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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第19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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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余生。
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湘王夫妇带女儿进宫,太后抱着襁褓中还不满两个月的小孙女,霍灵渠就近落座在摆放在太后身边的锦凳,抱着小幼儿给他看妹妹,皇帝嬴忱璧都没有坐,站在贵妃身侧,嬴忱璧都觉得,这小侄女今后会是公主的待遇。
其实湘王夫妻俩成亲有三年了,作为婆婆,对湘王妃,霍太后可以说是个很好的婆婆,她从来没有催促过儿媳妇,湘王妃第一胎生下个女儿,太后也没什么不同,或者说,霍太后不需要在意,哪怕湘王将来只有庶子没有嫡子对太后都没有影响。
知足,暖阁里好几人不约而同想到,湘王和霍家不生事,或许皇帝真愿意宠这个弟弟,给霍家善终。
滕王感叹,湘王真挺有福气,霍家能愿意安分不去卷入将来的争储吗?
滕王心笑笑,不愿意不可能还屹立未倒吧。
霍太后问起周婉仪的怀相,周婉仪拣着要点答了,太后点点头,交代贵妃要看顾好,又嘱翁嫔,翁嫔生养过帮着照看些,翁嫔忙答应,周婉仪谢太后恩典。
湘王妃视线掠过霍贵妃,在旁的嬷嬷陶女官看得懂,王妃想,贵妃将来若只有公主,就真是她自己和霍家还有湘王的福泽了,所有相关的人都能求得安稳。
滕王妃微怔,一个激灵,陛下在霍家和孩儿之间偏向谁?是霍太后,霍贵妃,霍家吧。霍家凌厉,总让人认为陛下容不得霍家,但若霍家能只求安稳,陛下会做绝吗?
太后到底把他养育长大了。
皇帝将来儿女越多,难道会没有能跟霍家融洽的孩儿?二皇子与三皇子还会有前景吗,在离宫前这才六岁的小小孩子就想打压贵妃了,这俩皇子其实与废人无异了。
周婉仪察觉到有被注视,抬眸,又低眸,翁嫔在这一刻忽然信了,霍家能够善终,只要霍家不再逾矩,霍太后愿意示好,陛下何乐而不为?这是很温馨之景,高堂,手足,妻儿,皇帝是孤家寡人,但若可以有寻常百姓家的幸福,陛下也想的吧,周婉仪想。
小幼儿望着襁褓,霍灵渠教道:“妹妹,这是妹妹,小妹妹。”
小家伙似乎说不出来妹字,窝在贵妃怀里了,嬴忱璧笑着摸摸皇儿脑袋,湘王可担心:“贵妃你让四皇子看也看了,抱远一点吧,省得万一四皇子手乱戳。”
霍灵渠说他:“才做几天爹呢,当我没见过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呀?”
霍太后微微一噎,又忍笑,嬴忱璧忍俊不禁,看客们偷笑,湘王气得要打这个表姐了,湘王妃拉着相公,霍太后顺势道:“皇帝,母后听闻三皇子病了。”
嬴忱璧默下:“是。”
滕王夫妇俩要请罪,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碍,一小宫人在门前探头,绕进来知会大总管,霍太后在说:“人哪有不生病的,只是,三皇子毕竟还小。
皇帝也一个多月未见过两个皇子了,要不了三个月就过年了,一家和乐融融的,留两个皇子在宫外到底有些凄清了,皇儿看在母后的面上,接两个皇子回宫来,等孩子养好了病,也过了年,明年,皇帝再想如何教育孩子,明年议吧。”
嬴忱璧瞥过大总管,看向太后,霍太后点头,嬴忱璧问:“何事?”
