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6、帅哥似庖丁

　　“师父道行深，能辟谷，一颗茹英丹就能几天不用进食。”子雅回心里那个气呀，什么叫茹毛饮血的生活，我们又不是野人，你本领倒是大，难道能做到天天山珍海味？转而又一想，不对呀，他昏死过去了，又没见过师父，怎么知道师父是超尘脱俗神仙般的人。
　　“啧……不进食多没意思呀，活在世上那得失去多少乐趣，既然老天给了咱们味觉嗅觉，就得充分利用起来啊，要不然不就是有违天道么，反天道的事做多了，不利于自身的修行，是修不到天劫境的。”文木一脸的怜惜。
　　“谁不想吃点顺嘴的啊，这不是条件不允许么。”子雅回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得好像你是美食家似的，说穿了你还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吃的指不定还不如我们呢。唉，本领强的人说起话来就是横，指手画脚的咱也不敢有什么不满。
　　“大千世界，物产丰富，飞禽走兽，花草瓜果，哪样不能用来烹制享用啊，就地取材，现做现吃，多自在。你们两个啊，就是想偷懒，不好好侍奉自家师父，稍微花点心思，哪至于让霜序君一颗茹英丹顶几天的吃食。”一说到吃文木唾沫星子横飞，亏得长了张帅脸，要不然得被人嫌弃死。
　　“文爷是不是嫌闷啊，师父把象奴留给我们使唤了，要不乘象去逛逛？”一个子雅回晏昊都嫌头大，这下好了，又加了个更聒噪的。
　　“骑大象啊？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行，咱们去吧。”文木有点雀跃地道。
　　“您老和我师弟一起去吧，我得完成今天的功课。”晏昊心下暗叹，英雄崇拜有风险，要是都知道令各魔门闻风丧胆的孤鸿散人是这副德性，估计很多人要去撞墙。
　　子雅回一听，赶紧放下手中活计，拉着文木去找象奴了。
　　晏昊看着欢快出去的两人，暗暗摇了摇头，心想师父回来后不知会不会后悔救错了人。唉，可惜了一颗凝神丹。
　　两人这一出去，竟然玩到掌灯时分才回来，把个晏昊给担心得要命，差点拿出段国主赠的令牌召集全寨的人去找人。
　　“怎么玩到饭都忘了回来吃。”晏昊对子雅回埋怨道。
　　“我们在外面吃过啦，还给你带了份回来呢，是文爷亲自烤的野鸡，可香了。师兄，不是跟你吹，段国主的御厨都没咱文爷的手艺好。”子雅回乐颠颠地把一包芭蕉叶裹的东西递给晏昊。
　　“过了申时不再进食，我已吃过了，留给你明天吃吧。”晏昊摆了摆手。
　　“一日两餐的日子多么寡淡无味，明天吃就坏了。”文木主动把芭蕉叶展开，一股酥香味顿时溢满整个竹楼。
　　“大家不都是一日两餐么。”晏昊的鼻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我至少是一日三餐，”文木煞有介事地道，“享用大自然馈赠的美味，也是我们道门中人修行的途径之一。”
　　“吃吧吃吧，真的味道很好哦。”子雅回一旁撺掇道。
　　晏昊内敛地撕了一小块含在嘴里嚼了会，没想到入口即化，美味抨击心脏，加上年轻体壮，正是易饿的年纪，不知不觉间一整只鸡就进了他的肚子。
　　第二天，晏昊也受不住子雅回的鼓动，跟着一起出去撒野了。
　　姜尔雍他们借宿的寨子在山窝窝里，极目看去，四周都是山，又没到赶集的日子，转悠半天也见不到几个活人，其实热闹是没地方瞧去的，也就自个儿找乐子。
　　好在两个象奴对本地熟悉，也能说几句半生不熟的大宋话，带着他们去寨子对面的果林转了转，正是茫柑成熟时期，黄澄澄的外皮，甜丝丝水汪汪的肉瓣，让他们味蕾大开，尝了一个又一个。三人饱了一肚子的茫柑后，继续往果林后面的林子深处走去。
　　子雅回对晏昊说越是远离人居住的地方猎物就越多，昨天他和文爷是去寨子后面的山林逛的，离寨子越远，走几步就能遇到不同的飞禽走兽。
