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18、酸梅汤

　　黛玉和三姑娘站在水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五公子一路尖叫着飞跑，后面四姑娘提着裙子发力狂追。姐弟两个绕着池边跑了大半圈儿，眼瞅着就要被追上了，五公子竟身子一拧，噗通一声跳进了荷花池子。
　　“天哪！”三姑娘捏着的帕子一下子塞进了嘴里，脸都吓白了。
　　黛玉也顿觉心头狂跳。五公子年纪比她大点儿有限，王府里这说是荷花池子，可着实是不小。就这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水面上漾起几圈儿波纹，竟是再无踪迹。
　　“快过去看看！”还是黛玉先回过了神，拉起三姑娘急急地往四姑娘身边走过去。偏生她们三个今日里出来都没让丫鬟跟着，这突然出了事，可怎么好呢？
　　四姑娘显然也没有想到五公子会来这么一出，先还有些个手足无措的。她只比五公子大了一岁，说是一岁，只因她是腊月里出生，五公子却是正月，认真算起来，岁数相差也只有一个多月而已。年纪相仿，又都是活泼的性子，姐弟两个素日里其实也是打闹惯了的。
　　一见五公子被自己追得跳了水，没了影儿，四姑娘咬咬牙，闭上眼睛就想跟着往水里跳。
　　还没来得及跳下去，被人从后边把衣领揪住了。
　　徒睿岚冷着脸，“做什么？”
　　“四哥？”见到徒睿岚，四姑娘眼泪都要下来了，“我追着小五来着，他，他……”
　　瞧着平日里没心没肺只一味地憨玩憨笑的妹妹说话都带了哭腔，圆眼中含着两颗大泪珠儿，徒睿岚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对着水池子冷声喝道：“还不出来！”
　　这当口三姑娘和黛玉一路小跑着到了跟前。都是各自父母跟前娇养的小姑娘，日常多走几步就算是了不得的了，这么一急一跑，三姑娘与黛玉都气喘吁吁。特别是黛玉，既小又弱，三姑娘脸上是跑得通红，黛玉面色却泛白了。
　　“可跑什么呢？”徒睿岚两道英气的眉毛皱起，想替黛玉擦一擦满头的汗，却才发觉自己并未带着帕子，只好抬起手用袖子在黛玉额头上一抹，关切道，“老五水性很好的，用不着担心。”
　　四姑娘：方才我都急哭了，也没得哥哥告诉我老五原来会水。
　　三姑娘：莫非我脑门上不是汗么？
　　黛玉略感窘迫，小小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五表哥怎么还没有动静？”
　　水性再好，又能在憋气多久呢？
　　“不会出事吧？”黛玉玉白的小手攥着块儿素白的帕子忧心忡忡的，“要不喊人来吧？”
　　“徒睿峑！”
　　徒睿岚简直烦死了这个五弟。好好儿的你要玩就玩，没事儿往水里跳个什么！
　　弯腰在水边捡起一块儿小小的碎石头弹了出去，水面一阵波动，五公子顶着片荷叶，嘴里叼着根荷叶茎冒出了头，对着岸上几个人嘿嘿地笑。
　　他刨着水游回到水边，“我就……”
　　“逗你们一下”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徒睿岚黑着脸提了起来，淋淋漓漓地一身水。
　　“胡闹！”徒睿岚重重一巴掌抽在了五公子的尊臀上，训斥道，“玩笑要有个度！你往水里一扎不出来，惊到了姐妹们怎么算！”
　　五公子被打得哇哇大叫，连声求饶。
　　徒睿岚哪里肯就这么放过他？嘱咐三个妹妹回去好生歇着，提着人就走了。
　　到底，将五公子狠狠教训了一通，五公子身心受创，哭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谢侧妃听说了，忙带了两个丫鬟跑去了五公子住的玉兰苑。见儿子大热天的正趴在床上，眼皮儿都是红肿的，谢侧妃心下便是一紧。
　　“我听说，四公子教训了你？”谢侧妃素以娴雅温婉示人，只儿子伤了，还哪里管的了那么多？疾步走到了床前，也不管身后还有丫鬟，直接就将五公子的裤子褪了下来。
　　五公子不妨，啊呀一声惊叫，手忙脚乱地提好了裤子，“母亲，您做什么！”
　　就这么一褪一穿的功夫，谢侧妃已经看清楚了，儿子雪白的屁股上，被打得红红的。夏日里衣料都轻薄，巴掌印清清楚楚。
　　“这也太狠了些！”谢侧妃大惊，眼圈一红，咬牙问道，“这是四公子打的？”
　　她进王府要晚一些，比吴侧妃等人要年轻许多，又有侧妃的名头，模样也不差，按说该是个受宠的。奈何王爷一直待她淡淡的，在她生下了五公子后，更是不大进她的冬晴阁了。也幸而，她膝下有儿子，王府里规矩也严明，谢侧妃日子过得尚且不错。
