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5.执迷不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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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同学，请问你有正在交往的人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那声来自少女的柔软告白，和那个春季伊始的樱花一同，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落在他的眼前，花瓣一瞬间遮去了面前那个女孩的容颜
恍惚之中，他发现，那个女孩的眼角处
坠着一颗泪痣
很小，很浅
像上帝塑造她的时候，错漏的一笔，本该是遗憾，却偏偏让遗憾，成了永恒
此后，再遇到有泪痣之人，皆是她的样子
是春天，万物回归原点
再次重新开始的季节
大学校园的迎新处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和激动，对于自己从今天起，就要成为大学生的事实，而充满兴奋
“同学！要看看我们排球社吗？”
“不不不，你这么高的身材，不打篮球可惜了！”
“我觉得足球社更适合你！”
一路走来，黑尾铁朗的手上已经被塞满了社团招新的传单，果然体育类大学，大家都是玩运动的，所以走到哪里都是似曾相识的气息
选择入学体大之前，青梅竹马还曾表示出一丝嫌弃
“你可真喜欢排球啊，小黑”
“将来也准备继续打排球吗？”
他握着他的志愿表，并没有考虑太多，就决定了他的将来
比起继续站在球场上，他更想做一个维系的人
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体育传媒系，准备好将来要去做普及排球宣传相关的工作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清楚自己目标的人
关于梦想，关于生活，关于未来
一切的一切，早在他决定的那个瞬间，就在为之付出努力
很多人都很羡慕他，觉得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这样的年纪，难能可贵的对模糊的今后有了清晰的概念，这是他们现在还无法到达的领域
“黑尾，你就没有搞不懂自己的时候吗？”
大学舍友的那个问题，轻飘飘的落在耳畔
黑尾铁朗躺在上铺上，随手拿起的一本书盖在他的面颊上，从鼻尖之处，呼入的书页纸墨香气充斥在思绪之间，让他想起高三刚开学时的那个午后，也有一个少女，这样盖着书，靠在窗边睡着了
大概就是这一个瞬间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呢”
其实，他每分每秒都会反问自己，为什么
大学可以加入两个社团的黑尾铁朗，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依旧选择了排球社，他本打算另外一个社团要么就不要参加了，要么就随便选择一个对付一下
却意外的加入了一个从前的他可能根本不会考虑的社团
<电影研究社>
“同学，要加入我们电影研究社吗？”
那张传单从天而降，纷飞的纸页遮去了她的面容，一瞬间，他只看见那颗坠在她眼角的泪痣，然后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声音已经先人一步，传递了他的话语
“好啊”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
有栖由良是从那时候起喜欢上黑尾铁朗的，在这个硕大的体育大学之中，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文艺小资的电影研究社，大家都流连在各种眼花缭乱的运动社团中，而她刚加入的社团，凑不到五个人就要废部了
只是她一句不抱希望的邀请，就欣然答应的那个少年
是多么的温柔啊
