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满天星与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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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安小可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但在每一个想象的画面里，她都是在台上骄傲漂亮地跳着芭蕾。
而不是狼狈又脆弱地窝在医院的椅子上，带着一身的伤。
安小可缩回视线垂下脑袋，她的手无意识地触摸着自己的胸口。纱裙的布料摩挲着她的手掌，安小可怀疑自己被吉赛尔附体了，不然胸口为什么感觉闷闷的呢。
陆创的视线好像追了过来。
他是来医院找人的吗，找谁呢？总不见得是找她吧。
不可能是找她的，他们都六年没联络了。
安小可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抬头陆创已不见踪影，出现在等待室的是埃德加焦急的身影。
那个人走掉了。
果然不是来找她的。
埃德加连演出服都没来得及换，完成演出就急匆匆地赶到她身边来，蹲在她身旁焦急地询问她：“安娜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呢。
你看她现在多么狼狈，又是多么无助。
安小可抓着埃德加的衣服，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坠落。嗓音哭腔浓重，她开口却是：
“我没事，我一点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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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没有事，不是安小可说了算，是医生说了算。
医生说她右脚脚踝撕裂性骨折、膝盖半月板有受损迹象、右胯骨软组织挫伤。
医生还说不建议她继续跳舞。
安小可看着自己被上了石膏的脚踝，怔怔地看向一旁的亨利，试探性地询问：“只是建议对吧？”
亨利是之前负责她复健的医生，知道那次她伤得有多重，也知道安小可对于舞台有多热爱与渴望。
他不去看安小可眼底的期待与祈求，冷冰冰地开口：“不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词，天好像“哄”的一下塌了，重重地砸在安小可瘦弱的脊背上。
安小可咬唇，眼神倔强，“如果我偏要跳呢？”
“那我建议你买好轮椅。”
亨利毫不客气地补充，“而且你拖着这样身体跳的芭蕾，也不会好看。”
期待的火苗被尽数浇灭，闪亮的星星陨落。
病房没装空调，无形的冷气却紧紧包裹着安小可，冻得她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埃德加与克拉拉努力安慰着她，努力复健、芭蕾编导、舞蹈老师等等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两年前那个在她脑海里作祟的声音再一次冒了出来。
这回比之前还要怨怼恶毒一些——
“你被芭蕾放弃了。”
“被芭蕾放弃的你，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呢？”
“他们喜欢的不过是跳着芭蕾的你，现在你什么也不是了。”
“……”
安小可捂住耳朵，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坠，坠进无底的深渊里去。
医生和克拉拉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埃德加守了她一阵，见她哭累了也睡着了就带上房门离开。
埃德加离开之前在安小可床前停留了一阵。
他思虑了半天，还是没把保丽娜也在群舞演员里的消息告诉安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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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面，陆创隐匿在昏暗的楼梯间。
他和助理江飞沉通电话的时候，深长的视线一直落在安小可病房的门上。
陆创要求江飞沉把回国的航班延后，把原定的日程表都尽可能地做调整。
那边江飞沉很是不解，也听出陆创压抑着的燥郁情绪。他试探性地开口询问：“是安小姐的演出出事了吗？”
陆创垂眼，“是，她出了点意外。”
“这回您打算在巴黎待多久？”江飞沉犹豫了会，提醒陆创，“JD集团昨天抢了江城那边的单子，您知道最近公司……”
“JD集团那边我心中有数。你把最近的文件扫描后发我邮箱，后几天原定的会面我会去沟通。”
陆创揉着自己的眉心，“这两天辛苦你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您还有别的要嘱咐的吗？”
陆创的视线再一次落到安小可的病房前，他开口：“你再帮我联系一下林医生，我有事请他帮忙。”
事情交代完后，陆创将手机放回衣兜，烦躁的情绪仍郁积在他胸口。陆创下意识地就想从口袋中摸出烟来。
然而这是在医院，他又堪堪把手放下。
这种习惯与愿望被抑制的感觉太难受，但陆创又不得不这么做。
就像他看到安小可狼狈脆弱地窝在医院椅子上，本能地想要靠近与安慰。
但最终的选择还是看着那个芭蕾男演员安抚安小可，然后转身离开当个普通的路人。
不过现在那个芭蕾男演员已经离开了，安小可应该是在里面睡着了。
陆创从昏暗的楼梯间走到光亮的大厅，拦住一个护士，将手上攥了很久的一封信和一束满天星交给她。
“你好，能帮我把这两样东西放在那个病房里吗？”
他指着安小可的病房方向，伸出的手指修长。光打在陆创考究精致的袖口上，上面镶嵌的碎钻将光折射到他深邃的眼里，有些过分的好看。
年长的护士打量了一下陆创，看他周身气质不凡，又和病房里的安小可一样同是亚洲面孔，没接他的东西，只是笑眯眯地开口。
“小伙子怎么不自己放？”
陆创抿唇，正想开口解释些什么，那位护士又开口。
“追小姑娘是吧？”
“差不多。”
护士眼里的笑意更甚，冲他摆摆手就推着车走离。
“你自己放吧，追求女孩要大胆一点，把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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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创便只好自己将那两样东西放在安小可床头。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有一束光漏进来，晕染在床上。
安小可的睡相还是很差，她把被子都踢翻，纤细柔软的腰肢也因为她不安稳的睡姿而暴露在空气中。
陆创见状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悄声走到她身侧，一边帮她整理着被子，一边低声喃喃。
“这么大的人了，睡觉怎么还是这么不老实。”
“也还是这么容易把自己弄伤。”
而床上睡着的安小可似乎感知到他的动作，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地喊人。
“埃德加？”
陆创整理被子的手顿在那里，眼里的光一寸一寸熄了下去，最后化成入骨的凉意。
六年前安小可和母亲闹翻的那个晚上，她冒着暴雨来找他，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当天晚上安小可发了高烧，又不肯去医院，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转眼悠悠六年过去，如今安小可睡意朦胧间会下意识喊出的人名，再不是他陆创。
陆创抿唇，“嗯。”
“我的足尖鞋磨坏掉了，你明天帮我带一双过来好不好，克拉拉知道我把缝好的放在哪里的。”
“……好。”
“明天亚历山大就要甄选角色了，你能不能把我跳舞的录像带给他看看，也许我还能跳群舞呢。”
“……好。”
“医生给我打了石膏，可是这样明天我就训练不了了，有好几天我都训练不了了，我的基本功一定退步好多好多。”
“不会的。”
“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特别想让自己受伤，这样妈妈就不能每天逼着我训练了。现在我真的受伤了，妈妈也真的不能逼我训练了，可是我好难过啊，我想跳舞。”
安小可嘟囔的时候眉头紧皱，眼里好像有清泪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陆创眼里的凉意全然被怜惜与心疼的情绪取代，他动作极轻极柔地摸了摸安小可的脑袋，声音如水般温柔。
“你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真的。”
也许是陆创的安慰奏了效，安小可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嘟囔的声音也渐小。
“我有点想回家了，虽然妈妈一定不让我回去……”
就算在睡梦中，母亲也是安小可解不开的心结。
陆创看着陷入沉沉睡眠的安小可，深邃的眼里种种情绪复杂交织在一块，不知道哪一种情绪更多一些。
他在一片寂静里轻叹了口气，将门带上轻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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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小可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多了一束满天星和一封信。她盯着那束梦幻璀璨的满天星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法国还是在英国。
敲门声把她从两年前的思绪里拉回来，埃德加探进来半个脑袋，一双清澈的蓝眸望着她。
“安娜我方便进来吗，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满天星与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