　　与当地茫蛮人弓箭梭标的打猎方式相比，文木猎取野味的方法那就简单粗暴得多了，只要进了他视线的，用脚在地上画个符箓，那符箓便好似离了弦的羽箭，直指猎物，猎物瞬间呆若木鸡。目标一中，子雅回便冲出去跟捡白菜似的，随手就给拎了过来。不一会儿功夫，就猎了一只麂两只兔一只孔雀雉两只黑鹇，看得晏昊眼都直了。
　　见林子深处瘴气越来越重，文木怕两个道童受不了，便说眼前正好有条小涧，就地生火打牙祭吧。
　　看着文木娴熟地剖着猎物，晏昊心下道，这孤鸿散人不但是魔门中的人见了倒霉，只怕是走到哪里飞禽走兽也是如遇瘟神，被他看中的猎物，只有任他宰割的份，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让晏昊更惊讶的是，文木的烹饪技能并不只局限于简单的烧烤，几块石头架起了甑和锅，孔雀雉和黑鹇扒了毛在另一边搭的火架上烤，兔肉斩好后在锅里爆炒。文木让象奴从象背上拿下米袋，把米淘了一遍后分别装入截好的新鲜竹筒，放入一小片柑皮，注入适量水，再把竹筒放在甑内蒸。
　　不一会儿，竹筒饭的清香味，烤鸡和兔子的肉香味，让晏昊和子雅回的口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晏昊感慨万千，孤鸿散人果真是个会享受的人，荒郊野外都不会委屈自己的肠胃，唉，移物术这本事确实了不得，明明身无长物，却能做到要啥有啥。瞧着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哥一个，没想到庖厨之技却这么了得，都是两个脚的灵长动物，人家法术强修为高还厨艺好，自己笨头笨脑十年磨砺也就只会识些药材，唉，为啥差距这么大呢，苍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两位象奴无论文木怎么邀请都不肯和他们在一起进食，文木便让子雅回给了他们一人一只烤好的黑鹇，让他们一旁慢慢享用去。猎来的麂被晏昊用藤条绑住了四蹄，不过文木并没动它，说是吃的已经足够，让晏昊把麂带回寨子，送给竹楼的主人。
　　“文爷，为什么要特意从寨子里带米出来呀？”吃着香喷喷的竹筒饭，晏昊忍不住发问。连烧兔子肉的辛调都能异地取过来，何必还要另带大米过来。
　　“没吃出来么？”文木狡黠地笑道，“茫蛮人的大米又香又软，比咱们大宋的稻米口感好多了。”
　　“啊，是这个原因？”晏昊半信半疑。
　　“等等，”文木听出不对劲来，“你小子不会以为我会移物术，就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吧。”
　　“不是么？”不但晏昊，连子雅回都是理所当然那么想的。
　　“当然不是，移物术又不是平白无故变东西出来，也不是就近召唤所需要的东西，”文木白了他们一眼，合着这两个小子把我一直当盗贼呢，“我能取的都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的东西明白么，一根筷子一只碗都是我自己的，明白么？而且就算是我自己的东西，如果事先没在上面施下宿咒，我画一百遍传引符也召唤不来。”
　　“哦，明白了，原来您取过来的东西本来就属于您的啊。”子雅回恍然大悟地道。
　　“废话，取来的物件不是自己的，那岂不成强盗了。”文木没好气地道。
　　“那……锅和甑、烤架、铲、剔骨刀这些都是您的？”晏昊指了指自己四周。
　　“不是我的，向你借你有么？本爷购置的炊具多着呢，金器银件铜家什，样样都是上好的材质，每件都是各行各业一等一的工匠做的。我跟你们讲，人生在世，吃是头等大事，决不能将就，不然就有违天道，不利于自身修为的提升。”文木傲娇地教训道。
