孟姑娘也是,就此一别,一路保重。”虽然金瑞有意跟这行事做派有着超越年龄般成熟的小姑娘多攀谈几句,但人家说了告别的话,想来是有要事在身,他也不便多留。
就像她说的,江湖有缘再见,他相信这点。
目送金瑞离去,孟晚情回到了停靠在路旁的马车,坐到车上,捡起缰绳,似是对车内人说道:“好了,咱们继续出发吧。”
在马车内旁观了全程的宋霁明略嘲道:“四倍价钱买一斗米,真有你的。”
“……”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哪会这么轻易妥协。
“你不是说你没钱吗,怎么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他从前从没为银钱操过心,可如今也明白,二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不少了。
孟晚情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其实富裕着呢,只道:“钱没了再赚就是了。”
“……”听着对方不甚在意的语气,宋霁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钱,还是太过热心,一路上,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他帮助别人了,他自己都飘无定所的,怎么还总是去管别人?难道这就是江湖人的性情?
他倒不是觉得帮助人不好,他只是不懂,萍水相逢的一次施舍,能给那些人带来多大的改善呢?孟青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在做,到了这次,竟肯花二两银子买一斗米解村民的燃眉之急,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评价。
但罢了罢了,他做事总有他的理由,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不过话说回来,从前他在宫里的时候,听的都是大祈朝如何如何繁盛,百姓们如何如何安居乐业,可为何这一路上,他却总是能看见食不果腹的穷人?先前只是个数,刚才却出现了数十人,这太令他震惊了。
“方才那些村民是因何而集体在道上乞讨?”宋霁明问道。
孟晚情迟疑了一下,刚才场面混乱,她也只从那个姓马的行商负责人嘴里得知近两年粮食歉收导致米价上涨,但系统却给出了村民们乞讨的理由,是因为螟灾。
螟灾她有所耳闻,但了解不多,只知是虫子把庄稼啃了导致没有收成,范围可大可小,照她在别的地方没有听说过来看,应该范围不大,但她究竟要不要把系统给的情报告诉宋霁明?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似乎是田地里产了螟虫所以今年没了收成,村民们饥饿难耐这才来路边乞讨。”
宋霁明道:“既是天灾,大祈朝律法有规定,村民可向官府申请灾银度过难关,官府应该开仓济民才是。”
孟晚情哪里知道村民为什么没有银子和粮食,但想想某些官员的作风,说不定就没发。
“孟青,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解:“你想我说什么?”
“那些村民为何不去求助官府?是不是因为不知道有这条律法?”百姓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这点他是知道的。
孟晚情觉得有些无奈,她看前路没什么障碍,便转身撩起马车的门帘,朝里面的人看去:“小白,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他们不去求助,而是求助了根本没用?”
“少女”忽然探身进来,把宋霁明惊了一惊,他见对方脸上神情淡然,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不懂对方为何如此,只讷讷问道:“为什么会没有用?为官为民,官府应当为民谋生。”
“我曾听说过一事。”孟晚情觉得坐着仰视他太累,低了低视线,“朝廷赈灾三百万两白银,落到实处的,却不到三十万。”
“怎么可能?”宋霁明惊呼,“那么多钱哪里去了?”
孟晚情注意到他的反应,朝他微微一笑:“这我怎么知道。”她没想着要改变什么,说这些只是想看看宋霁明的反应,结果如她所料,这「小白」果然小白。
或许还是有心希望他能做个体恤民情的王爷吧,她又道:“为官为民,拿着百姓赋税而得的俸禄,是该为民着想。不止官员,那些用着民脂民膏过上富贵生活的人,难道不该心存感激吗?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普通百姓一年都赚不了几两,还要从中扣税,已是不易。先前你不是问我,为何救人不救到底,可是,该救人救到底、该对百姓负责的,难道不是那些用着他们赋税的人吗?”
她这一路,见了太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人,从前她觉得这些离自己太远,不曾深想,可如今,已是不能忽视。但她真的觉得无能为力,她不具备解决问题的知识,也不具备解决问题的权利,是以她冀望于宋霁明,然而同时也知道,对方的行为并不受她左右,是否要担起「管理者」的身份,只在他一念之差。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语分量几何,但若是能改变他哪怕一点点的想法,她也觉得这次挑战权威的行为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