　　只是，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当然看得眼珠子一般。平日里再如何气儿子跳脱，此时也难免要心疼。
　　五公子倒是不觉什么，摆摆手，“四哥跟我闹着玩呢。”
　　这话，非但没有安抚了谢侧妃，反倒叫她心头火起。
　　“闹着玩？哪里就有这样闹的？”此刻的谢侧妃，没有丝毫往日里的雅致了，因强压怒火，攥着帕子的手关节处都泛了白。
　　“兄弟间情分好，在一起玩笑也是有的。便是你做错了事，当哥哥的教训你，也是应当。可我偏没听说过，玩笑间能把亲弟弟打成这样的！”
　　“是我吓着了姐姐们，四哥哥教训我也是应该的。母亲，我们兄弟间的事儿，娘们儿就不要掺和了。”
　　“娘们儿”谢侧妃被儿子的话打击得顿时心都凉了。
　　“我为了哪个？还不是心疼你！”儿子不识她的心，叫谢侧妃很是有些个郁闷。只是见五公子趴在床上，拿着枕头盖住了脑袋，摆明了一副不想听她说话的模样。
　　谢侧妃无法，只好命玉兰苑里的人好生服侍着，自己带了丫鬟回了冬晴阁。
　　只是越想，便越是心有不甘。
　　“点墨。”
　　谢侧妃的贴身丫鬟过来，“娘娘？”
　　“你去竹影轩里回王妃娘娘一声，寻一瓶子白玉化瘀膏来。若娘娘问起……”
　　她看了一眼点墨。
　　点墨会意，“奴婢明白了。”
　　往竹影轩里走了一遭儿，回来的时候果然拿了瓶子化瘀膏来。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谢侧妃疏淡纤长的眉毛蹙起，这不似王妃惯常的作风。靖王妃在府中只手遮天，徒睿岚将她儿子打了，竹影轩必然不会不知。虽说做兄长的教训弟弟是理所应当，但以王妃的手段，化瘀膏外，定会赏其它的东西以示安抚。
　　这回，怎么了呢？
　　“娘娘，娘娘？”
　　谢侧妃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吩咐点墨，“你把这个给峑哥儿送去，看着人给他上了药再回来。”
　　竹影轩出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谢侧妃也不会傻到只叫人讨了来，却不给儿子用的份儿上。
　　点墨答应了一声出去。
　　这边谢侧妃想起儿子那般的心中没成算，只一味地将谁都当做好人便有些个怄得慌，懒懒地歪在软榻上，盯着房里的美人耸肩梅花瓶出神。
　　却说黛玉惊了一回跑了一回，每每夏日里都是清凉无汗的，这回倒出了一身。
　　跟四姑娘三姑娘别过后回了紫藤院，一照镜子，就见自己鬓边碎发都贴在了颊边，顿觉身上黏糊糊的难受，连忙吩咐人去预备热水，好生沐浴了一回，才觉得身上清爽了些。
　　外面日头还很大，黛玉不想再出门，便只随便捡了件儿家常的水蓝纱衣白绫裙子穿，将半湿的头发松松地挽了。
　　“珍珠姐姐来了。”外面青芽欢快地叫了一声，珠帘轻响，徒睿岚身边的大丫鬟珍珠提着个小巧的食盒进来了。
　　珍珠笑着福了福身，“姑娘好。我们公子打发我来给姑娘送东西。”
　　“是什么？这样热的天儿，不拘叫哪个送来就是了，怎么还让珍珠姐姐亲自过来？”黛玉偏头笑问。
　　有青芽上前接过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珍珠打开取出一只碧玉雕花的小盖碗，笑着回说：“公子说方才姑娘们在园子里晒了好一阵子，叫我们送了酸梅汤给各位姑娘解暑。”
　　说着，便将小碗奉到了黛玉跟前。
　　黛玉接过来看时，见那紫沉沉的酸梅汤装在碧玉碗中，煞是好看。汤中加了桂花，甜香扑鼻。
　　“我们公子说了，姑娘脾胃弱，没敢用冰镇，就只放在凉水里拔了一会儿，取个凉意罢了。姑娘尝尝，若是受用，明儿再送来，只是不要多喝，恐胃里不好受。”
　　青芽在旁笑道：“哎呦呦，四公子好细的心。就只一样，这说的好像我们紫藤院里没这个消暑的东西似的。”
　　“偏你这张嘴厉害。你们自然不缺，只是这个是我们公子对姐妹们的心意呢。”珍珠抿着嘴笑道。
　　珍珠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原先也是服侍王妃的，与青芽琼枝两个自然相熟，说起话来便亲热自在得很。
　　黛玉低头尝了尝，笑道，“确实不错。”
　　其实，如青芽说的，一碗酸梅汤，哪里也不缺这个。只是黛玉夏日里也从来不敢吃冰，二来她也不喜欢这个甜腻腻的味道。倒是徒睿岚，照顾惯了她，知道些她的口味，珍珠送来的酸梅汤中，甜味便轻了许多。
　　是用了心的。
　　谁家里都不少这个。
　　少的，是用没用心罢了。