蒋厚运禀告:“禀陛下、太后,楚美人跪在长春宫外。”
周婉仪看向翁嫔,翁嫔是感觉有点烦闷的。
湘王妃去从太后婆母那里把女儿接过来,嬴忱璧道:“母后,她既跪着,朕先去看看吧。”
霍太后温和嗯声,皇帝带湘王和滕王夫妇出去,霍灵渠沉默稍许带翁嫔和周婉仪跟着,但没出长春宫。
翁嫔想她来抱孩儿,贵妃抱许久该抱累了,霍灵渠推拒了。
墙外,嬴忱璧质问:“你莫名其妙的跪在皇太后的宫殿前,又不肯告知宫人是有何事,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在宫里这么些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楚美人背脊挺直,视线不抬高也没有压低,发髻一丝不苟,佩戴巾帼冠饰,不卑不亢:“三皇子病了,请陛下将两位皇子接回宫,陛下对臣妾有何不满都不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只要陛下接两个皇子回宫,臣妾愿以一死抵消陛下心头之恨。”
她甚至没有用一个求字,请求二字都没,周婉仪想。
湘王就很不舒服想冲上前又踌躇,看向滕王,滕王拉住堂弟,滕王妃真看不懂这位了,楚太太都告诉她了,陛下已经应允将两位皇子暂接回宫,这得是什么心思才非得要来搅和,怪她娘都说她不疼孩子,她声名狼藉了,所以来装腔?
宫人们把头压得低低的,嬴忱璧冷冷怒视她,愤怒犹如疾风骤雨而来:“朕把对你的气撒在孩子身上,我接两个皇子回宫与否还得用你来交换?
两个皇儿今年养在关雎宫八个多月,你没有一天往关雎宫关怀过,三皇子病几天了,你娘前几天就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慈母心肠,非得拖到今天、在昨天你娘又进宫来告诉你、滕王妃已经请得贵妃相助的今天,你跑来长春宫演这么一出?”
“你是真不想在宫里过了是吧?”
嬴忱璧怒发冲冠,勃然抬臂指她:“朕成全你!”
嬴忱璧怫然拂袖:“楚氏移出禁宫,随二皇子三皇子住谷王府,有生母照料,两个皇子不必谷王夫妇费心不会搅扰谷王府,今后,宫中按八品选侍份例拨给楚氏。”
皇帝最后的三个字:“拖下去!”
两个粗壮内侍以最快的速度将楚美人拖走,陪楚美人跪着的五个宫婢,包括胡姑姑在内是楚氏带来的三人心惊胆战诚惶诚恐,她们必得跟着主子出宫了,但就是胡姑姑都不想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美人今天要来长春宫是这么个闹法。
一年多了还有几人看不清,另外两个宫女想,她们想想办法应该能不跟去的。
墙内,翁嫔拉着个脸都俏脸难看,张口闭口全是指责旁人,偏她自己好像多大义凛然,她就干脆不要脸了是吧!
霍灵渠想起来关雎宫相求的宫女小扇。
楚美人不愿意有任何事求告到姓霍的面前?
她受不住,她对皇儿生病无动于衷,反而是姓霍的求得皇帝应允暂接她两个皇子回宫,她是抱着死的心来的,但,霍灵渠牵牵唇,楚氏自己信吗?
楚氏骨子里相信皇帝会赐死她吗?
她笃定不会。
霍灵渠兀然想起去年四月里楚氏给郭氏奔走,皇帝曾说,昨天她还在标榜哪怕为此失宠都在所不惜,今日她的真心就被击碎,轻易得像个笑话。所以那会儿,楚氏骨子里就没想过她会失宠,反而皇帝冷落她,她当真失宠,她能提前变成后来的模样。
霍灵渠想笑,才看懂,这个人无耻。
滕王夫妻俩和谷王夫妇还有楚太太婆媳相距不到一刻钟赶到滕王府,滕王妃带叔婶去给两位小殿下收拾箱笼,楚太太流着泪对滕王磕头,滕王冷然道:“楚太太真心想求,你应该去求楚美人,你这个女儿,第二回了,还没有两个月就两回了。”
楚太太踉跄着让儿媳妇扶起来告辞,转过身的瞬间,眼亮得吓人。
一群看戏的涌来滕王府前,皇帝嬴忱璧到来,这群大少爷们默默地移开个五六步距离,就魏王还和皇帝杵在一起,霍海啸来,大少爷们看乐了,霍海啸:“笑什么?”
