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日就要火葬场》你的荣光

30、阿遥

　　跟怀梦岩不一样，霍道长闭关的地方没有那么多曲折的小路，禁制一开，踏进去没几步，就看到了镶嵌在山洞当中的拱形大门，把门推开，整个山洞映入眼帘，灯火通明，五脏俱全，看着一点都不像一个闭关的地方，倒像是一处正式的居所。

　　霍道长坐在茶桌一侧的蒲团上，见他们进来，他转过头，却没有站起身。

　　霍萧引跟裴焕站的比较近，因此，裴焕很快就发现，霍萧引脊背僵直，手脚也变得不那么灵敏，似乎有些不自在。

　　往前快走几步，他看着霍道长，抢在其他人开口之前，先叫了一声：“师尊，弟子霍萧引拜见师尊。”

　　霍道长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轻轻的看了他一眼，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微微颔首，然后又重新看向另外的一行人。

　　他望着站在最前方的清里：“连闭关之人都要打扰，你究竟想要什么？”

　　清里：“你错了，我从不打扰闭关之人。”

　　听到这句话，霍道长动作一顿，而清里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还有，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我徒弟想要什么。”

　　说完，清里转过头，对着裴焕一抬下巴，那意思是，该你上了。

　　裴焕：“……”

　　他从来都不是长袖善舞的人，尤其在对方地位很高的情况下，然而他又不能违背清里的意思，于是，他默默走到前方，对霍道长行了一礼：“霍道长，晚辈裴焕，想跟您借用几天，您的涸水珠。”

　　说完以后，他抬起头，看了看霍道长。

　　霍道长琼林玉树，极具君子之相，这个君子在听到他的请求之后，和善一笑，微微吐出两个字：“不行。”

　　裴焕望着他，静默一瞬，他再次行礼：“好的，打扰您了。”

　　清里：“……”

　　被拒绝了，裴焕完全没有再努力一下的意思，他转身便走，回到贞川等人身边，贞川看着他，表情难以形容。

　　裴焕没有太多想法，在他看来，他只是答应了阿遥要帮他一个忙，帮忙这种事，本来就是量力而行的。

　　清里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多余。

　　他让裴焕来开口，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霍言训如此宝贝他的涸水珠，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的。他的本意是杀杀裴焕的风头，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对他有优待，然而他算中了开头，没算中结局。

　　裴焕他根本就不在意被拒绝啊。

　　揉了揉眉心，清里还是自己开口了：“南秋平原之上的沼泽当中，出现了一只妖怪，他聚集了许多的妖兽，那些妖兽已经伤了很多人的性命，那妖愿意主动铲除这些危险，但条件是，要借你的涸水珠一用。”

　　后面这么一大段，霍道长都跟没听见一样，他只是皱着眉问清里：“什么沼泽？”

　　裴焕眨巴一下眼睛。

　　这个问题阿遥也问过他。

　　霍道长：“我记得没错的话，南秋平原只是一座荒原，因为没有水源，土地贫瘠，附近鲜少有人居住，何时那里有沼泽了？”

　　这个问题把清里也问住了，因为他很少去那边，要不是有人求助到槐江宗，他也不知道那边有一片沼泽。

　　清里回过头，询问的看向其他弟子，他看的人是贞川，但贞川才张口，另一道声音就更快的响了起来。

　　霍萧引：“那片沼泽是百年前逐渐出现的，一开始只是一小片水洼，后来，慢慢形成了沼泽，宗门内有师兄师姐前去查探，但是那时候，那片沼泽还很安静，除了一点瘴气外，没有其他危险。”

　　贞川点点头：“二十年前我们槐江宗也有弟子记录过，沼泽当中有一两只妖兽，都是低阶的，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想到这二十年间被吸引过来的妖兽越来越多了。”

　　霍道长：“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使是沧海桑田，也不不可能在短短一百年间完成这个变化，你们就没想过，是旁的东西引起了这些变化？”

　　霍萧引低着头，没有出声，贞川默默闭嘴，眼睛看向一边。

　　南秋平原荒无人烟，弟子们会隔几十年就过去查探一番，是因为那里离这两个宗门都很近，他们需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但是，一个形成诡异的沼泽，能对这两个宗门产生多大的危害呢，顶多就是危害一下过路人的性命罢了。

　　所以，就算他们发现了不对劲，也没人兴师动众的要去除妖，毕竟跟妖兽不一样，妖怪，尤其是那些化了人形的妖怪，他们比人还奸诈，个个都身手不凡，杀妖兽可以算作是历练，铲除一个妖怪，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霍道长不好说贞川，毕竟那不是他们浮天宗的弟子，但他看着霍萧引的眼神，就没有那么收敛了。

