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命定之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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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去了吗？”低矮的房檐仿佛缩小了那头上的晴空，一个灰衣中年男子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帆布招牌，压低着声线对着窗台外轻叹了一声。
“嗯，不过……我让兄弟把他领到别处去了，估计他要找到薛大哥还要些时间。”一个混沌的声音在墙角响起，外面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如果没有注意的话，断然不会发现那小围墙边懒懒散散的小乞丐，正在秘密与屋内的人对话。
“嗯，雨斌那么做总有他的道理，孔霖他们的死，我们断不能听紫龙帮那些人的一面之词，小七个性冲动，这时去找雨斌，怕会坏了他的事，所以先让他多等等吧。”心底沉甸甸地压抑着，刘凯臣干咳了一声，也只能说些安慰的话安一下兄弟们的心，也或许是安慰一下自己的，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嗯……刘大哥，我知道的。”湫灏黯淡地回了一句，却找不到话题接下去了。
雨斌杀了孔翎，孔霖身死，这样的结局之下到底隐藏的是什么样的真相？当丐帮弟子把这个消息传到身在京都的湫灏耳朵里的时候，他直接发呆了一整天才想起要把这个讯息传给其他人。而毫不意外的，这犹如一枚火药，直接炸得所有人体无完肤。小七坠天连一个时辰也呆不住，直接问清了雨斌他们的方位就决定追去问个缘由了。而慢一步回四合院的刘凯臣却是连坠天的面也没有见着了。
雨斌的心思，除了小十三翾漓其实没有几个人能够明白，奈何他这位红颜知己最近却不知为何也闹了别扭，得知这件事只是微微一惊，便决定略过不谈了。思及那抹红衣，刘凯臣也是一阵苦恼。众家兄弟虽说不至于马上对雨斌心生芥蒂，可是这丧友之悲一时无处宣泄，总会惹得大家想东想西的。为了以防坠天去坏事，作为所有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位，刘凯臣不由得时不时找湫灏确认坠天的所在，以便自己这边早做安排。
“湫灏，你继续盯着小七先，雨斌那边……等他自己来联络我们吧。”
外头并没有什么回应，只有一个乞丐懒洋洋地朝大路边挪去，然后消失在人群里……
雨斌，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帆旗，厚厚的茧摩挲着那麻布，抚过那“前世因，后世果”的字样，刘凯臣嘴角挂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雨斌，大概你还不知道我还有事瞒着你吧……
“爹，今天你不能去不能去啊，你会死的啊……”记忆里那声声的啼哭终究是换来别人一抹嘲讽的笑。5岁小孩的话有几个会信？父亲宽大的手掌温温暖暖地揉乱了他发间的细碎，却终究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小六子啊，你爹爹我去河堤那边帮忙搬一下石头很快回来的。小六子要乖乖听你娘的话哦。”渐渐模糊的背影和灰色的天空溶为一体，却任他怎么哭喊都不见那人回头。
他没有说，他今早拉住他父亲的手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感应，那是一种生死的感应。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他只是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他今天不拦住他父亲的话，那么彼此将成永诀。
可是就算他说了有用么？没有人会信，连他自己也渐渐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不愿去相信。直到那倾盆之雨浇熄了所有人的希望，当那混杂着泥沙，已经浮肿得辨认不得的尸身出现在他和他母亲的眼前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什么叫作生死。
那一刻，他想到的还仅仅只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拦住父亲……
记忆的河流像打开了闸门，随后涌来的是自己生命里那些形形色色的路人。是的，他们只是他的路人。因为他们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他只能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妖怪，他是阎王的判官。铁口直断别人的生死，却只能旁观着那些生命的明灭。
既父亲之后，是他家养的狗小黄，然后是母亲，之后是邻居家的小妹，他像是一场瘟疫，在所有人都渐渐意识到他的不同和恐慌之后，他只能逃，尽管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却依旧秉承了本能地逃……
“妖怪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生你这种魔鬼出来！”
“杀了他，杀了他，不能让他继续危害乡里！”
“不能让他逃跑，快追！”
每一次当他察觉出那种奇异的感觉时，便有身边的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死去。他不是凶手，却能断言生死，这便是罪。当往日熟悉的人化作夺命厉鬼要拿他祭天，当平时亲近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身死长眠，他就算是说出了理由，就算是事先警告阻止也再改变不了一分一毫。
当他完全了解了自己的这种能力之后，他能做的只有任由自己被那种无力感覆灭，然后麻木，然后让自己完全成为命运的傀儡，然后与所有人隔绝了交流。
不要说，他人的死便与他无关。
不要拦，他们的喜悲便不入吾眼。
不要念，便自身也无从辨析他人的生死。
一切只因为他越在意的人，他就会更清楚地预测到他的死亡，从一开始大致知道那人近期会死亡，最后细致到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乃至于是什么方式……
所以，他，刘凯臣，只是，也只能是旁观的判官……
一直以为，他这一生注定要按照命运的安排，去作一个冥王的孤臣。直到那一年那一天，有这么一个孩子，闪亮着乌黑的大眼睛指着他的鼻子笑到：“大哥哥真是笨蛋，命运什么的，若是觉得不开心，你也不信就好啦。”
他才恍然觉得这一生，他不是只能触摸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命定之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