高大而帅气，戏谑的笑容像是他与生俱来的代表，浑然天成的让校园里的女孩们迷恋上那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有栖由良本觉得自己是没有希望的
“由良，你喜欢黑尾铁朗？”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喜欢他比较好哦！”
在她听到朋友的告诫之后，难免失落的表露出遗憾
果然还是因为她太普通了吗？
这样长相一般，身材一般，就连性格也很一般的她，应该是配不上那个发光的少年吧
“才不是呢！”朋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难道没有听说他的那些花边新闻吗？”
“花边新闻？”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有栖由良显然并不知道这些消息
随后，朋友立刻把校园论坛的帖子一一拉出来给她看“据说只要是跟他告白的女生，他全都会答应，无一例外”
“但恋爱的最后，一定是以女生提出分手终结”
“而且时间都很短暂，你看刚开学才几个月，他都换了四五个女友了！”
“这种男人一定没有好好用心在对待感情”
“由良，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被说成是在玩感情游戏的黑尾铁朗，短短几个月的开学季，就在学校里成为了名人，他的恋爱绯闻像是能写成一本书，供闲来无事的少年少女们茶余饭后拿来当做谈资
很多女孩们并不介意那些传闻，对她们来说，只要黑尾铁朗够帅，也够迷人，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好，她们也欣然愿意去尝试
更何况，结果好坏，还不一定呢
有栖由良本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
她从未谈过恋爱，所以对恋爱抱有期待，也对自己充满自卑，这种两极化的情绪纠结的重现在一体身上，常常让她想要破罐子破摔
既然黑尾铁朗都会答应，那她这样的人，也可以吧
第一次的恋爱，哪怕最终不会有好的结果，她也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
那一天的电影研究会活动结束的很早
大家一起找了附近的日式料理店聚餐，是夏天到来的季节，傍晚的夜色下仍旧燥热无比，黑尾铁朗帮她挡去了来自前辈们的劝酒
他说就不要为难女孩子了吧，那份温柔，一如他们第一次相遇时
有栖由良心动无比，最终，她忍不住告白了
“抱歉”
但是意想不到的，是黑尾铁朗含着歉意的拒绝
少女楞在那儿，喃喃反问“为什么？”
你不是来者不拒吗，为什么偏偏拒绝我呢
那少年坐在那里，喧闹声充斥着整间饭店，榻榻米上余热蒸腾，她看见他喝完酒之后，眼梢微微泛红的样子，少年转过头来，那双眼睛深晦如海，不见底处风景
他用力看着她，那份力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那一刻，有栖由良幡然醒来
“因为你有一颗泪痣”
那个答案，既奇怪，又让人费解，明明不该能当做拒绝的理由，却偏偏让她恍然大悟
此时此刻，他正通过她
看到了另外一个，‘拥有泪痣’的人
所以三番五次的帮助，所以从不问原因的温柔
一切的一起，是因为那个有泪痣的人，而不是因为她
是谁说的，说黑尾铁朗是一个四处滥情，从不动真心的骗子呢
少女的每一声心跳，都融化成一滩热泪
他明明，如此专情，更如此，执迷不悟
黑尾铁朗在上大学之前，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他原本并不喜欢应付那些前来告白的女孩
但每当有眼怀欢喜的女孩，对他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时候，都让他又再一次想起，晚春入夏的季节，夕阳攀上了晚霞的尾韵，无人寂静的体育馆背后
那个只有他和她知道的秘密角落
那一天，若是他没有拆穿少女的谎言
若是他假装天真，借着她的玩笑，而答应了她的信口开河
那么结果是否会不一样呢？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一次又一次的应允那些告白
但答案，却也一样，从一而终
像那一天一样
终究，从时弥口中听到的‘我喜欢你’四个字