　　“文爷活得通透，过得逍遥。”嘴边啃着雉架的晏昊伸出了大拇指。跟着师父从医修行快十年，从没听说吃得精细雅致是提升修为的法门，唉，你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人又长得漂亮……俊朗，怎么说怎么对吧，我都信。
　　“文爷，平时这些东西是放在哪搭呀？”子雅回心里在哼哼，炊具都能配得这么精巧，还说自己是无家可归的漂泊客，有这么富贵的流浪汉么，要是你这样的都算流浪汉，我和师父师兄岂不是连乞丐都不如。文爷，孤鸿散人，肯定是个家大业大的二世祖，定是受不了家里的约束跑出来撒野的，师父博文强识，回头肯定知道他是哪个门洞的。
　　“自然是有放置的地方，螃蟹还有个歇脚的洞呢。”文木并未细说。
　　“师父明天应该就会回来，要不文爷帮着烤个野鸡？文爷不是说要表示下谢意么。”晏昊暗道，孤鸿散人别的本领只是耳闻，没亲眼见识过，但我觉得在飞禽走兽面前跟个横行霸道的螃蟹也差不多，比喻倒是恰当。
　　“等你们师父回来再弄新鲜的，山里又不缺食材，做好的食物不马上进食的话，味道会减八九分，口感差很多。再说了，你们师父又不喜欢烤食，嫌火气大。”文木脱口而出。
　　“是么？我咋不知道呢。”晏昊倒真没留意师父平时吃没吃过烤食，只是自己觉得吃文木的烤鸡能吃一辈子不厌，绯院的伙食太寡淡了，宗家伙食也好不到哪去，都是崇尚清淡养生，出外游历就更不用说，能吃口热食就不错。
　　“文爷跟我师父一起共过餐？”子雅回疑惑地问。
　　“哦，没有，我和你师父应该是没见过面的，是平时听道门中的人提起过，毕竟你师父名气响亮，道门中有很多他的崇拜者，不但你师父的饮食习惯，就是爱系什么色的腰带，爱佩什么样的流苏都有人打听得清清楚楚。你两个当徒弟的难道不知道，稍微有点名气的门第都把你师父当作东床最佳人选。”文木随口应道。
　　“那倒也是，我师父虽然不苟言笑，但人缘可好了，到哪都被奉为座上宾，”子雅回得意地道，“因为医术高超，很多人把我师父当活神仙看呢。”
　　三人边吃边闲扯，子雅回满嘴流油正说得兴起，突然一声大象的嘶吼声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没被嘴里的兔骨给梗死。
　　象奴一听情况有异，赶紧丢下手里的烤鸡就要往坡下大象的方向跑去，被文木给厉声喝止了：“别过去，都躲到我身后来，有妖作乱。”
　　晏昊扯过象奴跟子雅回，赶紧缩在文木身后。
　　“文爷，什么……妖啊？”子雅回既好奇又有点恐惧。
　　“不是什么厉害货色，等下你就知道了。”文木淡定一笑，手中突然多了一条黄色绸子。
　　“文爷，这拿的是什么玩意，除妖的法器？”子雅回心道，好歹也拿把剑在手吧，拿根布条子算什么呀。
　　文木没理会他，子雅回还想再问时，只听“咚咚”两声巨响，大象哀嚎一声倒下了，震得地皮一阵波动，随即一阵阴风呼啸而来，把锅甑灶石刮得四散。
　　一旁被绑了腿的麂惊恐地呦呦乱叫，拚命用身子拍打着地面，一团箩大的黑影闪向那麂，眼看就要把麂给吞噬，文木手上的黄绸突然飞了出去，死死缠住了那团黑影，越缠越紧，慢慢黑影被裹得越来越小，最后终于现了原形，竟是条□□尺来长哨棒般粗的绿蛇。
　　“文爷，是什么蛇啊？”那蛇被黄绸缠住看不清全貌，通过绸间缝隙能见通体碧绿，腹侧有一条上白下红的条纹，子雅回以为是竹叶青，但从没见过这么粗壮和带异色纹条的竹叶青。
　　文木一时没理会子雅回，手指凌空画了道符箓，随即一收，符箓立马显出烈焰般金红色，向那条蛇身附去，不一会儿消失在黄绸中，蛇妖一时扭动得更为激烈，黄绸上慢慢向空中渗出亮晶晶发着微弱蓝光的荧粉状东西。
　　文木从腰间摘下一只束灵瓶，托在左手掌上，右手运气，发出一股旋涡似的劲风，那蓝光荧粉很快聚成一束光流，被束灵瓶悉数吸入其中，随即蛇妖身上的符箓重新显现，飞回到文木手上，跟着最后一点蓝光消失在瓶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