　　裴焕有点庆幸，幸亏霍萧引是低着头的，要是他抬起头，看见自己的师尊用这种失望又漠然，仿佛早知如此的眼神看着他，心情一定会很糟糕。

　　清里顺着霍道长的目光看了一眼霍萧引，突然，他发出一声嘲笑：“沼泽形成那一年，你徒弟还没拜你为师呢，还是从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吧。”

　　霍道长一愣，“与我有什么干系？”

　　清里抬手，隔空点了点他的胸口：“好好的，人家一个小妖怪，为什么单单要只有你才有的涸水珠？嗯？”

　　霍道长：“……”

　　*

　　入夜后，他们还是没从浮天宗离开，那个长老似乎是彻底不会出现了，安排他们入住客房的人还是霍萧引。

　　贞川等人住在另一个院落，而清里身为贵客，裴焕身为贵客的徒弟，可以两人独享一个更大的客院。

　　在槐江宗时，清里就不喜欢日日夜夜的待在房间中，天气好的时候，他总会出来，坐在拭雪坪下，浮天宗之中没有拭雪坪，清里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摆了一壶茶，他微微仰头，看着头顶似乎触手可及的星星。

　　浮天岛是飘浮在天空之中的，很多人都觉得在浮天岛上观星更准确，因为离天更近。其实真正的距离没有多大差别，槐江山高耸入云，对比起来，还是槐江山的山顶更高一些。

　　区别不是距离，而是人心啊。

　　清里在心中感慨完这句话，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倾斜而出，同时，清里身后传来轻盈又不容忽视的脚步声。

　　这么多年，裴焕就没学会过走路无声，真要让他单独去杀妖兽，恐怕一只都杀不到。他到了，那些妖兽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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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里不动声色，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快要走近他的时候，脚步声消失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而只犹豫了片刻，裴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清里的视野中。

　　他都不请示请示，就这么随便的坐在了清里身边，两手倒是乖觉的放在膝盖上，没有乱碰什么。

　　夜幕遮拦，鸟叫虫鸣在耳畔吟唱，气氛如此安宁，裴焕的声音，好像也软了许多，他乖乖的叫道：“师父。”

　　清里撩起眼皮，茶壶被他放下，“又不长记性了？”

　　敏锐的发现清里心情不错，裴焕笑了笑，立刻打蛇随棍上：“我就在私底下这么叫叫，出了门，我还是叫你师尊。”

　　清里懒得跟他浪费口舌，端起茶杯，他垂眸品茗，顺便熬煮裴焕的耐心。

　　裴焕的耐心是分情况的，某些时候，他耐心出奇的好，但某些时候，他一刻钟都等不下去，就比如现在，不等清里慢悠悠的喝完茶，裴焕已经一股脑的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

　　“师父，你说阿遥是妖怪，可是……妖怪好像都是坏人，是要被除掉的，师父，我们要除掉阿遥吗？”

　　在裴焕焦急的注视下，清里喝茶的动作是那么优雅，或许有些过于优雅了。

　　半天之后，他才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看向七上八下的裴焕：“不除。”

　　裴焕就想听到这个答案，然而真的听到了，他又不敢相信了，“不除？可是……”

　　清里：“谁都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我今天就判断失误了，那个阿遥，他应该不是妖怪。”

　　眯了眯眼，他又补充一句：“不是正统的，完整的妖怪。”

　　裴焕表情呆呆的，他见识太少，这辈子连妖怪都没见过，自然不会知道不正统的妖怪又是什么模样，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一个问题：“那你今天跟霍道长说，阿遥是个小妖怪……”

　　清里：“谁见过那个阿遥？”

　　裴焕一愣，然后老实回答：“我见过。”

　　清里：“你见到那个阿遥的时候，觉得他是什么？”

　　裴焕继续老实回答：“像是一个妖怪。”

　　清里神态自若的看着他，“你是我的徒弟，我听完你的话，再如实的复述给霍道长，这有什么问题？”

　　裴焕：“……没问题。”

　　反正，这口锅他是背定了。

　　裴焕一向觉得自己可以为师父流汗流血，那么背个锅，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就是很好奇，“师父，你为什么要骗——”

　　被清里看了一眼，裴焕立刻改口：“为什么要对霍道长判断失误啊，难道说阿遥是妖怪，他就会把涸水珠给我了？”

　　清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绝对不可能。”

　　“但他会思考，思考的越多，想到的就越多，霍言训是个取之有道的君子，等他想明白以后，虽然你没法带涸水珠回去，但你可以带霍言训，这也算是交差了。”

　　裴焕默然无语，说实话，他觉得他师父想的太顺利了，先不说霍道长会不会为了这一点小破事而出关，阿遥那边，他也不一定会让霍道长接近。

　　毕竟，他那么讨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