只有那一次而已
他想要拒绝的那些话语，开始变得说不出口
只是稍微出神，记忆的碎片就拼凑出了相遇的场景，回忆也随之清晰而来，相遇犹如发生在昨天一般
让他又陷入一个单线的循环
“黑尾，听说你在跟五组的小圆交往？”
高三的晚自□□让学生们按奈不住内心的躁动，又从哪里听来了一些八卦，又从哪里知道了什么绯闻，大家互相在老师不在的时候交换着情报，填满这无趣的时间
“谁说的？”
“五组的人，还能有谁”
黑发少年从他堆着层层叠叠教科书和试卷的桌子上抬起身，慵懒的活动了一下肩膀，像一只在伸懒腰的猫，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随性
他打了个呵欠“我可没有”
“我所认定的可持续绯闻对象”
“只有夜久时弥一个人”
低沉的声线中唤出的那个名字，是他们所听到的，黑尾铁朗口中的女生里，频率最高的一个，少年们忍不住打趣“既然你这么喜欢夜久时弥”
“为什么不真的跟她交往啊？”
还是18岁的少年，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他总是把她当成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有趣分子，不能少了她的存在，习惯了从和她的斗嘴中，让无趣的人生添上无尽的色彩，但，那是喜欢吗
如果承认了喜欢，就好像先认输了一般
他想赢，无论是比赛，还是她
所以先告白的那个女孩，哪怕她是说谎，他也当做是不可置否的证据，成为盘踞在他心里最后的底线
只是他发现的太晚了
明明早就知道动心，却还是晚于一步之差
把关系装上了画框，此后再无更改的机会
黑尾铁朗一直都不肯承认
他在后悔
这种感情一旦涌上一次，就会无止无尽的充满自己的心口
从此之后，被一直束缚
毕业的那天，是个晴朗的春日
夜久卫辅和海信行还有他三个人，收到了排球部热烈的欢送——满脸的蛋糕
一年级的几个男孩子除了灰羽列夫，大家都满脸是泪
充满了不舍和惋惜
还是那个他呆了三年的体育馆，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音驹高校排球部
还是那个，他执迷不悟的少女
时弥抱着三束祝贺他们毕业的花束，匆匆忙忙的从体育馆外面跑进来，她用背抵开了那扇门，正喊着“哥，快来帮我拿一下”
接着就脚下一个不稳
“小心一点”一只手抓住了她下落的胳膊，稳住她的身形
少女与黑发少年的视线重合在了一起，他仍旧用说笑的语气开口道“把脸摔破相了，到时候看你怎么继续做模特”
“那还真是多谢你啊，黑尾前辈”
她随手把三束花中的其中一束塞进黑尾铁朗的怀里，很小心眼的对他吐了吐舌头，接着就转身跑进去，走到了她哥哥身边
那束花是三束里最小，也最不起眼的一束
星星点点的雪白色，细长的花瓣堆砌在花芯，如同一颗颗菱形的星，看着和他一点也不相称
与夜久卫辅手上的大波斯菊，和海信行那一束灿烂的绣球比起来
黑尾铁朗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一束，到底是什么花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里面那个少女的背影
她还是和一年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无论在别人眼里，她变得有多阳光明媚了，在他眼里却一如既往，仍然带刺，尖锐，像一颗仙人掌，你明知道手掌触上去会鲜血淋漓，却还是控制不住想试一试，她的刺，到底有多烈
“时弥，过来一下”
依旧是在第三体育馆后面的角落，既然是从那里开始，那么，就在这里结束吧
黑尾铁朗伸手，稍稍不必太多的力气，就把胸口的第二颗纽扣拽了下来
这颗扣子做的这么松，大概，就是为了能让毕业这一天，轻易能被拽下来，将它交给自己最想交付的人吧
“拿着这个”
那颗靠近心口最近的扣子放进了少女的手中
直到这一刻，时弥才真的能够确定，黑尾铁朗对她究竟是怎样看待的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滚烫，像被烙下一个印迹
一时间原本开玩笑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黑尾前辈，这颗扣子...”
“你不会是....”