“你看啊,你往那儿一站,你再想,有两个小孩在你面前一脸惊恐瑟瑟发抖,放话本子里,你说是不是活灵活现的,你像什么?”是一个宗亲说的,但霍巨浪都觉得这大哥忒像,霍雄鹰嫌嫌的,这大哥,外表看都是活脱脱的权臣模子。
霍海啸幽默一把:“有没有人替我说句话?”
晏霁之道:“咱们眼拙了,竟然才发现,从潜邸过来的这三位,还活着的这个比已经死去的那两位还卑劣不堪。”惹得一群人都想嫌他了,这么上赶着。
霍海啸轻快笑:“谢了啊,待会儿请你喝酒。”
“我说认真的。”晏霁之正色道。
众人微怔,霍海啸感觉莫名,魏王瞥眼嬴忱璧,提醒:“郭庶人可是逼宫而死。”
“对,但杭楚二人若有机会一样做得出来,郭庶人优于杭婕妤,杭婕妤优于楚美人。”晏霁之看向皇帝,嬴忱璧神情很淡漠:“楚美人会敢想弑君?”
“假若有大臣支持她的儿子。”晏霁之给个假设,放言道:“已故的杭婕妤优于楚美人,因为前者若想弑君,不掩饰自己就是想要权,后者无耻。
楚美人自诩是什么样的人,一年多来又在闹些什么,一个根本就权欲熏心却还要假装不屑名利富贵的人,她若是能有机会去接近权利,她会肯放过?”
大家安静。
嬴忱璧倏然想起,贵妃曾跟他说,楚氏若做太后,容不得霍家,缘何?因为这个人她自觉完美而霍家在她眼中是奸邪。嬴忱璧感觉心里在滴水,脸一点点沉下来,皇帝缓缓转向,在看到云南王时眼神定住,嬴天漾毛骨悚然:“老五你看什么?”
嬴忱璧走了。
嬴天漾拉着晏霁之找个空旷地,霍海啸和原牧炽跟过去,嬴天漾焦虑问皇帝什么意思,他刚刚差点心惊肉跳,晏霁之安抚:“他不是在看你,他在想臧芣缄。”
“你说,皇帝一瞬间想到了若是太上皇对陛下发难,让臧芣缄控制全城,太微宫里你死我活,臧芣缄若后怕孟怋乂的死他被盯上了,会想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反叛?”霍海啸了然,嬴天漾啧啧,晏霁之提醒:“还有魏王,或者还有蜀王呢。”
原牧炽想揉揉眉心,嫌累。
霍海啸皱眉:“我原想,陛下是情愿这两个皇子被养废了,眼下?”
“二皇子怕是和他娘一样贪了,若生母和哥哥没了,三皇子?”晏霁之摇头:“这回就是臧芣缄死了,魏王还在呢。”魏王若想把三皇子拿来摆几天,嬴忱璧再等三皇子跟他两个哥哥一样做决定吗?一而再,再而三,皇帝自己都太沸腾了吧。
晏霁之回到家,晏墉训:“大庭广众,非得显摆是吧?”
晏霁之左耳进右耳出,晏墉点破:“妄想弑君,楚美人还能活吗?”
原当老爹老生常谈的训话,晏霁之一怔,看向父亲,晏墉道:“陛下没想让楚美人死就是楚美人死了她这两个皇子不好办,陛下不想和儿子走到父子情薄,但若楚美人敢想弑君,众目睽睽,多少人在,这楚氏还能活吗?你还真当你们表兄弟在闲侃啊。”
霍擎在家想了又想,第二天早上,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