他终于还是承认了，阻止了她想要把那颗纽扣还给他的动作，最后一次，那只手按在她的手指之上，三月樱花初落的季节，无数这一年来走过的故事在此刻都要画上句号，黑尾铁朗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缓慢而深切的声音
从喉咙深处传来的那一声“嗯”
压抑，低沉，饱含了他整整一年来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春风猛烈，不像属于这个季节，该有的澎湃
少年的唇角勾出一个浅笑，眼底的落寞和遗憾一闪而过，最终还是被笑意掩盖，在演戏这件事上，他总是比面前的少女要高明的多
但此刻，他忽然想诚实的面对自己一次
仅仅一次
他伸手，中指弹在少女的额头上，看着她呼痛的表情，打碎刚刚一秒之前脸上的歉意
没错，他根本不想看到她对自己露出抱歉的神情
然后那双手下滑，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凑上前去，在风的邀请下，像吻过她飞起的发丝，落下最后的誓言
“所以，你和赤苇结婚的时候”
“就不要邀请我了”
“知道了吗？”
我会祝福你的，但我的心可能到底还是不能像无尽的旷野，能容纳大雨倾盆，也能容纳彩虹朦胧，所以，跟你说声对不起吧，从此往后，请不要给我捎来你的喜讯
2018年四月，V联盟排球新赛季拉开帷幕
作为日本排球协会竞技普及事业部的工作人员，黑尾铁朗自然也需要到场，在这里，他遇到了他年少青春时代的伙伴们，大家再次齐聚一堂之时，仿佛又回到了在体育馆里打排球的时光，无畏，纯粹，满腔热血
有栖由良在黑尾铁朗身后忙忙碌碌的张罗着
毕业之后和少年一起被录用的少女，此刻心中也装着她初次喜欢上的人，今天，比赛结束之后，她想再次跟他告白
她看着他和自己学生时代的朋友们一一问候，那些熟知着他过去的少年们，纷纷和他说笑着拥作一团
比赛即将开场，而场上忽然发出轰动的尖叫声
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她发现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忽然顿住了，一动不动的楞在那儿，手上的东西，也飘散一地
有栖由良顺着少年的视线，去看他所注视着的地方
于是她也不由得惊呼起来“天哪！新赛季的开场嘉宾是夜久时弥吗？”
“吓到了吧？小由良，听说夜久时弥和V联盟现役的好几位球员高中时代都是朋友，她和木兔光太郎还一起代言了耐克的最新春夏运动系列呢——”
“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我不知道原来他们都认识吗？”
一起同来的前辈脸上露出浮夸的表情，手舞足蹈的透露着自己所知道的小道新闻“夜久时弥的哥哥也是打排球的，现在还在俄罗斯超级联盟当自由人呢！”
“对了，黑尾，你应该知道吧？”
“你和夜久时弥不是高中同学吗”
突然被提及的名字，让有栖由良惊讶的转过头去，她本想兴奋的反问，黑尾，你居然认识这么多有名气的人，怎么从来都没有说过？
但她看到的，不过是少年安安静静凝视着场内上空悬挂着液晶显示屏的侧脸
他视线的终点，是那个站在台上抱着一束白色小花的茶发少女
明媚似阳光，所到之处，皆是灿烂星辰
有栖由良望向大屏，看着少女转过头的那瞬间，眼角点缀的一颗泪痣，心中猛然震动，过去大学四年来盘旋在心头的好奇，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有栖”
没有回答前辈的问题，黑尾铁朗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那里，开口呼唤了她的名字
“嗯？”
“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
她顺着他的疑问将目光转移到少女怀抱中的那束花上，大概确认了半秒，才回答道“好像是薄雪草”
“我记得，花语是念念不忘”
轻笑声打破了此刻的平寂，她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笑，只觉得他的笑声没有一点欢笑的温度，是凉薄的
少女很想问，黑尾前辈，那个你忘不了的人，就是她吗？
但她却又觉得，自己不必问，也应当知道答案了
自己不自量力的和那个模糊的影子比较了那么多年，如今知道她究竟是谁，才感慨道，她是有多天真，能以为她能胜过他回忆里的那个人
“有栖，黑尾，要工作了，走吧”
少年深深忘了那个屏幕上的人一眼，随后转身埋入人海，她在台前发光发亮，而他在台后藏于阴影，终究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
又何必执念呢
只是，他从小到大，只有执念这一个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丢掉的话，又该如何自处呢
以为时间终究会教你放下一切，本该止于春风的平静，却在她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时，不过三两分钟，却又起了风
那份年少时的喜欢又涌上心尖
似乎从未消失，只是压在看不见的地方，就不会被想起
但他却搞不明白了
这究竟是喜欢，还是执念呢
他以为他早就放下了
但偏偏他的梦比他更清醒
回过神来，好像一直停留在那个相遇的初夏，从未走出
但秋天就要到了
所有夏天的遗憾，也该留存于此了
那些无法消解的过往，就在今天结束吧
人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人
她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却一定是住在你回忆中，最久的
我是众多喜欢你的人之一
而你是我喜欢的唯一
尔后，想起你这件事，愿只在梦里延续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55.执迷不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